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若叫大理寺详查,这叫我国公府的颜面何存!”
萧国公看着自己的儿子,“颜面?”又看着惨白着脸跪在一旁的林氏,“颜面是自己挣得,可不是旁人给的。”他摇了摇头,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你是我的长子,我素来看重于你,可你却实在是叫人寒心!那年京城暴乱,是谁舍命救你?”
萧父愣了一下,萧国公却喝道“回答我!”
“是,是母亲。”
萧国公又问“你仕途不振,又是谁给你疏通关系,叫你仕途无碍的?”
“是母亲。”
“当年国公府一脉凋零,你娶妻艰难,又是谁舍了面子,赔了嫁妆才给你娶到一房门当户对的好妻子的?”
萧父的头垂的越来越低,“是母亲。”
“所以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萧国公道“连乌鸦都有反哺之心,你是个什么玩意!”对待自己的亲儿子都用了这样的称呼,可见他气得不轻。
萧父看了一旁的柳氏和沈清秋,又看一旁站着的林玄风和太医,他有心想和父亲说家丑不可外扬,又怕惹得萧国公震怒,只能硬着头皮道“可母亲现在不是没事儿吗?父亲,您要知道,这事儿要调查出去,若真进了大理寺,咱们萧家的掌家太太进了大理寺,这外头人怎么说咱们萧国公府?”
萧国公看着萧父,一双手打在他肩膀上,狠狠的按了下来,“她是你的母亲,她被人害了,你就只管萧国公府的名声?”
萧父实在是不懂,他道“父亲,你可要想想我的儿子女儿,您的孙子孙女!母亲,母亲再如何也不姓萧!”他原以为说了这番话能叫萧国公清醒,可没想到对上他越发冰冷的目光。
萧国公的确在审视自己的儿子,他虽然年纪老迈了,可心却不盲。
尤氏虽然是继妻,可这些年来对待他的子女尽心尽力,从不敢慢待,但凡稍微有些良心的人都不敢说出这种话!
“名声,你这般看重萧国公府的名声,就是因为国公府的牌匾?”萧国公道“我明日就跟皇上禀奏,叫他收了国公府的匾额。这样也好,本也后继无人,我更不用想着传给谁了。”
“父亲,不可,不可如此!”
萧国公却再也不看她,只握着尤氏的手,道“你不必怕,你跟着我苦了一辈子,我不能叫你老了老了还受这样的委屈,无论是谁害你,我定叫她付出代价。”
林氏早已经吓得腿软,都不用旁人去问,半趴着到了婆母跟前,求婆母原谅,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
尤氏到底中了蛊,这会儿子虚弱的很,倒在萧国公的怀里,并不想说话。
萧国公道“林大人,该拿人的拿人,不必在意老夫。”
又看着柳氏和沈清秋,“两位,今日国公府事多,请多担待。”
这国公爷一身正气,回来便收拾了儿子和媳妇,叫沈清秋心里爷舒坦许多。加上这事儿到底也是家丑,当儿媳的要害死婆婆,她们再继续看下去倒也不是什么事儿,便也都相继告退了。
——
这事儿过去之后沈清秋倒是叫屠九打听了一下,那林氏被萧国公先是除族,再打发到了庄子里头,说是永远不能回来了。
沈清秋倒是觉得这般处罚轻了,但在古代一个贵妇被除族却已经是天大的惩罚了。人都信鬼神,女人出嫁之后便不是娘家的人,如今被婆家除族,那就代表日后死了也是无主的鬼,要被人欺负。
沈清秋虽有些不满意,但也理解老国公,毕竟萧国公府那么多人,不能因为林氏一个人宣扬开来,毁了一大家子。
“可惜老国公这么好的品,却后继无人生了这么一帮孬种。”
徐老太君也听沈清秋说起了那儿的事儿,她早就厌了林氏,一听林氏居然还想把谋害尤老太君的事情栽赃给他们侯府,更是厌恶。皱眉之后又问,“那她人呢,中了蛊之后身子还能好吗?”
沈清秋答“那蛊虫虽不知什么原因给爬了出来,可到底是亏了身子。那林氏心又狠,用的蛊刁钻无比,需亲生子女的血来解。”而谁都知道尤氏就一个女儿,早些年还被拐子给拐走了。
徐老太君呆了一会儿,“那……那她现在。”
沈清秋没说话,但徐老太君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轻轻叹口气。
“老太君,萧家的老太君来了,说要见您呢。”一旁徐老太君的嬷嬷走了过来,笑着道。
徐老太君刚坐起来,便见门口尤氏拄着拐杖正笑着一步步往前走。徐老太君忙道“快,扶着,给看座!”
又道“身子都这样了怎么还敢到处乱跑呢?”
尤氏自然也知道徐老太君是关心自己,等落了座之后才对着她道“这些日子能站起来了,便想着出来看看,不然我怕日后再没什么机会了。”
听到这里徐老太君眉头皱着,“说什么丧气话呢,全天下的好大夫都再京城,你才五十多岁,我这把老骨头都没说要死,你还要跑到我前面去?”
尤氏笑着叹气,也不同她争论。
一旁柳氏替二人斟茶,又端上来一些软糯的甜点,“这些都是我叫厨房做得,尤老太君也吃些,补气血的。”
尤氏便笑着看她,又同徐老太君道“还是你有福气,孙媳妇都娶了,还如此乖巧懂事。”
徐老太君道“你也是,你若当初不那么死心眼儿,同萧国公在生下一两个,岂能会被——”说到这儿徐老太君没说下去,但意思也明白。偌大个国公府,若尤氏真有个亲生的儿子,林氏敢那么对她。
即便林氏那么对她,那有个儿子起码也会有人给她争个公道,哪里像她养的便宜儿子似的?
尤氏道“老国公对我好,我也知足了。”她这小半生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虽没个亲生的子女养在身边,可国公爷对她极好,府内连个妾室也没有。
如今她快走了,他也能舍了一下陪在她身边。遇到那种情况,他能帮着自己,而不是他的儿子,尤氏已经心满意足了。
徐老太君摇了摇头,“我倒想不通,你那个儿媳妇早不害你,晚不害你,为何这个时侯要动手?”毕竟尤氏早都把管家权给了出去,而且尤氏膝下又没儿子,害了尤氏除了东窗事发的坏处,竟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谁会去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尤氏也想不明白,摇了摇头,“左右接下来的日子也看不到她了,不想了”
便又看着一旁玩闹的沈清秋,道“这孩子生的是真可爱。”
徐老太君一开始对这个没侯府血缘关系的孩子没什么好感,但好看的东西看的久了自然是越看越喜欢。和尤氏一起看着草丛里正在玩耍的沈清秋,也忍不住笑道“也不知道是跟的谁,这么小小一个丫头,不爱红妆爱武装,见天跟着侯爷倒演武场上五枪弄棒的,弄的我庸儿都说,这整个侯府的男丁都不如一个她。”
“这庸儿啊,小时侯都够混的了,我看这小魔头比他不遑多让。”
尤氏道“那可不就是天生的父女缘吗?”她也看着沈清秋,“不怪我说,这秋姑娘长的和顾侯爷却实有几分相似。”
其实常有人这么说,甚至有人怀疑沈清秋是顾庸早同柳氏珠胎暗结生下的孩子。可其实细看就知道,除了眉眼之外,两人更相似的是那一份睥睨的神态。徐老太君听好友这么说,便也细细的看着曾孙女的脸。
看的久了倒是咂摸出一点儿味道“你别说,我倒是看着这丫头挺像你小时侯的——”徐老太君年长尤氏很多岁,小时侯是玩不到一起的,毕竟她都快嫁人了尤氏还是个小丫头。可等年纪长了之后那十来岁便不算什么差距了。
如今看着沈清秋的模样,还真有些她。
尤氏摸着自己脸,笑着道“是么……”然后目光又往一旁挪,正看着作势要抽打沈清秋手心的柳氏,想着,若是她那女儿没丢的话,其实倒真的和这顾侯夫人差不多年纪。
——
萧国公府
萧如沁同萧如芸一起出门,之前的事儿姐妹两的关系本来就坏了不少,如今二房的人没了,眼看着嫁给顾少卿也成了一场空,姐妹之间间隙更是越来越大。
一起出门都是前后的轿子,谁也不理谁。
直到到了庄子跟前,林氏的佛堂前。
“我就你们两个女儿,如今闹成这样是要叫我关在这里都不安心吗?!”林氏看着两人互相冷漠的神色,忍不住骂道“若早知道你们姐妹两日后如此容不得对方,我何苦为你们做这么多?!”
萧如沁叹了口气,一是想着二房已经这样了,母亲又被打发到了庄子里头,要真同萧如芸这么闹着,以后说事儿都没人商量了。萧如沁也是同样的想法,眼看着林氏递了个台阶子,两人便也顺坡下驴,握手言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