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除夕宫中照旧要举行宫宴大宴群臣,宴会一直会持续到午夜凌晨,以示辞旧迎新之意。往年这样的宴会都是由朱太后主持的,但如今朱太后不在了,太皇太后又重病在床,这任务就只能落到骆君摇身上了。
对于一个才十六七岁刚刚成婚数月的女子来说,主持这样可以说是一年中最大规模也是最重要的宴会,实在是有些为难。
但骆君摇这样的性格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也不管她会不会能不能做好,她都不会退缩担忧,给自己增添无谓的烦恼。
按照骆二姑娘的想法:只要是人能做的事情,有什么是本姑娘做不到的呢?
饶是如此,骆君摇还是在宫中忙了大半天。
傍晚时分,上雍的权贵们纷纷开始入宫了。
寒冬的宴会自然不能选在玉露台那样四面透风的高台上举行,举行宴会的地点在外廷议政大殿西侧一座专门用来举行大型宴会的宫殿。
这宫殿面阔九间,只比宫中最大的宫殿略小了一些。殿中的地板下面都铺设了地龙,踏入其中一股暖气就扑面而来,将从外面带来的寒意都涤荡殆尽。不一会儿整个人就忍不住在这暖融融的气息中生出了几分慵懒之意。
时间尚早,骆君摇带着秦凝和徐歆玉在东配殿招待已经到来的女眷们。
看到坐在主位上的骆君摇,先一步进宫的命妇们眼底也有几分意外。她们原本还以为今天这样的场合多半是长陵长昭两位公主主持,或者是请太华公主出面的。
没想到竟真的是摄政王妃出面,两位三位大长公主中长陵公主尚未到来,长昭公主和太华公主陪坐在下首,只是跟一些与自己相熟的命妇闲谈,今天的宴会显然真是由摄政王妃做主的?
“见过王妃。”承恩侯夫人带着一家子女眷上前见礼,脸上的神色却不大好看。
往年这个位置坐着的都是朱太后,朱太后是朱家的女儿自然是要给承恩侯府更多的体面的。但如今朱太后不在了,纵然皇帝是朱家的外孙却年纪太小尚未亲政。朱家虽然侥幸从这次的叛乱中的脱身,到底是远不如从前了。
跟在承恩侯夫人身边的朱瑾脸色就更难看了,几个月前骆君摇还追着男人跑,是个被所有人轻视嘲笑的蠢货。现在骆君摇却已经坐在了她可望而不可即的高位上,她却依然还是个普通的侯府姑娘。
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情,朱瑾在贵妇们中的名声也并不太好,看得上她的人家朱瑾自己看不上,朱瑾能看得上的别人家又看不上她,一时间倒是有些高不成低不就了。
若是当初她嫁给了摄政王,现在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就是自己了!
朱瑾忍不住在心中暗想。
骆君摇含笑看着承恩侯府众人,道:“承恩侯夫人不必多礼,请坐罢。”立刻有宫女上前来,要引承恩侯府女眷落座。
承恩侯夫人一看自己的座位,虽然不至于靠后却也只是排在中段,距离最前面的摄政王妃隔了足足有六七个位置,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多谢王妃!”承恩侯夫人僵硬着脸,带着人跟着宫女过去落座了。
承恩侯府众人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自然落到了不少人眼中,有人幸灾乐祸有人不以为然。
朱家自从当年老朱侯过世便已经是日落西山了,不过是运气好有个女儿当了太子妃,皇后,皇太后,别人才给他们几分面子罢了。如今皇太后也不在了,小皇帝还年幼,朱家人本事没有傲气倒是半点也不少。
之前弄了个什么赏花诗会,折腾着要出诗集悼念朱太后。凑热闹的人不少,但真正有权有势的人家却鲜少跟着掺和。如今看来似乎也没什么影响,等那所谓的诗集出来,恐怕又是一场笑话。
“舅母,歆玉和阿凝姐姐想去沐雪堂玩儿。”徐歆玉在秦凝的暗示下,凑到骆君摇身边小声道。
骆君摇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宴会还有一会儿,歆玉和阿凝带着诸位姑娘去旁边玩儿吧。”呜呜,我也想去。
骆君摇觉得主持这种宴会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觉得这是一种荣耀?
直挺挺地坐在这里,听一群连名字都不一定记得住的人尬聊,实在是无聊透顶了。为了避免在这种场合生出什么事端,大家聊的还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后者干脆就是商业互吹,无聊地她都想打呵欠了。
骆君摇甚至忍不住期待着能发生点什么事情,哪怕是狗血八卦也行啊。
秦凝显然也早就坐不住了,又不想当众叫她舅母,这才撺掇徐歆玉开口的。
同样坐不住的也不只是秦凝,听了骆君摇的话,许多原本乖巧地坐在祖母或母亲身边的小姑娘神情明显都鲜活了起来。
秦凝站起身来招呼了一声,立刻就有不少姑娘也跟着站起身来向主位上的骆君摇行礼了,跟着秦凝和徐歆玉跑出去了。
骆君摇端坐在主位上,默默在心里留下了羡慕的眼泪。
可惜再羡慕身为女主人骆君摇也只能陪着这些身份尊贵的命妇们尬聊。
直到华灯初上,才有内侍过来请王妃去休息更衣。
骆君摇朝众人说了声失陪,带着人往旁边专门为摄政王妃准备更衣休息的偏殿而去了。
“母亲怎么还没来?”进了偏殿长长地出了口气,骆君摇才开口问道。
跟在她身边侍候的奉剑恭敬地道:“回王妃,先前大公子派人过来说了一声,说是淳安伯世子夫人身体有些不适,骆夫人过去看看,晚一些跟淳安伯府一起过来。”
骆君摇蹙眉道:“大姐姐身体不适?那就在家里好好歇着呀,这宴会时间太长了,她还有身孕怎么受得了?”说话间就要唤人来出去传话。这宫宴可是要一直持续到守岁结束的,几个时辰下来普通人都觉得难受更何况是孕妇?
奉剑连忙拉住她,摇头笑道:“王妃不可,淳安伯世子夫人刚刚进门,这样的场合无论如何也得露个面的。王妃若是担心她,回头可以让她早些到偏殿歇着或者早些回去。”
骆君摇沉默了片刻,也只能叹了口气。
她知道奉剑的意思,大姐姐出嫁了就是别人家的儿媳妇了。
淳安伯府的儿媳妇过门第一年就缺席宫中的宫宴,纵然皇家不介意,旁人甚至是淳安伯府自己都难免觉得骆明湘仗着妹妹摄政王妃的身份骄纵起来了。
若骆明湘还是骆家女,身体不舒服不来就不来,骆家并不在意这个,但淳安伯府却未必不在意。
否则苏氏也不会专程去一趟淳安伯府,说要陪着女儿一起进宫,而不是直接让女儿不必进宫了。
“王妃不必担心,若世子夫人当真十分严重,夫人必不会拿自家姑娘的安危冒险的。骆夫人既然说了晚一些会入宫,想必没有什么大碍。”奉剑安慰道。
骆君摇有些意兴阑珊地点了点头道:“母亲和大姐姐若是来了,直接请她们到这边来休息。”
“是,王妃放心。”
骆君摇换了身轻便一些的衣服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跟木桩子似的坐了一下午,她感觉自己都快要僵硬了。
刚有些昏昏欲睡,门口传来宫女的声音,“见过大长公主,见过平宁县主。”
骆君摇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就看到长陵公主和章竟羽并肩从外面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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