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清婉虽欣赏此裙绣工做针之妙,但并无更深兴趣,旋即摇了摇头。
这时,花淳安眉欢眼笑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间芙蕖双蝶绣罗裙,“清婉你看,宴会那日我穿这件裙子合适吗?”
看着那件轻粉正裙,与花淳安的俏颜相得益彰,雪清婉浅笑道,“很适合你。”
花淳安心满意足地将裙子交给小厮,让小厮替她量了尺寸,以改裁衣裳。
忽的捕风捉影到了什么,雪清婉顿时疑惑不已,“公主,你方才说的宴会是什么?”
正在与小厮交涉的花淳安目露惊讶,走到雪清婉身边轻声道,“清婉不知道吗?一个月后的腊月初一是许淮闻的生辰,三十日傍晚会为他举办一场晚宴,就在琼华苑中湖上的殿榭里。他没告诉你吗?”
许淮闻的生辰?雪清婉听到这话,心尖如同蜻蜓点水般地激起一重涟漪,“他没对我讲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花淳安轻羞一笑,“这几日我偶尔会去承朔苑坐坐,东璃澈给我说的……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公主主动出击了啊。”
“哎呀,清婉你可别嘲笑我了。”花淳安颦了颦蛾眉,一面娇笑一面装着瞪了眼清婉,转头过去继续和小厮商量自己的裙子尺寸。
许淮闻的……生辰啊,雪清婉的目光凝烁炬动。
半个时辰后,中央水道。
清透的水帘从宽长水间涌起,呈现出千变万化的形态,谱上光影的绘景,迷蒙而绚丽,端正的书文字体在水幕中逐行展现,配上凤萧丝竹,更显诗韵杳然。
雪清婉与花淳安坐在傍水檐廊下,观赏着面前荧光闪烁、交相替接的水幕诗文。
“清婉,你为何不直接把那件广袖留仙裙买下来?多好看啊。”花淳安一面瞅着水上帘幕,一面在为雪清婉只是租下那条镇店之宝的事儿而怏怏不乐——那舞裙太匹合雪清婉的气质了,分明就是为她打造的。
“那条舞裙只是个赝品,买下来并不划算。”雪清婉淡然轻语。
“这样啊,那么好看居然是赝品,也不知道真品有多华美呢……”花淳安小声嘟囔道。
这时,花淳安侧目看到不远处有条水巷里有撑船人在叫卖一种很奇特的面具,心中兴趣颇深——她最稀罕这种稀奇玩意儿了。
“清婉,我想去看看那里的面具,你在这儿等着我啊。”她拉了拉雪清婉的袖子说道。
“让金野跟你一起去吧。”雪清婉道。
“哎呀不用,你看,就在那儿呢,别耽误了你们看水幕诗。”花淳安指了指那条小舟。
雪清婉侧目看了眼不远处的面具摊子,想着并不远,应该没什么事,对花淳安道,“那好,公主快些回来。”
花淳安浅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起身走向了那艘卖面具的船。
雪清婉回过眸子,接着看向面前水雾朦胧的幕景诗文。
“小姐,许公子的生辰,你有什么打算呀?”阿玲往雪清婉这边凑了凑,轻声问道。
“暂时,还不知道。”
阿玲的面上浮出一抹笑意,替她出起了主意,“小姐,您自小舞姿出众,要不然在宴上献出一舞?”
雪清婉的眸光有些凝动闪烁,又有些黯然,“我已经许久未曾练舞了,怕是会生疏。”
“小姐舞姿超群,几年的功夫在那儿摆着呢,再生疏也比寻找人好一万倍,小姐就试试嘛。”
“我再想想吧。”
雪清婉望向夜水江浦,凌波清,水漪舞,思己绪。
良久,她转过头看向那边卖面具的船,“公主怎么还没回来——”说着,望向那边的目光一颤——那船上哪还有什么公主,只有个老大爷在那儿挑着面具。
她眉目紧锁,立刻站起身来朝船那边走去,另外三人似乎也明白发生了什么,急忙跟上前去。
雪清婉来到这艘卖面具的船跟前,焦急地对着那名老板问道,“老板,刚才来您这儿买面具的小姐呢?”
那名中年老板摸了摸已经斑秃的头,嘴里叼着个水烟袋,含糊不清地答道,“她买完面具就朝那条路走去了。”说着,手指指向了水巷更深处。
闻言,雪清婉的眉不禁锁的更紧了——花淳安不是说只来买个面具么,难道又看上什么别的东西跑去逛了?
“小姐,会不会是公主殿下自己去逛了,一时兴起忘了告诉咱们?”阿玲也目露焦色,但也只愿朝乐观的方向想。
“但愿如此。”
雪清婉声音带着些寒意地说道,因为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她对着那老板匆匆地道了声谢,带着阿玲、金野还有白绪,走进这条水巷。
奇怪的是,今日作为箬南城的诗水节,条条街道都张灯结彩喧嚣热闹,唯独这条水街安静地出奇,水面上几乎看不见浮船,只有一轮清月倒映在水光中,为夜色更添凉意。
“淳安殿下!”“公主殿下!”阿玲和金野他们在街道上唤着,却无人应答,只有虚无缥缈的回音。
一行人在狭窄的岸道上急促地迈着脚步,雪清婉望着旁边一个个紧闭的门扉,一种不祥的感觉在心头酝酿开来。
这时,前方的道路中央忽然出现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雪清婉立刻跑上前去,问道,“大娘,请问你有没有见一个外貌姣好的姑娘来到过这里?”
闻言,大娘微微抬头看向雪清婉,布满褶子的眼角露出几分惊恐,“外貌姣好的姑娘?这条街上,外貌姣好的姑娘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看着大娘神神兮兮地惊恐模样,雪清婉心头一震,“大娘,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大娘并没有理她,只瞪着眼睛,颤颤巍巍地继续拄着拐杖绕过雪清婉他们离开了这里,边走,嘴里还细细索索地念叨着,“这箬南城,可不太平咯!小姑娘,都死咯!”
听着大娘逐渐远去的脚步声,雪清婉的心,像是一点一点被浸泡在了寒潭里。
“小姐,那大娘怎么怪恐怖的?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啊?”阿玲倚靠在雪清婉的旁边,神色中带着几分惶恐。
“阿玲,你可还记得咱们在月竹轩的那天早晨,在中央水道上被发现死去的那名琴女?”雪清婉的眸光越来越黑暗。
“记得啊,许公子说她从王爷的房里出去后,在水上就遇害了”,阿玲顿了顿,眼睛一下子放大,颤着声音道,“许公子还说,今日箬南城中经常有貌美女子被杀害,凶手至今还未找到!”
雪清婉的心一下子沉浸到了寒潭底部,眸子里满是凝冷与冰霜——公主,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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