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淳安收步转袖,转身从殿中央款着步子回到席上,边走边偷偷看了东璃澈一眼,却见他那张尊贵俊朗的脸上闪烁着心神不宁,心中生出些许疑惑。料想自己魅力再大,王爷也不至于此呀?
重新落座于席上后,她耐不住性子,转目有些担心地问道,“王爷,您怎么了?”
听见她清柔动听的声音,东璃澈的心微微颤了一下,转头望向她,心中又掀起了滔天巨浪。
难道,眼前的花淳安就是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女子?
在花淳安纯澈而明丽的目光下,他深吸了一口气,渐渐将心中的万千思绪揽回,沉了下眸子,摇摇头道,“没什么。”
他方才确实有些过于激动了,以至于差点认定花淳安就是自己心中那人。然而经过了这么多年,先不说从泱泱浩瀚的两个大国中寻找到一名连姓名相貌都不知晓的女子有多么之难,单单是将近十年的时间跨度,就有可能是生与死的距离。
又怎么可能这么巧,就是近在眼前的花淳安呢?
也许,只是字迹有些许神似罢了。
他微微垂头暗想,而后沉沉地叹出一口气,抬起头看向对面,却见许淮闻也在同样看着他。东璃澈一个惶然间收了心神,看许淮闻那目光似乎在探问他备了什么好礼。
东璃澈阔然轻笑道,“淮闻,本王为你备的贺礼太大,搬不过来,等宴席结束后本王再派人带你去看。”
太大?
许淮闻剑羽般的眉锋一挑——难道东璃澈给自己建了个楼?
“劳澈费心了。”他淡露一笑。
就在这时,跟他在同一边儿坐着的白绪忽地站起了身子,朝着许淮闻这边儿蹦跶了过来,一张稚气又霸气的脸上露出几分讨好又得意的笑,“主人,嘿嘿,我跟金野也给你备了个礼。”
“哦?”许淮闻将手里的酒盏放到案上,扫了眼白绪写满了“真诚”的脸,目光里勾起一抹兴味儿。
他对自己养的这只“宠物”可没报任何希望的,没想到他还有这个良心记得给自己备礼。
有一瞬间他觉得这猫没白养。
见许淮闻似是对自己这礼物有几分兴趣,白绪喜上眉头地把手朝后边儿一勾,金野见状立刻起身,举着一个毛绒绒的东西走了过来。
“主人——”白绪呲咧着嘴,讪笑着指了指金野手里的东西。
金野微微躬身,几缕金发垂在耳后,双手端端地执着那东西,温厚谦和、彬彬有礼地说道,“金野白绪、还有阿玲,诚心祝许公子生辰吉乐,特亲手制成此物,请许公子收下。”
听到金野诚挚的言辞,许淮闻侧过半个身子,看向他手里端的那毛绒绒的东西,心中慢慢泛起一抹淡淡悠悠的暖意——那是一顶覆满绒毛的毡帽,但它与寻常毡帽不同的是,这顶毡帽上的绒毛泛着莹白色与亮金色相互交织的淡淡光芒,厚实,轻软,柔亮。
见许淮闻正目光清淡地打量着这顶帽子,白绪估摸不出来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心里便有点焦灼,赶忙在一旁解释道,“主人,这是阿玲用我跟金野的绒毛缝制出来的帽子,要比寻常帽子要暖和的多,防风御寒,雨天雪天都不在话下……”
他还没说完,许淮闻便挥袖从金野手中轻轻接过了这顶毡帽,在头顶大概比量了一下——很合适。
白绪止了话不敢吱声,小虎牙咬着下唇,紧张地像个孩子般观察着主人的表情。
这时,许淮闻那原本淡薄的唇角忽然勾起一抹皎若云月的笑意,手执毡帽看向眼前二人,道,“我很喜欢,谢谢你们了。”
听罢,白绪原本焦灼的脸一下子舒展开来,露出发自心底的欢喜,接着学着金野的样子微微躬下身子,颇不规范地行了个礼,“主人喜欢就好!主人生辰吉乐!”
许淮闻含笑轻点了下头,白绪与金野开心地对视了一眼,而后又一蹦一跳地跃着小步子回到自己的座上,继续啃起那条刚啃了半块儿的小鱼干。金野虽喜不形于色,但见许淮闻只对他们两人备的礼表露出了真正的喜欢,心中还是燃起了几分暖意。
金衣翩旋间,他也缓步回到了座上。那对靛蓝如水的洁眸深处,似乎隐藏着比白绪更深沉的心思。
这个时候,一名侍女走了进来,来到东璃澈身旁行了一礼,眉上有些愁色地细声轻语道,“王爷,清婉小姐可能要迟一点。”
“嗯?”东璃澈眉角微蹙,“发生什么事了?”
“回王爷,是……”侍女咽了口唾沫,紧了紧嗓子道,“是您给清婉小姐备的那碗药,小姐喝完后饮了三大杯水,现下……现下去净房了……”
闻言,东璃澈的俊脸跟拧弦似的抽动了一下,“本王的药有那么难喝么?”
听东璃澈问话,侍女紧紧张张地答道,“有……不对,没有”,正当她不知道怎么答时,忽然指向隔水浮廊那边儿,面露喜色道,“哎,王爷,清婉小姐好像过来了!”
东璃澈本想说“本王没问你”,听到侍女的话后他收了恼意,顺着她手指的放向看了过去,果然,雪清婉正在从岸上走过来。
他邪魅的唇角一勾,花淳安与宫浅岚也注意到了浮廊上的动静,收回目光后与东璃澈相互点头示意。
殿周围的绛紫透明轻纱兀地坠下,将殿榭笼罩在其中,所有灯都暗了下来,呈现出一片漆黑。
“鬼吹灯?”许淮闻不解地瞧了下周围,心里暗道。
正当许淮闻端着手里的绒毛毡帽,望着这一片黑暗不明所以之时,隔水浮廊上。
“小姐,您、您慢着点儿。”阿玲搀扶着从净房一路疾驰过来的雪清婉,刚踏上浮廊,便见到薛老正在廊里候着。
见雪清婉香汗涔涔、气喘吁吁的样子,薛老连忙走上去关切地询问,“清婉小姐……这是怎么了呀?”
雪清婉摇着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儿,然后扶住胸口深深喘了几口气儿,这才慢慢把呼吸平复下来。
阿玲一面轻轻拍着雪清婉的背,一面尴尬地对薛老笑笑,“小姐走得急,让总管大人见笑了。”
“没事儿没事儿,要是小姐累了咱可以推迟一会儿再开始。”薛老看着精心打扮后的雪清婉,目光里不乏几分震惊,接着诚心说道。
“我无碍”,雪清婉接过阿玲递来的帕子,擦过玉颈上的几抹汗渍,端整了一下行装,窘态刹然而去,清雅淡笑地对薛老,“准备吧,薛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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