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赔钱货该不会是死了吧?”
二丫那个名义上的弟弟手里拿着一根木棍,踢了踢倒在地上悄无声息的二丫,见她双眸紧闭,一点动静也没有,有点还害怕的看向自己的娘亲。
“你也不知道下手轻点!”看似是责怪的话全满满的都是回护之意,与对待二丫时的面孔是天壤之别“走开!”
二丫娘一边扒拉开站在一旁傻愣愣的儿子,一边伸出自己的粗大黝黑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去试探二丫的鼻息。
“还有气就行!”在感受到自己粗粝的皮肤上温热的气息之后,二丫娘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已经与人谈好了价格,可不要货物还没有出手,就砸在自己的手里了。
与她同时松了一口气的还有她的儿子,二丫所谓的那个“弟弟”,爹娘心目中的金疙瘩,将手中的棍子扔在了二丫的脸上,砸起一片红肿,骨碌骨碌滚向了旁边。
“真是个赔钱货,还敢装死!”这话说的没有道理,明明是他在二丫的身后给了他一棍子,话口反过来却诬陷她装死,不过在场的人谁也不会反驳他罢了。
“小心点,别真把人打出个好歹来!”看见二丫额头上肿起来的包,二丫娘迅速的将自己粗暴的儿子拉开。
不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只是害怕今日的新娘子不够好看,不能让新浪满意,毕竟二丫那张脸是她最大的资本。
在二丫娘的心中,是这样的。
可是她的儿子却不干了,长这么大还没有被这样的训斥过,这种程度的轻责在他的心中已经算是训斥了。
而且,还是在短短的时间里被训斥了两次。他用自己的脚用力的在二丫的腰间踢了两下,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哎呦!”
地上的二丫没有任何的反应,腾达,二丫的弟弟率先扯开了嗓子哭嚎起来了。
他的脚并没有踢在二丫腰间的软肉上,反而提到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就像是一块尖尖的石头一样,钻心的疼。
嚎了一嗓子之后,腾达便弯下腰在二丫的身上扯了扯,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一边去!”二丫娘眼尖,一手将腾达推向一边,一手从二丫的腰间扯出几块碎银子来。
随着银子被拿出来,那把精致的短刀也被扯了出来,在地上滚了两下,发出沉闷的声音,停在哪里不动了。
二丫娘望着自己手里的碎银子两眼放光,眼睛黏在上面怎么也离不开,若不是嘴唇干裂,简直要怀疑她是不是要流出一滩口水来。
欣赏够了银子在阳光下反射出来的耀眼的光芒,二丫娘小心翼翼的用自己并不干净的衣角擦拭了一下它,揣在了怀里。
“腾达,这件事不要和你爹说,娘就给你买好吃的!”做完这一切之后,二丫娘看向自己身边的儿子,哄骗着道,见他没有回应,又提高了嗓门“你听到了没有!”
腾达撇了撇嘴吧,他当然知道银子是好东西,他可是亲眼见过在京城里爹拿它换好看的糕点和漂亮的衣服的,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世界上有比铜板更值钱的东西。
哦,对了,地上的那个赔钱货大概还不知道自己藏了这么好的东西吧?毕竟,每次爹娘上京城都没有带过她。
她也跟着走了,家里谁来看门呢?
不过,银子值钱归值钱,有娘和爹在,也不会有他的份,不过吃了娘的好吃的,再转头告诉爹还可以再得一件好东西,倒是可以的。
两头来回倒卖消息,两头吃好处,这件事他做的是驾轻就熟。
想定了主意后,他敷衍的点一点头,便将目光锁定了地上的短刀,他没有见过这样的稀罕精致的东西。
他见过的最精致的东西,便是那个屠夫养的娃娃手里的木匕首,短短的匕首上面还刻着那个娃娃自己的模样,又精致又好看,惹得村长稍大一些的小男孩都很羡慕。
于是,村中几乎各个做父亲都被要求做一把一样的木头短刀,有的做的惨不忍睹,有的做的还不错,不过都没有那个娃娃手里的好看。
他自然也央求自己的爹,爹爹倒是宠他,当天晚上借着一股酒劲便兴致勃勃的说要刻一个最好看的,结果第二日天亮,他欢天喜地的看见了一个木头。
也不能说是木头,上面还刻着一把小刀的样子。
所以,那个娃娃手里的小木刀还是村里最好看的。
可是,现在面前的这把短刀很好看,即便没有刻上什么,可是那几条弯弯扭扭又似乎有自己规律的条纹看上去就是很好看,比那个小娃娃都要好看。
腾达伸手去拿那柄短刀。
同时,二丫娘也注意到了腾达的动作,不过她并没有认出来那是一把真的刀,只以为是男孩子把玩在手里的玩物而已。
小男孩子们,就是对这些刀刀枪枪的感兴趣,还爱攀比个高下,这点子心理她还是了解一二的,也就随他去了。
得到了腾达肯定的回答,满意的咧开一个笑,幸亏今天把他爹支去了屠夫家帮忙稳住场面,幸亏这小子踢了这赔钱货一脚,要不然这白花花的银子可就便宜了别人。
二丫娘留神听到门外敲敲打打的声音,将二丫从地上扶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朝着屋里面走去。
回到屋里,将屋门和窗户都关的严严实实的,顺着关窗的最后一个缝隙,二丫娘看到了自己的儿子正满心欢喜地摆弄着自己的新玩具,彻底的放下心来。
转身在二丫的身上一阵搜索,确定她的身上没有私藏的别的值钱的东西了,才将自己的方才拿的银子小心翼翼地塞到了屋角的一处老鼠洞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二丫娘将自己手里的那件红色嫁衣套在了二丫的身上,很不合身,穿在她的身上歪歪扭扭的,甚至还有几道线口没有缝合好。
二丫娘拿起床头的针线,将二丫嫁衣上的线口缝的牢实了。
二丫没有想错,昨夜她一夜未归,被她气到发疯的夫妻二人一气之下便答应了屠夫的求亲,且把日子就定在了今日。
嫁衣是昨夜二丫娘将数件红色的衣裳拆了补上的,只是为了让场面不那么难看而已。
“好了,母女情份一场,将你完完整整的送到了别人家做媳妇也算是对得起你了,以后我们便是两家人了。”
望着一身红衣昏昏沉沉的二丫,二丫娘罕见的流露出一丝真情,柔声的与她做了她出阁前最后的告别。
即便,这个告别没有人流泪,即便新娘子甚至都没有听见。
但,二丫娘却觉得一切都圆满极了,欣慰的抚一抚胸口,视线落在方才老鼠洞的方向上。
“沙沙——”
专心致志的二丫娘没有听见屋后草丛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藏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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