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茗竹苑。
“清婉啊,这到了饭点儿了,咱们去承朔苑吃些饭吧。”花淳安把怀中的琵琶放到一旁,走向院中刚舞罢停脚的雪清婉,拿出帕子拭去她额角的一丝汗。
“呼,也确实是累了,要不你和太子殿下先去,我再练习一个动作便过去了。”雪清婉抚着微微起伏的胸口,待呼吸缓和下来,对着花淳安道。
“那好,你可别累着了啊,到时候还要养精蓄锐在许淮闻的生辰上大放异彩呢。”花淳安目光中带着一丝担忧,将帕子递到了雪清婉手里。
“好,我会留一两天时间歇息的,快去吧。”雪清婉浅笑一下接过帕子。
宫浅岚也将箜篌放下,从绒座上旋身而起,对着雪清婉微微点了下头,红袖轻挥,便揽着花淳安离开了。
此刻院中只剩下了雪清婉一人,望着那一粉一红离去的背影,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练习起了一个舞步。这个动作极其挑战身体的柔韧性,她的腰肢朝着侧后方倾斜而去,藕臂绕到耳后,单足撑力离地,身子翻覆,完成了一个仰卧式的空中旋体,接着单足点地,借力撑腰,直起身子,前膝弓而后膝斜,一手高扬,一手侧绕脸庞,接着收起了动作。
雪清婉长吁了一口气,清美的面上露出了满意的笑靥——这次终于把这个动作练完美了。
今日就到这儿了吧。她回身走入到楼台门前的廊檐下,替花淳安和宫浅岚将两把乐器收回到了墙柜之中,执起案上的鲜果茶喝了几口,微作休憩,准备等下便去到承朔苑用膳。
放下茶盏,忽而看到了厅堂正后方的墨色琉璃墙,琉璃上依凭着傍晚的几丝霞光,照射出了雪清婉如今的脸庞——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清雅出尘的气韵自那副眉骨中透露而出,确实让人忍不住为之倾伏。
玉指划过自己的脸颊,美眸中闪着一丝金芒,望着这样的自己,她轻笑一声,走到了花淳安的阁中,准备自她的柜中取出那件留仙裙再次放到身上比对一下。
她打开这架柜子,那闪着幽蓝华芒的裙裾就在最上方摆着,伸臂拿出,合上柜门。她来到琉璃墙前方,刚拎着裙子的肩领展开它后,花容骤变,倒吸一口凉气,心如浸寒潭。
只见原本瑰美幽丽的留仙裙变得一片狼藉,裙裾裙角破碎不堪,衣领襟袖皆有缺断,绳线出梢,丝纱扯毁根本无法修补,更别提穿上身。
雪清婉执着这件支离破碎与的裙裾,柳眉颦蹙,敛目细思——这留仙裙早晨还好好的,一直妥善存放在淳安的衣柜里,怎会变得这般残破不堪。
难道是——
正当她垂目忧虑着此事时,忽然间,后脖颈被人被重重敲了一下,她眼前一黑。
承朔苑。
金丝楠木的圆桌上,照例摆着珠罗绮翠的各色膳食。今日的座上缺了两人,因此显得有些冷清。
“公主,清婉今日又不来了?”东璃澈替旁侧的花淳安添了一盏茶水,语味淡淡道。这些日子雪清婉很少来承朔苑用晚膳,听花淳安说她日日在茗竹苑中苦练舞姿,忙得每日连饭都用不了一两顿。
“多谢王爷”,花淳安接过那盏茶水,目光里带着些愁绪,“她本说过会儿就来的,但看样子,今日兴许又是不会来了。”
“婉儿对许淮闻如此上心,十日后的生辰宴,王爷可将她的舞安排妥当了?”宫浅岚侧目望向东璃澈,优柔音色轻旋而起。
闻言,东璃澈唇角勾起一丝弧度,“那是自然。太子殿下放心,本王十日后的宴席设成了家宴的规模,不会有闲杂人等出席。除了助兴的歌姬舞姬表演外,清婉的倾城舞会作为轴子戏在最后呈上”,语毕,他看向了正沉浸在美食之中狼吞虎咽的白发少年,问道,“白绪,淮闻今日怎么没来呢。”
白绪从盘子里扬起脑袋,含糊不清地说道,“主人说雪清婉邀他在湖中殿榭里一叙,早先在那儿等着了。”
“嗯?”花淳安眨着疑惑的美眸,“我怎么没听清婉说起?”
“妹妹,这你便不懂了,私相幽会,婉儿哪好意思跟咱们说呢。”宫浅岚轻笑一声,红瞳打着趣儿地看着花淳安。
听到皇兄讲解,花淳安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桌旁包括东璃澈在内的每个人都泛上了丝暧昧的笑意,聊起天儿来。
只有金野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虽同样附和地笑着,但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湖中苑,殿榭下。
月色银丝吊幔呈弧形从殿檐悬下一个个边稍,一绺绺短小精致的水晶玉串绕着殿顶周际垂下,每隔几串就是一盏莲花形的水晶小灯,风过叮咚作响,而殿榭周围的四盏浮水莲花灯也微闪着粉柔的光。
此时殿中安宁详寂,唯有许淮闻一袭墨黑色绘金纹的长袍,望着逐渐拉拢的暮色,孤立孑孓地独坐在左侧的一个席位之上。
今晚清婉邀他来此,会是所为何事呢?见到她,这些日子里心中缱绻萦绕的那些心绪,或许就能疏解了罢。
忽然间,殿榭下的灯光微暗,许淮闻心中一诧,周围忽然响起了丝竹管弦的柔伏声响。他侧头望去,只见两名乐伎装扮的女子不知何时来到了殿榭侧畔,手中正奏着乐器。
许淮闻收回微带不解的目光——雪清婉这是搞什么名堂?
这时,殿榭正中央的光芒忽然放出溢彩,伴随着丝竹的乐律高扬,殿榭顶部垂下十几条七彩绸带,好似层层波涛一般,并有一朵朵粉瓣琼花自殿顶飞散而下,一名身姿诱人的女子蒙着轻盈的面纱,如空谷幽兰般出现在殿中。她上穿羽衣,下着霓裳,纤足轻点彩色缎带,宛若凌波仙子,轻盈优美、飘忽若仙。
见状,许淮闻心中一动,原本平静如水的目光中闪烁出了熠熠的光彩,怔怔地注视着这名女子——那是雪清婉吗?
女子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优美的舞步仪态万千。以右足为轴,舒掠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美目流盼,目光最终落在了许淮闻身上。许淮闻还未曾看清女子的眸光,她便转身一跃,接着舞动起曼妙的身姿。
许淮闻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这名女子的姿态,心潮在她不经意的魅姿与诱惑下渐渐翻涌着——雪清婉消失这么久,就是为他准备这场霓裳羽衣舞去了吗?暗夜的暮色更衬得她娇艳可人,在他的心头不断地撩拨,让他的眸光只聚焦在她一人身上,仿佛世间只剩下彼此二人。
就这样,情意绵绵良久后,在羽衣女子最后一个舞步踏完之际,她忽然被绫缎缠绊,轻吟一声,直直倾身倒向许淮闻的方向。
黑裳偏转,许淮闻立刻上前接过羽衣女子,女子娇软地侧倒在他的怀中,目光含情,发出柔酥入骨的声音。
“多谢淮闻公子接下妾,妾提前祝公子生辰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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