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的妈妈正坐在床上,扶着眼睛认真地在读一本关于哲学的书。依稀能看到封面上写着“……世界”。
林嘉在思考。究竟什么是世界?
她不经意间说出了声。
妈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你先问问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究竟干出了什么事吧。”
林嘉无言以对。
一瞬间,她失去了想要解释的,而想起了什么人说过的一句话。
所谓世间,不正是你吗?
她又走出了房间,没有说一句话。
留下妈妈一个人歇斯底里的大叫
“你倒是说啊!为什么你会做出那么恶劣的事?!你知道自己会被处分吗?!这可是要影响你一辈子的啊!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和姓程的那小子!”
……
林嘉能听到妈妈每句话后面大写加粗的感叹号,但她真的不想参与这场无谓的争吵。
无聊透顶。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便索性站起身来,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了下去。
思绪如潮水般涌来。
她想写点什么,尽管到了非写不可的程度,却是不管尝试了多少次,都写不出一个字。
她想到了那些作家。
他们会不会在深夜里拿起笔来,也像这样坐在书桌前苦思冥想,只为堆砌出华丽的词藻?哦,不对,现在大家都是用电脑了。不管怎么说,她厌恶华而不实的东西和装腔作势的人。
话语也好文字也罢,都是为了沟通而被创造出来的工具而已,那么欺骗和谎言,真的都是必要的吗?
也许一切都是无意义的吧。
任由思绪随意飘荡了一会儿,林嘉提笔写下了几个字
我热爱这美丽的世界。
我痛恨这肮脏的世界。
此时的程北幼在家中也翻来覆去不能入睡,他只是一个旁观者,没有参与打架,但也没能拦住林嘉。
他很自责,认为林嘉被处分是自己的责任。如果当时拦下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呢。
事到如今,想再多也没有用了。
繁华都市的夜晚,有两个人失去了睡眠。
第二天,林嘉早早地起床去了学校。
她慢慢习惯了周围人对她的态度,毕竟本来人际关系就已经很糟了,她不介意再糟糕一点。
还能糟到哪去呢。
莫清伊远远的看到她就跑了过来,她们总能很巧的遇到。
“没事吧?大家都在传你又去打架了…没受伤吧?”莫清伊担心地问道。
林嘉有点尴尬地回答“没事,没受伤,是打架了,传就传吧。”
好嘛,又是失去语言能力的一天…
莫清伊却不是很在意“没事就好,吓死我了。那些人添油加醋地编出来的故事听着就不可信。”
林嘉好奇地想着他们会怎么编,结果莫清伊抢先说道“说你一个人打破了一个壮汉的头,把整个酒吧都砸了,打…打完就跑…”说完又急急忙忙地补充道“放心,我不相信你是那种不承担责任的人!”
“我确实跑了…但那是因为我喝多了…最后也赔偿了…”
林嘉尴尬得脚趾抓地。莫清伊未免也太单纯些了吧。
“算了,都过去了。要上课了,赶紧回教室吧。”林嘉催促着她,想赶紧结束这场谈话。
莫清伊一万分不情愿地嘟着嘴点了点头。
她嘟嘴的样子真可爱,好想掐一把。
林嘉开启神游模式,莫清伊在她旁边叫了好几声她都没听见。回过神来才加快脚步朝着教室走去。
烦闷的学校生活。
有人说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林嘉说划水的时间过得更快。在学校睡几觉就放学了,什么事都没发生。
回到家,父母又在吵架。林嘉抱着书包站在门口,只感到陌生。
这一男一女就是我的爸妈啊,小时候的爸妈到哪里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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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不知道他们又为了什么在吵架,看起来好像很激烈的样子。爸爸抄起了菜刀就要冲妈妈看去,林嘉来不及思考就挡在了妈妈身前。
为什么要保护她呢。林嘉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而已,并不是有多么爱妈妈吧。
不。或许,还是爱的。
爸妈一时都慌了手脚。
“小嘉,你爸不是故意要冲我来的,他不会真动手的,你怎么…”妈妈结结巴巴地说道,“啊!流血了!他爸,快带她去医院啊!”
林嘉脑袋里混乱得很。她纠结着自己为什么要挡这一下,明明不想帮任何人的…
明明一直以来…都只想着自己啊。
她一声不吭地捂住伤口进了房间,任凭爸妈在身后怎么呼喊都没用。
林嘉冷静地坐下来,利落地开始处理伤口。止血、消毒、包扎,这套动作她不知做了多少次了。
林枫会控制不住地伤害自己,然后马上躲起来,让林嘉自己来收拾。这是他们之间默认的流程,因为林枫不会处理伤口,他没办法控制,只能交给林嘉。同时林嘉喝酒之后,也会让林枫接替身体,他们心照不宣的维持着生活应有的轨迹。
这就是林嘉不能被触碰的原因,左臂上大大小小的疤痕不堪入目,她自己无法向别人解释,也会为此感到羞耻。
可又能怎么样呢?尽全力掩盖吧。
就这样如履薄冰的活下去吧。惟恐别人发现自己的异常,拼命的将扣在脸上的假面按得死死的,最终绝望的还是自己。
两年前也是这样。爸妈之间爆发了一次激烈的争吵,当时一直被认为是文质彬彬的爸爸第一次对妈妈拳脚相向,给林嘉留下了这辈子都无法忘却的阴影。
她想不明白人类的兽性从何而来,是因为人本来就是动物的一种,还真的迫不得已才用暴力解决问题?
她找不到答案。只能学着样子冲别人挥起拳头,意外地发现自己身边变得越来越清静了。随便吓唬一下他们就能换来清净的生活,何乐而不为呢。
林嘉一直是这么想的。她不去想也不愿去想,自己的身体里流着爸爸的血液。这让她近乎发狂,所以干脆不去面对事实。
从一个痛恨暴力的人到一个沉溺于使用暴力的人,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就足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