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从事发就一直被关押在大牢,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本以为这次在劫难逃,没想到居然峰回路转,几十年没有消息的姑姑姑父居然回了陇州,不仅当街状告,还认识朝廷勋贵,不仅将他爹当年的征兵是为他人顶替之事,还给娘讨了一个公道,将当日打人的,全部拉出菜市场砍头了。
虽说就算没有他们家的冤情,这些人也难逃一死,可终究意难平
现在爹,娘,你们在天之灵终于可以瞑目了
王春来看着娘家侄儿,满是岁月痕迹的脸上复杂难言,就算这孩子不说,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在哪个年岁里独自讨生活,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以想见吃了多少苦,受了做少罪。
“你这孩子太倔了,这么多年来任是不给你姑半点消息?”
林修一噎,谁知道姑姑他们去了哪里,再说了,要不是这次路家自己找死惹上周家,以路家的权势,他们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多几个提心吊胆的人罢了
不过这次,还真有事需要这个姑父帮忙,这陇州的牛鬼蛇神可不仅仅是一个路家“姑父,你帮侄儿”
“东西很紧要吗?”王春来见侄子连他姑姑都避着,神情有些凝重。
“嗯,这东西姑父取了之后千万不要打开,直接将东西交给恒国公世子爷?”这东西交给宁王,林修都不放心,这有这位恒国公世子绝不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因为这件事与他有着切身的关系,他绝不会放任那些人的。
“好,你放心,我一会出了大牢就去拿”既是这般紧要的东西,那肯定耽搁不得。
王春来按照侄儿说的地址找了过去,开门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妇人身后还站在一个婆子,怀里抱着两个面色惊惶的孩子。
“不知老丈找谁?”
王春来被这一问,问住了,他找谁,他谁也不找,退出去左右看看,然后走回来,他没找错啊,侄儿说的是这个地方,只是这里怎么会有人呢?
“这里可是苦水巷十四号?”
“是的没错,我夫家姓林,不知老丈找谁?”妇人见王春来一身庄家汉子打扮,在联想最近街面上的消息,小心的回了一句。
夫家,姓林难道说着妇人是可侄儿不是没娶妻,一直都是独身一人,这妇人跟孩子是怎么回事?
“是我侄儿林修让我来的,说这里有东西,让我来取”王春来以前也是在陇州长大,就算在乡下多年,也是有些见识城府的,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侄儿明明娶妻却无人知晓,还将紧要的东西放在着,只怕就是担心他一朝出事,连累妻儿,真的断了林家香火。
陈氏明白了来人的身份,恭敬的行了晚辈礼,将人迎了进来,然后去屋里取了一个匣子交给他“姑父,这就是当家的交我保管的东西”
“你你知道我是谁?”王春来诧异。
“姑父姑母当街状告为我夫家讨得公道,侄媳铭感五内,只求姑父能够救救我家当家的,他虽当差多年,可他跟其他人不一样,他都是为家仇所累,还请姑父怜惜我两个孩子年幼,不要让他们吃他父亲吃过的苦”陈氏噗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的恳求王春来。
从事发到现在,她没一日睡得安稳,为丈夫的性命担忧,为自己以及两个孩子的将来发愁,她虽命运多舛,可她也好运的遇到了当家的,虽不能名正言顺的跟在当家的身边,可当家的只有自己一人,也是以嫡妻之礼待她,这么多年日子虽不如以前锦衣玉食,可也衣食无忧,这要是当家的没了,她该如何抚养两个孩子长大啊。
今天姑父来了,她又惊又喜,还有如释重负,以及殷切的期盼
期盼着姑父能够救得当家一命,就算就算是最坏的结果,起码自己跟两个孩子在姑父姑母这里过了明路,以后也能靠着姑父姑母一家,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将两个孩子抚养长大,延续林家的香火。
顾承杰收到王春来送来的匣子,不过看了一眼,周身就弥漫起了杀意,一掌将身前的案桌打成了木屑,将王春来吓得腿一软,直接跪下了。
“公子?”显正也被吓到了,这是他第二次见公子发这么大火,第一次是婺城昊天细作爆出来的时候,那这次又是为何?
“路家路家,真是好胆”顾承杰一目十行的将匣子里的东西看完,然后丢给显正,显正接过之后,也快速的看起来,只是越看,手抖得越发厉害。
这路家还真是胆大包天难怪公子会发这么大的火
“显正,按照名单将人全部拿下,单独关押”
“是”显正也手心发痒呢,虽说国公爷平安归来了,可当年多少人死在在那一战,边城又死了多少人,国公爷不在,夫人跟公子吃了多少苦,不管为哪一桩,这一些人都该死。
顾承杰的动作,怎么瞒得过其他人,慕容轩为顾承杰的大动干戈疑惑,上门来询问,陇州这边顾承杰可以除恶务尽,可边城跟婺城他就不好动手了,毕竟那边是慕容家的地盘,未免横生枝节,走路风声,顾承杰将林修这些年来收集到的证据跟消息转手给了慕容轩。
慕容轩看了之后,嘤嘤笑了,只是眼底的冰冷却好似冰冷的刀锋一般好,好得很,真当慕容家是银枪蜡枪头呢
“我即刻赶往边城,务必赶在消息传到之前,将人全部拿下”慕容轩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看向顾承杰“顾承杰,你说着路家这是图什么呀,难不成他们还想去昊天放养牧犬不成?”
顾承杰深深的看了慕容轩一眼,然后开口“有传闻说,第一代的路知府是镇北王的子嗣”
慕容轩倒吸一口冷气,然后想着,这皇室的家史真够复杂,真够乱的,不过这与他何干?
两位天之骄子,这一辈的翘楚强强联手,顾家的影卫,慕容轩的暗卫同时出动,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暗桩,无一漏网,拔出萝卜带出泥,当年的俘虏案,通敌案,贩卖盐铁案,桩桩件件都有着路家的影子,又像是一张网,虽然没一个线头,没有明确的指向,可皇帝又不傻,这些能够牵扯到的人,就这么多心里岂会没数也知道宁王他们没有指出来,不是因为不想追究,而是牵涉的人太多了,要是一一发落,北晋的根基也将受到波及,江山不稳,便宜的也是环视周围的敌人。
天子之怒当然也要找一个发泄的口子,路家首当其中,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路家株连九族,但凡跟路家沾亲带故的,无一幸免。
泰康二十年,陇州,盛京被漫天血腥笼罩,日渐激烈的夺嫡之争都被这一场血腥镇压,各方势力都蛰伏了起来,以免一个不小心触到皇帝某根弦,自己成为那菜市口的一员。
陇州与盛京却截然相反,行刑的那天,菜市口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拍手称快这次的案子宁王采取公开公平,一切都是在百姓的眼皮底下的处置的,哪怕真相是那么骇人听闻,多么的震惊世人,百姓还是为宁王的态度,处事的手法给折服了。
陇州的百姓曾亲眼见到宁王拖着不便的双腿,在衙门口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核查档案卷宗,只要有人来状告,不管事情大小,都一一核对,但凡有案情的苦主,都酌情给予补偿,被夺家财的,只要属实都予以归还,这样的宁王百姓怎能不敬重,这样的皇室为什么不值得拥戴呢,之前应该是被蒙蔽了。
皇室的声誉被挽尊回来,皇帝高兴之余,对同样声望空前的宁王的再次产生了忌惮,就连这次不过是顺带的出了一份力的睿王,也不意外的在皇帝心里挂上了号。
五皇子这个渔翁得了最大的利,皇帝将他推荐的人放在了好几个要紧的位置,让本来失去一臂的五皇子,很快就将路家这条线给弃了,也不痛了。
事后跟静妃一商量,甚至觉得路家倒了也好,从梧桐镇那边失利之后,那条线已经属于尾大不掉的情况了,那几个臭道士现在一直留在北晋不走,不就是想以此拿捏他吗,现在好了,一切的事情都算在了路家,就算有人察觉到他,也不会亦不敢将话说到父皇那里。
父皇也不会处置,因为现在的北晋经不起波动了,如今的他没有了别拿捏的短处,很多事情就方便得多了,那些个臭道士也是时候收拾了。
清妍听到连奕带回来的消息,为五皇子的果决狠辣,敬佩了一把“这个五皇子,看着温文尔雅一个人,没想到内里居然如此杀伐果决,那么多年的经营,说放弃就放弃”
连奕神色波澜不惊,神色淡淡的开口“你说错了,他不是放弃,而是不得不短尾求生,我虽不知宫里静妃跟,璃月国跟昊天,路家虽有瓜葛,但他们却不是一个整体,他们各自都有谋算,路家跟昊天的目的都是西部,璃月国那边目的是莫家,静妃是私怨,可当五皇子成年,静妃的目不变,但心态变了,所以她们自然要尽快从这里面脱身,否则别说通敌之罪,就是与外族来往密切的罪名都足够他眼下的局面化为泡影”
所以他才会下狠手,将璃月国使臣除掉,将盛京留下的探子全部清除,他的果决,不仅给自己解决了隐患,还能在皇帝面前立功?
“连奕,听你这么说,我感觉好复杂,这关系就跟一张蜘蛛网一样,各有牵连却又各有所谋,也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是怎么长的,也不怕自己把自己给网在里面,出不来?”清妍以前觉得自己挺精明能干的,可是来了盛京之后,越来越觉得自己笨,心力交瘁。
“人性,利益,你只要弄明白了,也就不会这么想了?”连奕看着脸皱成包子的清妍,嘴角微微上扬。
“我只怕是弄不明白了,我觉得我很应该回去给姑娘当个护卫奴婢”在姑娘身边,只要听吩咐办事就行了,哪用想那么多啊。
“姑娘只怕出远门了”连奕想到再次失去联系的母亲,目光悠远的看向远处,母子连心,哪怕相隔数千里,他都能感觉到母亲的存在,可几年前断了一次,整整两个月,突然有一天母亲的气息突然出现,紧接着,他的灵力突然暴涨。
而且他发现他居然有了实体,不在是一缕魂灵,只要他愿意,他甚至能够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并且不让人发现异常。
他的身体跟人一样,却也不一样,因为他可以随时隐身
清妍“出门,你怎么知道的,难道姑娘送信来了,我怎么没看到?”
连奕“”
连奕无言,然后隐身离开了,让清妍气怒不已,又来这一招,每次不想回她的话,就消失,就欺负她拿他没办法,抓不着人,也打不着他。
等见到姑娘,她一定要告他一状哎她来盛京都六年了,六年没见过姑娘了,女大十八变,也不知道长大后的姑娘是什么样,会不会变得她都认不出来了?
周萱儿此刻也想念在雪院的日子,想念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除了要去顾家学规矩之外,不是在雪院种花养草,就是跟顾承杰去庄子里撒疯玩闹,打猎。
顾承杰在这一刻周萱儿真的想他了,想他宠着她,护着他,顺着他的每一个时刻这马面简直就不是人啊,不对,他本来就不是人,是阿飘的头他救了她,她很感激,可为什么他就不能做好事不图回报呢。
而且她不过是借他的幽冥的玉池泡了一下,居然就让她来帮着做苦力这些鬼煞血煞不仅恐怖还多得吓人,他说让她清空这方地域,他确定自己能做到,能活着走出这里吗?
马面从幻镜中看着周萱儿,听着她嘀咕的话语,偷偷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尊主,您确定还要继续吗,人界有句话叫揠苗助长容易夭折”
“我何尝不知,可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