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醒来的时候,被眼前一张放大的人脸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向后退,险些从坐凳滑倒在地。
“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该隐伸手扶住她,鼻翼轻动,狐疑地打量着宋初。
他似乎闻到了柳道士那些香包的味道。
两手空空的宋初打着哈欠,起身伸了个懒腰
“起得太早,阳光太好。”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刚过八点,我应该只睡了十几分钟吧?”
“该隐,原来你在这里。”
石昆仑从另一侧的小路走近,肩膀上是抱着尾巴团成球的小狐狸。
该隐转身看向他,犹豫了一瞬后,开了口
“刚才那多谢你帮我扫尾。”
石昆仑随意摆摆手“没什么,举手之劳。”
宋初又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两朵泪花,抬手揉着眼睛。
“后山柳道士那里还没有动静吗?“该隐看向石昆仑。
石昆仑摇头“没有,看来他还要花上很久才能醒来。”
该隐摸着下巴“说不好他就这么睡死过去了。”
“那样的话,扩散进现实的梦境瓦解,我留下的阵法也会提醒我的。总之,我们不用一直守在这里。”
石昆仑的这句话主要是对宋初说。
小狐狸跳下石昆仑的肩膀,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那你们走吧,我要去守他,等他醒来以后去刷技能点。”
石昆仑蹲下身,摸摸小狐狸的头顶
“给人家留口喘气的机会,别逼得太紧,同一个地方在短时间内被买梦影响到的凡人若是太多,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放心放心,我很有分寸的。”
小狐狸尾巴一甩,三蹦两跳地消失在了草丛里。
宋初看看一左一右两位大佬
“那,我能回家补觉了吗?”
一行三人来到停车场,宋初按下车钥匙,该隐长腿一迈,已经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嗯?”
宋初用目光询问他的意思。
“钥匙给我,你去后座睡一会儿。”该隐向她伸出手。
宋初的视线向下一拐
“记得在下车的时候给我把座椅调回去。”
一样的腿,完全不一样的长度,这真是件让人无奈的事。
该隐轻笑一声,听话地不委屈自己,将座椅向后挪。
石昆仑从善如流地钻进了副驾驶,像是被塞进猫笼的大狗,四肢紧贴身体,脑袋被低矮的车顶压出了一个平面。
宋初爬进后座,看到石昆仑这窘迫的样子,了然地道
“怪不得你要开汉兰达,我这小破车根本塞不下你啊。”
石昆仑艰难地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侧转着身子递给她
“喜欢的话,送你了。”
“谢谢,不用,加不起油,保不起养,没地儿停车,总之不实用。”
宋初三连拒绝。
石昆仑收回车钥匙,依然扭着上半身,提出反对意见
“最起码堵车加塞的时候没人敢撞。”
“朋友,妖怪也是要遵守交通法的,况且,加塞这种行为怎么会是我这遵纪守法好公民会做的!”
回到市区后不久,睡在后座的宋初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半睁着眼睛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宋妈妈的声音,宋初迷迷糊糊地嗯啊哦了几声后,挂断电话,晃了晃脑袋。
车里的另外两个家伙都不是人,耳朵也不是一般的好使,该隐立刻打灯变道,向xx第一附属医院开。
“下个路口找地方停车吧。”
宋初掀开身上陌生的厚外套,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然后我们两个人自觉消失?”
该隐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
虽然她的确有这个意思,但这说法太直白了,让宋初不知道该怎么接。
“明天我们正式上门拜访一下吧,刚好我就住在你家楼上。”石昆仑连忙打圆场。
宋初不置可否,该隐也没有说话,车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该隐将座椅调回到之前的位置,抬腿下车。
宋初几乎是同时关上了车门,低着头快步走到驾驶座旁边,与侧着身子相让的该隐擦肩而过。
石昆仑也下了车,四个轮胎松了口气,嘎吱一声,整辆车子肉眼可见地向上一弹,惹得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他这重量有点耗油,是不是该给宋初把汽油加满呐?
这样的话,好像又有了一个合理接近她的机会?
关好车门,将手放在方向盘上,宋初与后视镜里的该隐对视了一眼。
她摇下车窗,依旧盯着后视镜
“我爸妈不喜欢华而不实的礼物,最好是买点能吃能喝的东西,但不要保健品,我爸好吃,尤其是各种河鲜海鲜,但也别买太多,怕他贪嘴吃多了对肠胃不好。”
说完,宋初一脚油门踩了下去,几秒后汇入了繁忙的车流。
后视镜,该隐那个浅淡的笑容还留在里面,一抹惊喜清晰可见。
宋初用力握紧方向盘,闭了闭眼睛,定定地望着前方路口的红灯,眸中一点光芒渐渐散去。
宋初来到医院,找到了戴着口罩的宋妈妈。
宋妈妈有慢性鼻炎,虽然不是大毛病,但难受起来也是真难受,鼻塞头昏,睡不好吃不好,非常熬人。
宋爸爸的身体还不错,可人一旦上了年纪,身体里的各个零件总会有点小毛病,小毛病不重视,就可能演变成大问题。
这半个月以来,身体硬朗的宋爸爸总是说腰疼,宋妈妈有些担心,今天就拉着他来医院做个检查,有病提前治,没病做预防。
宋初来的时候,宋爸爸已经看完医生,被医生叮嘱要适当做些运动,但不要活动过多,睡觉时多平卧云云,暂时还不用吃药。
今天还要去考古所办事,宋爸爸离开医院前给宋初打了电话,让她过来陪老妈看病,然后送老妈回家。
老两口过不了几天就要返回位于偏远山区的挖掘现场,这一走就是半年多,宋妈妈做完例行检查后跟医生说明情况,又开了点药,以备不时之需。
拿着单子排队取药,宋妈妈挽着宋初的胳膊,笑眯眯地问
“你刚才接电话的时候在开车?”
“啊?”
宋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疲劳驾驶很危险的。”宋妈妈语重心长地道。
“没,我没开车,”宋初立刻举手澄清,“那会儿是别人在开车,我睡着了。”
“别人?”
宋妈妈的眼睛里闪耀着八卦的光芒。
“两个朋友,其中一个就住在咱家楼上。”
另一个昨晚住在我床底下。
宋初在心里默默地补充道。
“那不是”
宋妈妈的目光横向飘移。
“就是送我礼物的那个人,还有他的一位朋友,我们之前算是认识吧,有过一面之缘。”宋初解释道。
“你有什么打算?要是挑中了可别轻易放手。”
宋妈妈见宋初的态度还蛮认真,也上了心。
他们倒不是催婚,只是不想等他们百年以后,宋初会孤零零一个人。
“妈,我能有什么打算,”宋初哭笑不得,“就是普通朋友,没什么特殊的关系。”
“没什么特殊的关系,”宋妈妈重复着,兴味地道,“我也没说过你们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啊。”
宋初决定闭嘴,不然越说越错。
开完药,两个人走出医院,呼吸着新鲜流动的空气,宋初又伸了个懒腰。
医院这种地方,生与死的发生都过于密集,她总归是不太喜欢。
“我把车停在后边了,”宋初抬手一指那片满满当当的停车场,“妈你在这儿等会儿,我把车开过来。”
“宋、宋初?”
身后,有人迟疑地叫道,似是有些不敢确认。
宋初和宋妈妈双双回头,发现了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小伙,鼻子上架着银边方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惊喜地看着宋初。
“杜仲?”
宋初只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抬头望望天,太阳在笑。
她最近一定是在水逆。
这不是她大学时代那个任期只有一天的前男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