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文当着张副总的面一鼓作气把心里早已盘算好的一番话说完，然后盯着张副总等他大发雷霆后派出调查组奔赴洪湖。
但！
张副总的表情一直很平静。
平静到让孙小文误以为他刚才是不是没听清自己说的话？
自己现在实名举报黄非凡和董安详涉嫌违规转包，并要求省公司领导撤销董安详承包洪湖水上乐园项目的资格。
这么大的事，张副总听了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
孙小文静静的等着。
张副总则一脸平静把他连夜送来的两份举报证据看了一遍又一遍，总共就这么几页纸，他却像是怎么也看不完？
张副总不说话，孙小文也不好多说什么。
直到五分钟后，张副总慢慢抬头看一眼孙小文，对他说，“这份举报材料和证据还有谁看过？”
孙小文回答：“除了负责收集证据的乔副主任和分公司张书计，没有别人。”
张副总冲他点点头，“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孙小文一愣！
心说，“这就完了？”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张口问一句，“张副总，省公司这边的调查组什么时候派到洪湖去？我回去也好安排接待工作。”
张副总冷冷扫了他一眼，“你先回去等通知。”
孙小文感觉自己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看出张副总心情不好也不敢多做逗留，他只好满心疑惑转身出门。
孙小文一出门就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张富贵，冲他抱怨：
“我怎么觉的张副总对这份证据的态度过于冷淡？他该不会是私心想要包庇黄非凡和董安详吧？真要是那样可就糟了！”
张富贵大包大揽口气：
“绝不会！张副总向来个性耿直，要不然胡总也不会让他分管公司纪律委，估摸着他心里对这事自有打算。”
听张富贵这么一说，孙小文之前压抑的心情好受不少。
以张富贵和孙小文的智商做梦也没想到，他们费尽千辛万苦奉若至宝拿到的那份证据对两人根本百害而无一利。
最重要是那份证据打从一开始就是黄非凡听闻乔副主任“远赴”普水调查董安详底细的时候，特意让董安详安排底下一位副总将“秘密”透露给乔大肚。
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董安详当初转包项目的那位老板其实就是——省公司张副总亲自介绍的黄非凡的亲侄儿。
哈哈哈！
你孙小文不是想要证据吗？
那就给你证据！
你张富贵不是想要借刀杀人吗？
那就给你一把刀！
至于这份证据是否能够变成一把刀杀得了人，那就不好说了。
孙小文走后，张副总气的肝疼！
之前他一直以为张富贵和孙小文虽然不靠谱，到底还算懂规矩，这次他却被两人联手唱的一出好戏给彻底激怒了！
张富贵和孙小文整这一出什么意思？
举报董安详违规转包项目给自己的亲侄儿？进而拖出黄非凡的同时也把自己这个幕后的利益相关人给拖出来？
这两人分明是作死！
张富贵还躺在老板椅上等待“喜讯”降临，突然办公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看起来陌生的年轻人突然闯进来。
“你谁呀？”
“你就是张富贵？”
“是我！”
“老子打的就是你！”
张富贵刚一应声，年轻人二话不说抡起拳头砸向他。
打的那叫一个狠！
一下子打的张富贵鼻梁当场出血口中发出尖叫，还没等他惨叫完，年轻人又一拳打过来，直把他打的跟杀猪似的惨叫连连。
等到公司同事听到动静赶过来。
就看见张富贵被打的浑身是血躺倒在地，要不是身上穿的衣服没变，整个认不出到底是谁。
突如其来遭人暴打的张富贵气急败坏之下让手下人立刻报警，还没等捕快赶过来，他却接到了张副总亲自打来的电话。
这一通电话，顿时让张富贵瞠目结舌大惊失色！
当听到张副总在电话里说：
“张富贵，我那侄儿不懂事从董安详手里抢了个工程做做，你居然费那么大功夫叫孙小文把这事捅到省公司来？你这是不给我面子啊！”
张副总这句话，无异于寒冬腊月一大桶冰水从张富贵头顶倾盆浇下。
在这一刻，他终于想明白一件事：
为什么平常那么难对付的黄非凡会那么轻易就泄露了把柄给孙小文派出的乔副主任？
为什么乔副主任在得到董安详工程转包证据后被一帮混混打的住进了医院，让他无法再继续调查下去？
为什么孙小文打电话向自己抱怨，张副总在看到证据的时候黑着一张脸什么表示都没有？
现在想来：
打从一开始，无论是孙小文、乔副主任还是自己不过是黄非凡手里牵着绳的木偶，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在黄非凡掌控之中。
此时的张富贵虽然被打的鼻青脸肿浑身疼，但他心里却像是憋了一颗炸药要在下一刻炸开。
他不得不承认。
论心机！
论手段！
论城府！
论……
他怎么可能是黄非凡的对手？
你看他纹丝不动稳坐钓鱼台，却已经轻而易掀起来惊涛骇浪。
张副总此刻内心对自己和孙小文恨意恐怕比滔滔不绝的黄河水更多！
张副总接下来说的话却更让张富贵心惊胆寒。
他说：“张富贵，你让孙小文背地里调查我侄儿涉嫌转包工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手里几个大工程无一例外涉嫌转包，你是要让我把那些转包合同都拿出来挨个调查吗？”
这一刻。
张富贵觉的天要塌了！
他口不择言替自己辩解：
“张副总，这件事不是我做的，都是孙小文！是他一意孤行非要安排人调查内情，是他非要连夜把证据拿到省公司举报，我根本拦不住他！”
电话里传来张副总一声冷笑。
他说：“看来，你还真有个好下属！你张富贵既然连自己的下属都管束不了，我看你这个分公司书计干脆别干了！”
说完这句话，张副总“啪嗒”挂断电话。
尽管声音不大却把张富贵吓的浑身猛的一震，整个人像是筛子似的浑身控制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直到下属过来问他，“张书计，捕快问你认不认识这位姓张的小伙子？”
张富贵一听说小伙子姓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已经把张副总得罪的那么狠，要是再让张副总直到他让人把他侄儿给抓了，恐怕自己这书计的职位是真保不住了。
他赶紧冲下属连连摆手，“快去告诉捕快，这是我跟朋友之间闹着玩呢，让他们赶紧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