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爸爸知道了。”蝶衣爸看着院子里上空飘荡的云彩,点了点头。就那么没有痛苦没有悲伤的睡着,也挺好。
姐姐听到蝶衣醒来的消息,高兴的回到娘家,姐妹俩长谈了很久很久。蝶衣得知姐姐时不时的回来照看爸,她很感激,有姐姐在,她就不担心老爸了。
蝶衣也将自己在古代的事情简单的跟姐姐说了,虽然很匪夷所思,不可置信,可是姐姐还是宁愿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她看得出,妹妹是喜欢另外那个世界的。
每次夜晚降临,蝶衣都在想是不是这样睡着就可以回到娘的身边了,可每次醒来后,发现还是在现代社会。医学行业里每天都有人来围着蝶衣问这问那,各种仪器要给她查体,真是无可奈何,干脆,以后签个遗体捐赠好了。
娘那边到底怎么样了呢?真想她啊。蝶衣常常想。
……
……
大周朝一村落。
遇刺的蝶衣静静的躺着,脸上的青黑色丝毫没有减退的样子。
梅氏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未动,一直守着她。
林曦走出屋子,沉声吩咐道“再催老阁主!”
“是!”手下人应道。
他望着天边的星星,脸上少有的浮现出焦虑的神色,老阁主啊,老阁主,快快现身吧。他从来没有如此渴望那个白胡子老头出现在自己面前。
天边由墨黑色,慢慢转成了鱼肚白,就在所有人等得快要疯掉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大门打开来,鹰卫驾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出现在林曦的瞳仁内。
“啊呀呀,我老头子命都去了半条了。曦儿啊——”老头喊了一句。
“老阁主,玩笑不得。”鹰卫吓得脸都白了。
“哼!叫一声又怎么了,我老头子一百岁了,还叫不得一个晚辈?”老头边嘟囔边往屋里走,他自动忽视了林曦看他的目光。
鹰卫无奈,老阁主倚老卖老,总是冒犯主人,曦儿哪是人人都叫得?
这位老阁主,真实名讳不详,是京都东南几百里一处唤作明月观的住持道士,四乡八邻的人都受益于明月观,原因是这位住持领着众徒弟击退了为祸一方的土匪,因此颇受当地人的敬重,人人尊称他为老阁主。
但是他私下里呢,却不是人前那份慈眉善目的样子,他自己就是土匪头子,但这土匪头子,只劫富贵人家,碍了官府的眼,并骑王奉命围剿的时候,被林曦私下放走了,自此以后,虽嘴上不承认,但心里已默默认了林曦为主子,对他言听计从。
老阁主,活到了近百岁,颇为博学多才,他的医术不被外人知,林曦是清楚的,如果他说不行,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梅氏见进来一个老头,不由分说就走过来,扒着床沿,探看蝶衣的伤势,她见后面跟着的林曦没有反对,料想也许是医者,于是就起来,让开地方,只站在不远处,紧张的看着听着。
“掌灯过来!”老头说道。
听语气,林曦心里咯噔一下,亲自掌了灯,走到他身旁。
老阁主接过林曦手里的灯,凑近蝶衣的伤口看了半天。林曦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老头很少这么严肃,往常再棘手的例子,他都没有如此安静过。
看了伤口,老阁主伸出手指来,搭在了蝶衣的脉搏上,他的手指微微的弹了一下,复又搭在了脉上。
这一刻,时间似乎停止了,周围静的可怕。
过了好久。
老阁主一动未动,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反而是越来越沉静,最后脸上竟散发出如观世音一般慈善的微笑来。
梅氏站着一动未动,紧紧盯着老头,腿都麻了,可这老头还在把脉,若是蝶儿已经死了,那用不着把这么长时间的脉,说不定,蝶儿没事!一念之下,欢喜冲到心头,眼前一阵晕眩。她急忙扶着额头,稳住了心神。
“嗯。”老头终于出声了,但只简单的嗯了一声。他问一直死盯着他的林曦道“曦,喔不,小王爷,那位一直盯着我要昏倒的大姐是谁啊。”
林曦微微吐了口气,他动了动手指,老头话开始多了,说不定蝶儿没事。他用手指了指倭凳,对梅氏说道“老夫人坐吧。”
“对,你坐好,要不等一会你就倒了,老夫还得救一个。”老阁主对梅氏说道。
可梅氏管不了自己了,她忍不住问道“多扰了,老先生,我蝶儿如何?”
老阁主站起身来,甩了下灰色的道袍,说道“气息全无,是活死人。”
林曦腾得站起身来,身体微颤,表情扭曲,布满血丝的双目紧紧盯着老阁主。
梅氏怀疑自己没问清楚,想近前一步,再问问,腿没有知觉,她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不管自己,仰头,连声问道“老先生说什么,老先生说什么,何意,何意?”
老阁主捋了捋胡子,面无表情的说道“这具身体失了三魂七魄,只一具肉身在此,可以说这个人已经死了。但却还有一股微弱的气息在,那么,就不能说死了。能让她活过来的唯一办法就是唤醒她,让她的三魂七魄归位。”
“好,好,我来,我来,蝶儿是我的女儿,她肯定听我的话,我要她回来,要她回来。”梅氏的眼泪没有知觉的流出来,挂了满面,嘴上絮絮的说着,自地上挣扎的要站起来。
林曦慢慢走到蝶衣面前,看了她好久,痛苦让他眉间深锁,身体开始微微抖动,他缓缓俯下身去,在蝶衣冰冷的唇上,印了一吻。
梅氏跪着挪到了蝶衣的床榻边上,握住蝶衣的手,想说什么,却泪如雨下,喉咙哽住,作声不得。
“仅存的一缕气息,得护住,待老夫施针,缝合她的伤口,你们照着我的方子,煎药来让她服下。”老阁主说道。
梅氏赶紧让开,好让老头给蝶衣医治。
老阁主伸手要掀开蝶衣的衣服,被林曦抢先一步抓住了胳膊,林曦嗓音嘶哑灰暗,但毋庸置疑的说道“让我缝。”
老阁主暗暗的瞪他一眼,我一把年纪了,跟个小辈,还讲究个什么男女大防,用得着你亲自缝?
瞪归瞪,他还是乖乖的把针线给了林曦,说道“先净手,再清洗血迹,针头放火上烧一烧再缝。”
林曦小心翼翼的打开蝶衣的衣服,伤口在胸上,怎么可以让其他人来动手。
梅氏要帮忙清洗伤口,奈何眼睛哭的有些花,看不清楚。林曦让她坐着就好。
蘸着温水,林曦将蝶衣伤口周围的血污慢慢擦干净,接下来开始缝合,他将自己的头发全部用布包起来束好,脱下碍事的外衣,此时天已经亮了,室内光线良好,他瞪大眼睛,用这些年来不曾有过的小心,将针穿过血肉,缝合起来。
汗出来了,梅氏及时的给他擦掉。
经老阁主的指点,林曦终于将蝶衣的伤口缝合好了。汗已经将他的里衣全部打湿。给蝶衣盖好被子,他长舒了口气。
“行了,你别在这里了,该干嘛干嘛去,煎药,喂药让丫头们干就行了。”老阁主对林曦说道。
林曦对他作了一揖,穿好衣服,走出了屋子。
将士们在外面站了一夜,见武王出了屋子,纷纷看着他。
林曦双目因布满血丝而显得赤红,面带疲惫,气息阴沉。他嘶声吩咐道“抓住楚纵和秦黛,押入大牢!封了却尘庵。”
“是!”将士们齐声应道。
“京兆尹。”林曦沉声说道。
“是,下官在。”府尹战战兢兢的答道。
“你也去牢里过过日子吧。”林曦冰冷的眼神像是利剑。
“啊,下官,下官,不,不,奴才,奴才……”他嘴唇哆嗦着想辩解什么,被一旁的将士拖了出去。
天亮了,蝶衣,你看看,你起来看看,林曦望着天边,两汪深潭漫过痛苦。
皇宫。
林元昭下朝后,捏了捏眉头,朝书房走去。
“元修,你配合武王,全力缉捕刺杀慧王的凶徒。”他对禁卫首领邝元修吩咐道。
瑞公公见皇帝满身疲惫的样子,端来一杯茶说道“皇上,皇后娘娘亲自煮了茶,您品品。”每回皇上遇到难事,皇后都亲自烹茶给皇上喝。
林元昭喝了一口,清香扑鼻,精神不由一震,他吩咐道“去元和宫。”
皇后在宫门口跪迎,林元昭将她扶起来,执手一起走入宫内。
“皇上,看您眉头紧锁,想必此事非常棘手。”皇后问道。
“嗯,曦儿亲自抬着楚蝶衣,又下令戒严,满城都传遍了,凶徒的事一点线索都没有。”林元昭皱着眉说道。
“皇上,听说曦儿至今未回武王府,而是和楚蝶衣耽搁在一个小村落里,臣妾担心他衣食不济,想去看看,可以么?”皇后问道。
“那村子颇为偏远,皇后有心了”林元昭刚想回绝,转念想到楚蝶衣的支持者,想必很乐意看到皇宫的体恤,这是朝廷的一个态度,而且若皇后将他们带回来,应该是安全的,于是他说道“去看看也好,用你的车舆将他们带回来。”
皇后想了想问道“玉妃来我这里哭了一回,看她的样子十分担心楚蝶衣,是不是带着她一起去?”
“也好。一起去吧。”林元昭说道。
……
春花和夏木煎好了药,由春花端着进了屋,见蝶衣静静的躺着,面色青灰,再不复平日里的风华,心中一痛,手抖了一抖,差点把药洒出来。
夏木拿起小勺放在蝶衣嘴边,但蝶衣无知无觉,她试着去掰开嘴,可是掰不动,她急得要哭了,怎么办?!
梅氏一直守在旁边,她伸出手来,温柔的抚摸着蝶衣的脸颊,柔声说道“蝶儿,我是娘啊,乖,张口喝点药,快点好起来,娘一直在啊,乖啊……”
可是,蝶衣还是静悄悄没有反应。
梅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春花和夏木扶着她坐在倭凳上,劝她吃点东西“老夫人,您要保重身体,姑娘醒来才会欢喜。我们这就禀告武王,请老郎中想办法。”
春花留下照顾梅氏,夏木走出屋子找林曦。
公务堆积,鹰卫将连夜送来的一些折子,搬来这里,林曦拧着眉,坐在隔壁的屋子里批阅。几名小厮垂着头侍立在屋内。
门口守着的士兵通报以后,林曦当即出了门来,边向蝶衣屋里走去边问“何事?”
夏木恭敬的回禀“姑娘的药喂不进去……”
说话间,林曦已大步迈进了屋,走到了蝶衣的床边。他沉声吩咐道“把药拿来。”
夏木恭敬的端过药碗。
林曦抬眼看了一眼小厮,小厮立刻说道“避身!”
春花和夏木急忙转过身去,闭上眼睛。梅氏却是不懂何意,仍然看着林曦和蝶衣,小厮也不管她。
只见林曦喝了一口药,俯下身去,吻住蝶衣,将药度到了她嘴里。梅氏这才恍然,避身,原来是不要人看。蝶儿啊,武王对你算十分尽心,你们两个情投意合,娘盼着你醒来,就算不要娘了,还有武王啊,那是你的男人啊。梅氏擦了擦眼角,慢慢转过身去避开。
皇后和玉妃的车辇在午后到的。
村子里旌旗皇帆招展。
春花和夏木扶着梅氏随众人跪地迎接。小小的村子从来没这么多达官贵人来过,村长脑袋上的汗就没停过,随着丫鬟小厮跪在地上胆战心惊。
林曦眉头皱个不停,皇后到这粗陋的小村子里,还带这么多人,蝶儿怎么静养?要表达皇宫的态度,不能等到回王府么?
按照礼节,参见过皇后和母妃。
皇后提出要见一见蝶衣,林曦只好引着她进屋,玉妃一直在旁边担忧的看着他,很明显,儿子的脸色不好,憔悴多了。
进得屋来,其他人被留在屋外。
皇后走到床边看到一脸死气的蝶衣,惊讶的用手捂住了嘴巴,似乎很艰难的,她对玉妃说道“好好的一个孩子,这才几天没见,怎么就……”
玉妃双目噙泪,只能点头应和,并不能答。她心中悲叹不已,可怜的孩子,还好朵儿没来,要不然,她怎么受得了眼前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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