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衣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被几个兵围住了,呵斥蝶衣的是一个普通的士兵。
军帐前守着的两个士兵,新换了班,也不认识蝶衣,见她从帐内走出,也跟着这几个士兵一起,将蝶衣围着。“兄弟们,绑了他,我去找将军。”那名呵斥蝶衣的士兵喊道。
几个人上来,将蝶衣摁到地上跪着,拿麻绳反绑了蝶衣双手,他们看蝶衣还算顺从,并没有进一步粗鲁的动作,只让她跪着,然后几人站着看住蝶衣等待上级过来。
王虎和徐福很快用完饭回来,迎头碰上那名去告状的士兵,“报告将军,抓住一名生脸!”士兵报道。生脸就是陌生人了。
王虎说道“在哪里?前头带路!”说完大步流星的跟着那士兵走了。
徐福想回军帐看蝶衣,迈步朝将军军帐方向走去,走着走着,越来越靠近军帐,王虎和那名士兵并没改变方向,也去的是军帐方向。
徐福远远看见将军军帐前一抹蓝色的身影跪着,几个士兵站在旁边看着。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快步小跑了几步,果然看见蝶衣蓝色的盔甲泛光,人被押在地上绑着,他嗷了一嗓子,大喊道“小兔崽子们,你们都干什么!”
王虎也看清了蝶衣,跑过去,将蝶衣扶起来,松绑,立即单膝跪地,叩头道“末将有罪,末将有罪,请大将军责罚,请大将军责罚!”
徐福骂道“不长眼的崽子们,王将军,说说吧,冒犯首帅,该当何罪?!”
看押蝶衣的兵们都愣住了,尤其是告状的那个兵,张口结舌,瞠目看着蝶衣,周围巡逻的士兵路过,也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将军朝一个蓝色盔甲的小子叩头。
蝶衣看了看周围盯着她的士兵们,微微一笑,清脆的声音响起“王将军请起。”王虎继续叩头道“末将不敢。”
蝶衣语气一沉道“王将军,兄弟们做的对,我在他们面前就是生脸,你不但不该责罚他们,还须奖赏他们。若你不起来,巡逻的兄弟只管看着,不去巡逻,却是失职之罪,需领罚了。”
王虎闻言,叩了一个头,急忙站起来,后退几步,朝发呆的士兵们喊道“没有我的命令,谁让你们停下的?各就各位!”
士兵们迅速醒悟,各自归位了。
军帐前守着的士兵,回到岗位上站好。留意着将军的动静,如果他们没听错的话,刚才将军喊这个蓝色盔甲的人“大将军”?!
王虎转过身来,垂着头,恭谨的立在一旁。
蝶衣说道“我这一出来,倒验出来一件事,王将军和李将军,治军有方,不错,不错。”
王虎讪笑道“末将不敢。”
他心里却想“要不要在军前公布大将军的身份?”
蝶衣看看天色,说道“王将军但请自便,一切以军务为重。探子一有消息,立即来报,我和徐叔暂借将军军帐。”
王虎听的汗都出来了,忙说道“末将的军帐就是大将军的军帐,但请用来。”
他想说再给蝶衣建一个军帐,又想到她毕竟是女孩,不能久居军营,也就没开口提。
蝶衣转身往军帐走去,徐福凑近王虎,故意阴阴一笑,蝶衣听到了,唤道“徐叔,不可多言,跟蝶衣一起入帐吧。”
徐福听到这话,心想,姑娘后背还长了眼睛?她怎么知道我要说王虎几句?
走入军帐后,蝶衣转身看着徐福说道“徐叔,军中不可妄言,玩笑话也应注意分寸。”
徐福一惊,但还是说道“姑娘,军中只知李弢和王虎,不知姑娘,那姑娘岂不委屈。
蝶衣走入案几后,坐下,看着军帐门帘,说道“他们两位将军,只要肯执行我的命令,士兵们认识还是不认识我,也不是大问题,毕竟,是他们整日里与士兵们一起出入战场,同生共死。”
她又看着徐福,郑重的说道“徐叔,不可说出令二位将军心不定的话来,如果没有二位将军,我的剑又指向何处?”
徐福翻身跪地叩首道“老奴明白了。”
蝶衣看徐福行大礼,笑道“徐叔,又不是过年,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只要你心里明白就好了。”
徐福爬起来也笑了。
蝶衣一个倒仰,四脚八叉,摆成一个大字,躺在了毛毡上,舒服的吐了一口气,背上的伤疤开始脱落,现在一点其他感觉都没有了,蝶衣才敢大大咧咧的躺倒。
徐福心想,姑娘是累了,林公子什么时候来呢?
此刻,徐福不知,蝶衣不知,他们只一心对付王先,想着尽快解决京都的后顾之忧,岂料得京都发生了剧变,林曦的生活也发生了剧变,此是后话,朋友们莫急,待吾缓缓道来,哈。
徐福看蝶衣躺着,起身就着帐内暖炉,开始煮茶。一时帐内无声。待茶壶水沸腾,翻滚着顶着茶壶盖,徐福将茶壶从炉上提下来,往杯内沏茶。
茶沏好后,他看蝶衣还躺着,轻声唤道“姑娘,喝杯茶吧。”蝶衣没有反应,徐福一唬,探身过去,发现蝶衣呼吸均匀,原来是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的将毛毡展开,盖在蝶衣身上。盔甲一直不脱,这样睡怎么舒服呢,徐福摇了摇头。跪坐着,守在一旁。
只两刻钟,蝶衣忽然睁开了眼睛,她意识到自己睡着了,急忙爬起来,说道“我怎么睡着了。徐叔,也不知马如鸣和崔均谈的怎么样了,劳您跑府衙一趟,让马如鸣加快进展,我们需要粮食啊。”
徐福看她睡都睡不安稳,十分心疼,但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尽快尽好的去完成她交代的任务。
徐福骑马走了。蝶衣在军帐内百无聊赖,只管焦急的等待探子的消息,甚是熬人,决定再次出去走走。
帐外站岗的士兵此次没有拦她,看她出来,还端正的站的更笔直了。她想,这俩士兵认识我,我得让他们带着,不然还得被不认识的士兵把我扣了。
于是,她朝两位士兵说道“二位引我四处走走如何?”二个士兵大声回道“遵命!”蝶衣满意的点了点头。
两个士兵分别站在蝶衣前侧方,步伐一致,像打正步一样,机械的走着,蝶衣心中偷笑,想了想说道“二位兄弟听令,此时不是站岗,可放松正常行走。”
两个士兵果然听话,放松下来正常走路了。
蝶衣说道“跟我说说一天在军营里,兄弟们都做哪些事情?”
一士兵说道“回将军,操练,吃饭,操练,吃饭,再操练,再吃饭,夜间操练,巡逻,轮流睡觉。”蝶衣看向这个士兵,总结的不错啊,有口才。
她问道“你为何称我为将军?”
他支吾说道“是将军吩咐的。”
蝶衣明白了,这是王虎跟他们说了我的身份了,就是不知还有谁知道我的身份,于是又问道“兄弟们都知道我是将军了?”
“没,没有,只有几个人知道。将军说,站岗的哨兵,该知道守卫的是哪位将军。”士兵回道。
蝶衣再次另眼相看了这个士兵,谈吐不错啊。
她说道“带我去看看兄弟们操练吧。”
二人齐声应道“是!”
古时因没有污染,大多时候天空都十分清朗,空气里带着沁人心脾的甜香,蝶衣深深的呼吸几次,默默露出笑意。
世事总维艰,人心应犹在。
走近演武场,士兵们操练呼喝的声音传来,带着刚劲,带着朝气,带着蓬勃!蝶衣精神一振!
“嚯——嚯——嚯——!”
只见演武场分布着很多个阵列,由各自的分部军长带着,分解式练习刺杀动作,但只是朝着假人,或者简单的朝空中刺杀。
蝶衣站在旁边看了一会,看到王虎在各队列中间巡视,并没发现她。她瞥了眼旁边站着的俩哨兵,他们正满脸激动的看着大家训练。蝶衣朝周围看了一圈,发现不远处有个短棍,走过去,拿起来,握在手中,几步蹿进了训练队伍,举起短棍,朝人劈手就刺过去!
训练的士兵一懵,被蝶衣连连刺中好几个,才反应过来,开始还手。蝶衣由百里夫妇教导过剑术,对付士兵们完全没问题,只见她在队列间翻转跳跃,左挑右刺,很多士兵都被刺中,蝶衣手下使了劲,被短棍刺中的士兵都觉得很疼,龇牙咧嘴的嘘痛,蝶衣手下不停,一路打过去,只听身后一人喊道“他擅于近身功夫,兄弟们,大家撤开距离,一起用长枪挑他!”
蝶衣闻言一惊,她确实是擅于用剑,不会轻功,身法不快,若大家一齐用长枪刺来,必躲闪不及。
好女不吃眼前亏,蝶衣大喊出声“兄弟们且慢!王将军!”王虎早察觉了这里的异常,见是蝶衣在队伍里用短棍刺杀,没有阻拦,此刻听蝶衣唤他,立刻应声道“末将在!”
士兵们让出一条路来,放了王将军进去,只见他们心中的猛汉王将军,朝刚才刺杀他们的生脸小子跪下去,口中言道“末将不知将军驾临,多有惊扰,将军无碍吧?”
一群汉子都呆住了。
蝶衣无奈一笑,最近经常看到这样“呆住”的反应啊,看来自己的外表确实是和职位太不相称了。
她抬手虚扶了一下,说道“王将军快快请起,我只是想给兄弟们的操练加点佐料。”
王虎应声起来,看着蝶衣,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
蝶衣缓缓走了几步,使自己面对众士兵,高声说道“兄弟们,若我刚才使的是真剑,此刻你们都躺在血泊里了!在战场上,敌人可不会用棍子刺你,他们只会挖空心思的要你们死!流血!难道我们就任由人家杀我们?!任由人家欺负?!
今日,我突然袭击你们,就是要你们知道,训练场即是战场!只刺杀几个不会动的假人,朝空气中劈一劈,练不成英雄好汉!即日起,你们要面对自己的战友厮杀,面对真人厮杀,拿出真本事来!拿出血性来!”
演武场几千士兵静静的立着,后面的士兵尽管听不清蝶衣说的什么,但是感受到空气不同一般的肃穆,同时又掺杂着一些惊异,都伸长脖子看着前方的动静。
他们见王虎跟着一个蓝色的身影走向了高台,那蓝色身影的人,站在王虎身边,显得比较瘦小,只是那盔甲,闪着冷冷的光,虽很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与众不同。
二人在高台上叽叽咕咕的一阵,王将军似乎对蓝色盔甲的人很是尊敬,他是什么人?!让王虎都听他的!
过了一会,蓝色盔甲的人坐在了高台上,只看着。王虎走上前,命士兵们进行体能训练,腿上绑上沙袋跑步,把早上的操练完成。
只把各分部的军长们召集起来,传达刚才和蝶衣达成的新的操练计划,士兵们训练用的木棍顶端需涂上异于衣着颜色的东西,相互厮杀,被棍子刺中的人身上就会留下印记,印记越多的人,评核成绩越差,每天都考核。
各分部军长认为这个方法极佳!但当王虎向他们介绍这位席地而坐的盔甲小将就是他们这支队伍的大将军时,还是难以置信,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位迎着朝阳微微而笑的清秀少年,会是带领这群糙老爷们的大将军么?!
蝶衣正式以自己的真面目出现在了军前,以后,她会让他们明白,所谓将军,不是只有虎背熊腰才能胜任。
蝶衣看着演武场内跑步的士兵们,突然想起来一人,她朝王虎唤道“王将军。”
王虎正站在蝶衣侧前方,严肃的看着场内士兵们,听蝶衣叫他,急忙走过来,听蝶衣说“刚才我入军中乱刺的时候,最后是谁喊了句用长枪挑我?”
王虎一怔,心道难道刚才几个糙小子惹怒了大将军?大将军实实的是个姑娘,听说姑娘都小心眼。
他躬身回道“是韩进。”
蝶衣问道“是何职位?”
王虎说“是在远县的时候招募的,尚未有军功。”
那就是普通士兵一个喽。
蝶衣从地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对王虎说“将军继续带领他们完成早上的操练,待他们休整时,令韩进来见我。”
说完就告辞了,往军帐走去。
王虎平时对这个韩进的印象还不错,今日恐他惹怒了蝶衣,心中有些担忧。
蝶衣回到帐内,脱下盔甲,里面的蓝色棉袍有些汗湿,贴在身上,湿凉湿凉的不舒服,随便找了个干布,自己努力的伸手擦后背的汗。
这个时候,鹰卫应该不在吧,倒是从没见过他们,也不知他们是不是已经离开我了,蝶衣暗想。
军帐内比较暖和,徐福泡的茶是温热的,蝶衣倒了杯茶,坐下,轻轻的舒了口气。
现在的生活,虽然惊险,但是,蝶衣找到了无与伦比的成就感,每次经历一个险情,经历一场战争,蝶衣都觉得自己的血管里的血,在暗自咆哮,激励她勇敢的去面对所有挑战。
当她自己一个人独立面对事情的时候,她会变得很强。其实你也一样,平时遇到的所有困难,都是你给自己留了后路,心中找了依靠,若你没有任何支撑和依靠,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你也会很强大。
这个你,就是各位读我文章的你了。
在蝶衣喝了第二口茶的时候,帐外传来声音“禀将军,韩进带到!”蝶衣喊了声“进来!”
只见王虎命两名士兵押着韩进走进了大帐。
蝶衣一愣,随后笑了,说道“将军这是干嘛?为何押着韩进?”
王虎迟疑道“大将军,不是要治韩进的罪?”
蝶衣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韩进乱中有序,判断清楚,准确,是位人才,为何要治罪?”
王虎面露喜色,放开了韩进。
韩进有些迟疑,看着王虎,又看看蝶衣,呆在当场。
王虎一斥“傻了啊,快拜见我们的大将军!”
韩进扑通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蝶衣说道“韩进,起来吧。”
韩进不磕头了,仍然跪着,偷偷抬眼看蝶衣。
蝶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倏的收回了眼神。
“王将军,韩进可以担当队长一职么?”蝶衣问道。
王虎一愣,躬身答道“任凭大将军裁决。”
蝶衣说道“好!王将军,你去分配吧,让韩进领一队人马试炼一下。”
王虎答应着告退,韩进也退下了。
出了营帐,韩进还一副呆呆的样子,王虎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这是什么样子!”
韩进一个趔趄,恢复神智,本以为自己此次凶多吉少,哪知这个从未谋面的少年大将军一出现就让自己当队长领兵,这一切真是恍恍惚惚。他
很想问问王虎,这个少年是何方人物,但是话到嘴边又不敢问了。
王虎心中却是另一番滋味,蝶衣的事迹他是听了不少,也见了不少的,只是自己还是对女孩有偏见,真是惭愧。
人家哪是小心眼啊,小心眼的人是自己这个大男人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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