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青莲老大不情愿的样子。
朱青山笑道“等二弟回来,解了这数学书上的疑惑,我就和他辞别,这样可遂了你的意?”
青莲“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不敢左右公子的决定。”
朱青山摇摇头轻声道“一朝侍王侧,一世被天窥。我在这地方逗留的越久,宫里的老太婆越是让忌惮不喜。所以你不用自责,我明白你的担心和顾虑。我是出来公干的,并不是游玩的……”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不再挑明,不便多言。
青莲默然。
朱青山本名朱文治,生母是当今太后的丫鬟,一日服侍先皇时被先皇临幸,十月怀胎诞下了他,因体质羸弱生下朱青山后,生母生下他后不久病故,至此由太后领养。
在这封建社会,丫鬟也好,通房也罢,都属主家,连他们诞下的后代也属主家。即使皇家也爱莫能辞,只不过会比寻常人家高贵一些罢了。
朱青山是当今皇上名义上的胞弟,册封为文侯,看上去风光无限,实际上却是无兵、无权、无封地的三无国戚。
这次行走江湖,是为了侦查朝堂上的一桩大案——华雄将军谋逆案。
就在这时,屋后突然传出一阵吵杂声,朱青山和青莲二人对视一眼。
青莲小心打开窗户。
却见杨凡头上骑着一个小丫头,衣摆被一个小男孩紧紧拽着,旁边站着一个消瘦少女,身后跟着一群小孩子、大孩子,由远处缓缓走来。
陈不三咬着旱烟别着手快步而来,身后跟着缠着绑带的哑汉,走到近处龇着黄牙喊道“你怎么从后面回来了,害我在柳树下好等。”
杨凡笑道“从上游北岸回来,自然就停在岛的另一头了。”
朱青山和青莲也翩然而至。
还未等朱青山开口问候,那哑汉扑通一声向杨凡跪下,手里比比划划,伊伊啊啊。
众人哪里看的明白他的语言,不过大致能猜到那应该是感激的意思。
却没想到杨凡一边比划着手势,一边说道“我只是医者,救死扶伤是我的职业,真正对你有大恩的是不辞辛苦将你运来的陈爷爷。”
哑汉大喜过望,对着杨凡就是连连比划。
陈不三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公子辛苦回来,不能让他先休息一会吗?”
哑汉点头,发现众目睽睽,人人似乎都有话说,便止住欣喜退到老汉身后。
杨凡笑道“陈爷爷是爷爷故交,就不要叫我公子了,就叫我凡儿吧。”
陈不三咧嘴而笑,点头不答,砸吧了两口旱烟,立在一旁关心的看着杨凡。
朱青山笑道“你一个人出去,怎么带回了一个大家庭?不打算介绍一下?”
杨凡将伍槑推出,打趣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伍槑。回去讨债没讨到本,倒是讨回一个赔本媳妇。”羞的伍槑躲到了杨凡身后。
众人无不哈哈大笑,陈不三却认真看着伍槑,说了句“好是好的很,就是太瘦不好生养,先养几年。”
本来是杨凡开的玩笑,人家一认真起来,变成开了杨凡玩笑。
杨凡红着脸道“我刚刚开玩笑呢。”
陈不三没好气道“这可不是玩笑,你这么一说,你让人家姑娘家家怎么见人,怎么嫁人?你得负责。”
杨凡倒是不反对“我的确是该对她负责的,就是人家小,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钟意我,愿不愿意让我负责。”
伍槑拽着杨凡的衣服如鹌鹑一般盖住自己的脸,娇声娇气道“我钟意的,我愿意。”说完来了招傻狍子闭眼——你看不见,将掩耳盗铃的聪明发挥的淋漓尽致。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肩膀上的小丫头受不了被这么多陌生人打量,就像骑在马一样,摇着屁股喊道“爹爹!要下去。”
到了自己地盘,杨凡不再担心,放下小丫头,对着众孩子道“到家了,放下东西,你们四处玩四处熟悉一下。”
十几个小孩子便撒欢跑的到处都是,大些的倒是懂事的多,知道放下身上的大包小包先去熟悉房子。
朱青山无意间看到孩子过路他时,后颈上依稀有一个“罪”字。
青莲啧啧称奇“你倒是厉害啊,别人十个月都不一定完成的事,你三日就走完了。”
杨凡自然听懂了其他打趣和调侃的意味,说道“这些都是我从奴人坊买来的,以后就是我的孩子,我的弟子,我的家人了。”
青莲闻言不由一怔,奴人坊她自然熟悉,因为那个词汇包含着她痛苦的回忆和不堪的童年。
朱青山好奇道“你怎么买下这么多资质出众的年轻孩子,不会是包下了全场吧?”
杨凡曾经也跟着爷爷去过奴人坊,打算买个药农,以往也的确没有那种热闹的景象,便说道“我也不知为何有这么多奴人,以往是没这么多的,因为这次奴人坊繁荣了些,我也就选的多了些。”
众人一边聊着一边行至大堂,外面虽然烈日灼心,走进屋内步入大堂,却是清爽舒适。
陈不三没好气的说“还能为什么,不就是这段时间抄家抄的多吗?”
杨凡好奇道“抄这么多人的家干嘛?抄家致富啊?”
朱青山的表情微不可觉的一变。
陈不三道“嗨!说华雄将军叛敌谋逆,将他的一干手下都给拿下抄家了,抄了上千户,涉及数十万人,你说奴人坊的生意能不好吗?”
杨凡问道“具体知道怎么回事吗?”
陈不三不知其中细节,只说了一个成语“奸臣当道。”
朱青山认真道“华英雄常年镇守边州抵御牧辰,定疆安邦,却在前些年突然和牧辰国交好,书信往来不断,开放边商互通有无,甚至牧辰国铁骑看到华雄将军的部队后,还自觉的退后百里才结营,地方官和朝中大臣都觉得事有蹊跷,暗中截获来往书信,发现其中有很多地方有涂鸦掩盖的痕迹,所以把华雄调离贬州,名为回京升职,实际上是扣押调查。只是他刚被押入天牢,手下就有人兵变起哄,而牧辰国却来使传书,说愿意用燕云二州换取华雄。这不正是火上浇油吗?当今圣上正在犹豫着怎么处置华将军呢。”
杨凡砸吧着嘴摇摇头。
朱青山问道“你也觉得难处理?”
杨凡笑道“这么简单的事情,有什么难处理的?”
朱青山一脸的庄重,道“但请赐教!”
杨凡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满杯海饮,茶水顺着嘴角流下,伍槑忙拿出手帕给他擦拭,杨凡微笑点头。
杨凡道“朝廷上为什么忧心的是怎么处理的问题,却不反思这会不会是个阴谋,?”
朱青山道“何以见得?”
杨凡不答反问道“如果你安排在敌国的间隙被人有所察觉,你是喊着叫着要保护他呢?还是小心切断联系从而保住他呢?”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杨凡,朱青山是聪明人,听到此问,也多了层考虑,“你是说……”
青莲道“可他私自和敌国通商,又为何每次将来往的书信加以涂鸦进而掩盖真实内容,又为何愿意拿燕云二州换将?”
“不通商何以休养生息,不通商何以繁荣昌盛,不通商何以厉兵秣马?通商如果就是通敌,又有哪位帝皇不是卖国贼呢?用多余换所需,这是商之道,这是智者所知,勇者所取的君子之法。书信涂鸦那不过是一个圈套,离间君臣实施捧杀的阴谋罢了。至于说燕云二州,你若相信了华将军的叛变,那他便是借刀杀人,不战而斩敌将,不战而灭一军,何乐而不为?你若相信了他的条件是用华雄换两州,我们不仅失去一员大将,还会寒了天下忠将的心,而且马匹不足以建设骑军的我们,拿了燕云二州也守不住,徒增笑尔。”
众人神色严肃,唯有伍槑浅笑盈盈。
伍槑笑,只是因为听到了杨凡对商也的认可。
朱青山问道“若是你,你会从何处下手去调查此案?”
杨凡摇摇头道“要查自然查贬州,要查自然查朝堂高阁,可查他干嘛呢?外邦皇族和朝中大臣强强联手、多年布局,煞费苦心、自导自演出陷害栽赃这场大戏,怎么可能给你留线索和尾巴?就算有,也是那些不知道太多内幕的虾兵蟹将,查那些可有可无的挡箭牌。反而会离真相越来越远,离冤屈越来近。”
朱青山和青莲两人对视一眼,接着目瞪口呆的看着杨凡。
青莲问道“难道就不查了吗?”
“不查!”杨凡微笑看着众人,接口道“若是我,便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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