顾乘风依旧担忧地拉着她的手,不敢让她靠近灵云。
如今的灵云,就像一头受到极大刺激,随时都有可能彻底爆发的野兽。
不知何时,他就会从丧妻之痛中清醒过来,然后对他和沈丛凌展开疯狂的报复。
他是沈丛凌的师父,论起道行修为,绝对在沈丛凌之上。
顾乘风虽手腕上有蝴蝶胎记护身符,却也只能挡住灵云一时的攻击。
若灵云真的火力全开,使出浑身解数要他和沈丛凌陪葬,那绝对是一件无比巨大的麻烦。
比他们从前遇到的任何麻烦,都要严重得多。
此刻,沈丛凌渐渐脱离了顾乘风布下的结界,她缓缓走向跪在地上了无生气如同死人般的灵云。
顾乘风担心她,一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
“他现在很危险,你离他远点。”
沈丛凌拍拍顾乘风的肩,安抚他“放心,我有分寸,你呆在结界内不要出来,我去去就来。”
说完,沈丛凌甩开顾乘风的手,朝着灵云步去的脚底,也加快了几分。
顾乘风眉心紧锁,站在身后替她捏着一把汗。
却见沈丛凌走到灵云身后,从自己怀里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玻璃瓶。
瓶内装着某种白色的液体,看着像水。
那一刻,顾乘风忽然了然,他知道沈丛凌要做什么了。
“师父……”沈丛凌站在灵云身后,试探性地轻唤。
灵云没有任何反应,花白的长发贴在脸上,将他苍白的五官衬得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魅,毫无一丝属于活人的生气。
在看到自己妻子彻底魂飞魄散的一瞬,灵云的心就已经死了,彻底死了。
沈丛凌这一声轻唤,却让灵云蓦地一怔,呆滞的瞳眸霎时涌起无穷无尽的怨毒恨意。
他猛然起身,以快如闪电的速度伸出手臂,一把掐住了沈丛凌的脖子,将她抵到大树上。
“青青!”顾乘风一跃掠至灵云面前。
灵云本欲抬起一掌将其击倒,只是顾乘风手腕上的护身符起了作用。
灵云的攻击对他来说,不起任何作用。
“放开她!”顾乘风拾起地上的匕首,刀尖一翻就对准了灵云的后脖颈。
灵云此刻却根本不惧任何威胁,他双手死死掐着沈丛凌的脖子,咬牙切齿道“都是因为你!都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害死了我的阿青!我要你给我的阿青陪葬!”
灵云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渗透着无边无际的恨,那架势似要将沈丛凌大卸八块。
沈丛凌被掐住喉咙,无法呼吸,一张脸也涨得通红。
她手心微动,对着灵云身后的顾乘风使了个眼色。
顾乘风立刻会意,上前一步,接过沈丛凌递来的玻璃瓶。
然后在灵云一心想要掐死沈丛凌而无暇顾及其他时,顾乘风打开玻璃瓶,忽然从身后捂住了灵云的嘴,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就将玻璃瓶里的液体迅速灌进了灵云嘴巴里。
灵云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要掐死沈丛凌上,他以为顾乘风拿着匕首站在他身后,会用刀子刺他,或是用其他方法让他放开沈丛凌。
他根本没想到,顾乘风攻击他的部位,居然是他的嘴。
于是,灵云就那样被迫喝下了玻璃瓶里的液体。
霎时,灵云感到脑子一热,原本掐住沈丛凌的双手也松开了。
沈丛凌的身体没有了灵云双手的桎梏,顺着大树就滑下来。
顾乘风一个健步冲过去,稳稳抱住了沈丛凌倒下来的身体。
他再顾不上其他,抱起沈丛凌飞速远离了灵云,直到再次布下结界,顾乘风才松了口气。
只是怀里的沈丛凌被掐得脸色通红,顾乘风心疼地替她抚着胸口,轻捶后背。
“你感觉怎么样?”
沈丛凌的气顺过来了,对着他比了个ok的手势,唇角浮起浅浅一笑。
“你啊,做这种危险的事之前,也不和我说一声。”顾乘风又是疼惜又是责备地看着她,只是责备是假的,他哪舍得真的埋怨沈丛凌。
沈丛凌轻笑“情况紧急,来不及跟你说了,不过刚才咱俩配合得还挺有默契,没想到我一个眼神示意,你就懂了。”
顾乘风轻笑一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要是连这点默契都没有,还怎么做你老公。”
两人说话间,不远处的灵云已重新从地上站了起来。
只是,他眼底的恨意却不见了。
取而代之是一片茫然,对眼前发生的所有事懵懂无知的茫然。
“忘川水真有这么神?”顾乘风不放心,担心一杯忘川水下肚,不足以让灵云忘却所有与妻子有关的前尘过往。
万一他又想起来了,来找沈丛凌报仇,就麻烦了。
沈丛凌却轻笑,捏了捏顾乘风的脸“忘川水有没有效,看看咱们俩就知道啦,你现在还记得自己和沈言青发生过怎样的故事吗?”
顾乘风摇了摇头。
沈丛凌笑道“那不就得了,所以不用担心。”
她再度转眸,看向不远处的灵云。
却见他已起身,拂袖而来,直朝她和顾乘风的方向走过来。
顾乘风依旧防着他,周身布下的结界没有丝毫松懈。
直到灵云走近,一头泛白的长发再度变回素日清冷的银色。
他垂眸看向沈丛凌和顾乘风两人,头微微侧偏,眼底有难以言状的惑色。
就这样看了他二人半晌,灵云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充满了不解“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沈小姐和顾先生怎么也在?”
返回人界的路途很顺利,沈丛凌和顾乘风十指交握,亲密地依偎着相伴而行,灵云默默跟在身后,眼底依旧是不解和惑色。
一直回到道观内,彼时天边已开始泛白,朝阳即将东升而起。
沈丛凌先一步来到灵云房内,悄悄将那幅他妻子的水墨丹青画拿走,她怕灵云睹物思人,万一又想起了什么就麻烦了。
从今以后,希望灵云不会再步入歧途。
沈丛凌将那幅画默默藏到袖口内,悄悄离开了灵云房间。
再度回到自己卧房,顾乘风拉她躺下,两人平躺在卧榻上,心绪皆是久久不能平静。
这一晚发生了太多事,沈丛凌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前世的她,根本就没有亲人,不过是灵云用观音土造出来的人。
她忽然感觉有些伤感,大千世界,人人皆是有父有母有亲人,唯有她是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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