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东璃澈打量了王管家身后的那女子几分,身段上佳容貌清俏眼神灵动,倒是个不错的……
女子见王爷目带兴趣地瞧着自己,似乎有回心转意的余地,顿时露出惊喜之色,脑子里把随侍封妃生子半生荣华的事儿都过了一遍。
地上的王管家见这架势,心想王爷似乎有意留她,便赶紧见风使舵地介绍道,“回王爷,这是督察院左御使家的小女儿秋海棠,为庆王爷围剿流寇大获全胜,进献到王府里头来的,善歌舞书画……”
王管家一面说着,秋海棠一面带着抹柔软娇美的笑意,半羞半艳地瞧着王爷,正准备开口吐露倾慕王爷已久云云,座上那人便悠悠然指挑盏盖地发了话。
“这姑娘不错,今日宴上五弟谈起府上少些伺候的,显得冷清,就把这姑娘送到睿王府吧。”
听王爷一言,秋海棠的脸色由欣喜陡转直下,柳眉拱起目中含上了泪,“王爷……”
王管家赶紧拉住了秋海棠,瞪着眼示意她不要逾矩多言,王爷决定的事儿谁也变不成。于是伴随着一阵阵嘤嘤啜泣,秋海棠跟其他花枝各色的貌美女子纷纷踏出了这个富贵又高深的地界儿。
人都遣走了后,王管家回到王爷跟前,看着淡然品茗的主子,想开口又不敢开口,话堵在嗓子眼憋得人整个都不自在了。
“瞧你那张脸,都快褶成布了。”
东璃澈侧睨着瞧了王管家一眼,王管家尴尬地一笑,替主子续上了茶,半白半黑的眉毛有些发着忧愁。
“王爷,老奴想,您把侍妾都遣出去,这王府上下是安生了不少,让人清净。只是……王爷身边儿每个伺候的人,老奴担心王爷会觉得寂寞无趣。”
东璃澈接过温烫新添的茶盏,目光变得有些深远,望向厅前的那道垂绒大门,语味也转而深沉,“老王啊,你知道,本王心里一直有个放不下的人。”
这时候正厅里没了旁人,王管家来到东璃澈身后给他捏起了肩,一面捏一面轻叹一声,“老奴从小伺候王爷的,王爷的事儿老奴也知道些。只是茫茫人海难以觅寻,还望王爷多宽心哪。”
正想着主子又要因那份不得缘的感情惆怅时,主子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本王找到她了。”
王管家的眼睛立刻圆成了两颗核桃,给主子捏着肩的手都停滞了下来,声音有些颤颤的。
“找到了?”
“嗯。”东璃澈微微斜过头来,尊美的脸上泛着那如同清雪浓梅般的笑意,不言而喻。
见主子难得的露出这副表情,王管家心知他是真的找到了那人,脸上瞬时间写满了好奇——这可是王爷近十年来的心事儿,他当然迫不及待地万分想要知道,是哪个人让王爷牵肠挂肚十年?
“容老奴僭越一问,王爷……在哪找到的,是哪家姑娘?”
东璃澈缓缓将茶盏倾斜放入唇畔呷了一口,晶润的唇角勾着笑,轻动启齿。
“永昼国公主,花淳安。”
话音落下,王管家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一下子露出又激动又欣喜的表情,“竟是永昼国公主!”
早两个月便传来了永昼国太子公主入住了王爷琼华苑的消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为联姻,王管家原本还为王爷心有所念会不愿联姻而感到焦虑担忧,却没想到这公主竟是王爷一直要找的那人!
他赶紧跪在了地上,深深叩了一首,声音里满是欣慰与欢颂,“上天不负有心人,恭喜王爷心得所许!”
东璃澈将茶盏放回案上,垂袖将王管家扶了起来,见他由心而发替自己欢喜,忽感几抹亲情之暖,转目望了眼轩窗外的寒月,湖眸里带着一抹清明的流光。
“本王对着一把折扇喜念九年,终于找到了赠扇之人。花淳安心思纯粹澈亮,不同于寻常女子,本王也甚喜,日后只想一心一意地待她,这府里便不需要闲杂人等了。”
这下王管家才清楚了主子为何一回来要先遣走侍妾,他恍然地行礼道,“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去把那些打算赠侍妾给王爷的官臣给推辞了去。”
见主子点头,王总管便拂袖退了下去,一面走一面想着王爷为这名永昼国公主九年未给一名女子名分,这般深情款款,这公主日后可是要享福了。
北地浓月寒凉,王管家去办了事,东璃澈也准备回寝卧去歇息,侍女送来了一卷褐色厚毡绒披,他披上身,踱步过这处熟悉的庭院——父皇在他十二岁封王时赏赐的王府。
前后的掌灯侍女都离他半丈远,一是因为礼数,二是见识了那些被遣走侍妾的哀惨情状,不敢离太近怕得罪王爷丢了饭碗。
他踏过一处石砌拱桥,桥下的潭水尽数冻成了厚厚寒冰,散发着彻骨的凉气。
“南北温差真是够大的。”
他轻叹一声,加快步子朝寝卧走去。
就在刚准备进门儿的时候,一道身影凭空而落,风珀跪立在东璃澈身畔,“主人,侍中大人与提刑大人求见。”
大晚上的,正要进烘炭的暖和屋子,在这个时候来求见?眸中流露出几分不悦,不过听到来人名号时,他还是点了点头,“让二位在客厅候着,本王现在就过去。”
转个方向走在路上,他凝目思索着——昭阳陇跟张呈远?忙完青武山一事后,他正打算过两日便去收络这两人的,不曾想二人这么快就找上门来,又是挑夜晚造访,不容易惊动旁人眼线,应是有与他相同的拉拢心思。
这倒省了他不少周折。
踏步走入那间暗烛灯光下闪烁着两道身影的屋室,入目是两个年过不惑的臣子,一眉峰浓黑相貌威严,一略显清癯瘦弱但颇为堂正。
“臣昭阳陇——”
“臣张呈远——”
“见过王爷!”
东璃澈解开身上的厚毡交到婢女手中,上前一步一一扶起屈身行礼的二人,带着抹礼客的笑意,“侍中大人、提刑大人请起,夜寒露重,先温盏茶消消寒气。”
昭阳、张两人起身对他恭敬地点了点头,三人按位次落于座上,侍女将新烧的茶奉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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