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前,七天前,天市大陆最西段和太微大陆的交汇处,两块大陆被枫江一字切开,沿江的山脉森林,都未曾为阻碍枫江的前进做出过任何丝毫的努力。
这是所有大陆中水势最为汹涌,途径最为绵长的江河。
别看枫江河道规直,两岸旁的山脉森林确实最为茂盛的。
据传说,此江上古被称为封江,它犹如一道天堑封闭了两块大陆,千百年来未曾突破,随着人们对世界的认识。
封江也渐渐的被人们接受,并且两岸茂密的层林有着很多阔叶林木,季节交替之际,橘黄色的落叶被风卷进江中,沿河染色,封江也自便改为枫江。
它也从原来的封闭两个大陆,变成了隔绝两个国家的边境线之一,这个世界仅有的两个国家。
枫江下游所经过的星璇共和王国境内的回合森林中,因为鲜有人踏足至此所以植被数目格外茂盛,猛禽走兽不一而足。
正因如此,森林中一处明显不符合自然环境的浑浊空气,历经十几年仍然没有被人发现。
这处浑浊的气候十数年来缓慢旋转凝结,越来越快,直到此时,周遭空气混成气旋,凝聚塌陷,在空中结于一处,青灰散溢只发出淡淡的光泽。
眼见气旋越缩越小,几近消失的时候,复又飚飞开来,却不再是一个漩涡的样貌,成一个圆环起始,圆中灰青混沌,而后越来越大。
待到原先大小的时候,忽然从苍白镜中掉出一物,圈下闪出微弱光芒消失不见。再看圈中脱出的那物,竟是一个人形,不知生死。
而大概这一世只有旁边高耸入云的乔木和遍布脚下的草藓能够见证这一幕曾经出现过。再也无人而知。
更不会有人想到,七天后的现在那个人正躺在不周岛的引楼之中,只不过同样一动不动罢了。
不同于先前的呆滞,风尘被白氏兄妹扔在屋里无暇顾及的时候,久违的开始发烧。
不知道是疼痛,还是燥热,汗水忍不住的滴下,从额头,从没眉角。
不知几时,一滴汗水从额头流到内眼窝,流进眼睛里,似乎是感受到异样。
风尘本能的晃了一下头,眨了眨眼睛,苏醒了过来。
从七天前第一次醒来,躲避诸怀的过程中,发现自己竟然拥有了超常的体力和过人的敏捷之后。就从来没有如此真切的感受过疲惫。
这种抬一抬手指都要永尽全身力气的状态,只有前一个世界曾经体会过。这多少让他有些不适应。
更不要说,同时而来的天旋地转和头晕眼花,让风尘觉得是不是白阅微那娘们儿偷偷给自己灌了二斤白酒。
脑袋拖着整个身体好不容易爬回了接楼之中,一头抢在了门厅桌椅上。
“啊~你一宿不见人,是半夜溜出去喝酒去了?”杨问柳不由分说,当然风尘现在估计也没力气解释,就被硬生生拎进了屋里。
“咦?爸,你快来!!!我的天啊。~”杨问柳不经意用上了刚从风尘口中学会的用词方式。
杨书闻声而至,看着自己女儿一脸的难以置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再看看像凉拌死狗一样满身是汗趴在床上的风尘,顿时觉得不成体统。
本来想检查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但摸到风尘额头的一刹那,才知道问题远没有那么容易接受。
“竟然,有了灵晖???问柳,他去哪了?”
“我不知道啊,我是从前门捡回来的。他这个样子你觉得他能告诉我吗?”
“今天早间,天格正在接见白氏掌案。十二祭司应该都盛装待应,我不知道前几天的第一次照面他们有没有发现风尘的问题,但玄枵祭祀可是髓海上境的御灵神通。当时不在意没有关系,现在在遇到想要不在意就不那么容易了。”
“这种事不是好事吗?风尘和我们担心的问题看来可以解决了。”
“糊涂,你以为身具灵晖这种变化这么容易出现的吗?你不知道的属于少数人的秘密太多了。你现在马上收拾东西带着风尘去北冕王城,找你许叔,一五一十不得隐瞒,风尘醒了之后所说的也一并相告,我随后也去。”
“需要这么严重吗?要不要叫大先生和慕轩过来?”
“不用了,只要你们不被发现,就没事,如果你们被发现了,五先生齐聚也没有用。而且,最好别让他们知道。我这几位老伙计,再看看也无妨。”
从没见过父亲如此激动和孤寡的语气,让杨问柳不知所措,毕竟是女人,只能按说照做。
可怜风尘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完全当成了一件行礼,只能寄希望于他醒来后听到自己的变化,能够开心一些。
看着杨问柳搀扶着风尘离去的背影,杨书不知何为,“老师,你果然能媲美天格,在天有灵。”
也许是感觉到了某些人的言语,不周院中一行人突然失去了闲庭信步的兴致,转而回到不周院大殿呢。
院落里步道青砖略显残破,漏出石质的龟裂面容,但却不怎么粗糙,行步而上极其平坦,步道旁是看不品种的数目和看不出年代的石柱,石柱上似有铭文,不近细看,无法看清,共计12根。
绕过院中矗立的松柏和石柱,就是不周院内最大的中殿,殿内布置极其简约,但大殿厅高地缓,尤其宽敞。
殿墙漆了不知道用什么做成的涂装材料,隐有韵彩纷呈,鎏光幻化,全没有金碧辉煌古朴肃然的感觉,但却不失庄重,走到当中便觉得自己渺小,威势更胜。
一行7人除了能明显看出仆役身份的侍从,中间行走的正是星纪祭祀和玄枵祭祀,然后还有当先一人,轻服便装,体态修长,举止并不多么庄重正式,但每一个动作好像都恰到好处,每一步行来都均匀流畅,仿佛在丈量此间土地一般。
每一次抬手,每一次点头,都适可而止,多一寸就矫情,少一分则隆重,寸长的头发极短,却没有一点点痞气和躁动的感觉,隐隐英气却并不逼人。
儒将典范,不过如此。
能让两位祭祀俯身跟随其后的,只能是当代天格宇化玄。
“如您所想,他们二人中确实有白氏的直接血脉传承,只不过白阅微要么是认领,要么是能力尚未发挥和锻炼,感觉很不明显。并且白阅微性格跳脱,
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无极寮复起,肯定是想重回顶峰,却传承了两位掌案,并且还有一位如此幼稚不堪的小女孩。”
玄枵祭祀待天格进入殿中坐定,便继续了刚才的话题,语气十分恭敬,但语言却满是疑惑。
天格没有直接给出自己的想法,只是问到“两位掌案大人这两天休息的好吗?”
“他们二人就要求安排了一个向导,其它从下船开始,连一个仆人女官都没有带,两天以来到处吃喝玩乐,完全就是来旅游的,尤其白掌案,实在是真的能吃。”
“哈哈哈,有意思,就算全天下都不知道,他们自己也应该知道无极寮和不周院几千年来的仇怨和对立,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在我不周岛的土地上,全然无他的放松吃喝,有意思,这么的有恃无恐,我们还是被小看了啊。”
宇化玄平淡的评价,却铮铮作响。
“我们其实可以轻松的将对方解决掉,白掌案应该刚到了髓海境界没有多久,而微掌案只怕仅仅和许多市井民众一样,只有宗气境界。如果掌案就此回不了无极寮,那么我们将一劳永逸的解决彼此的隐患。”
玄枵祭祀闻言给出建议。
天格不置可否更没有出现思考的表情,而是直接看向星纪祭祀“您怎么看?”
“余下认为,这种方式对不周院长久以来的神格声誉有很大的冲击,当然如果能够成功这点损失倒是没有什么,但我怀疑这种方式根本不可能成功。
即便无极寮再怎么小看我们,也不会到了愚蠢的地步,能如此坦然的接受掌案孤身登上不周岛,肯定有十足的信心。并且两位掌案的传承,应该出自对方先代的手段,只是这么一个奇怪的做法,就让我们十二人犹疑这么久,都没有确定这其中的目的。
更何况,两个人肯定会让我们分心关注,所有动作都必须确保双份的成功率。因为只成功一次,根本没有用,我们不惧怕无极寮的孤注一掷,但只解决掌案之一,不但不能达到阻碍他们的目的,却要承受他们全部的怒火,这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各种条件,都决定了,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们都会投鼠忌器,小心谨慎。不得不说这种安排简直神来之笔,顺便还给我们对两位掌案的能力确认带来了很多的麻烦,如果他们不分开,我们永远无法知道他们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能力。
所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分不清他们彼此的实质能力,他们分开后,我们又不敢去分别试探他们的情况,从而惹怒无极寮。能想出这种简单高效的应对,却给我们制造了极大麻烦的人。
会无脑的没有任何准备的直接就将两个人送到我们手里,然后给我们放好桌椅,摆好餐具,告诉我们食物已经上桌各位自便?”
星纪祭祀给的答案并没有在天格的意料之外,如果连不周院的第一祭祀都看不出这个问题,但该反思的可能就是天格自己了。
“我与您想法一致,甚至我怀疑他们两人是否是真的掌案,无极寮近二十年来的重新复起,又是否与他们直接相关,还是他们俩只是无极寮为了混淆视听,故意放到台面上,然后送到我们手里的。
最离经叛道的推测,说不定无极寮正搓着手留着口水等着我们将这两位抓起来关死,甚至直接杀死,好以后续手段打击我们。
那处理两位掌案的这种做法,无疑是我们自己动手吞了一粒毒药。
加上你刚才说的那些最有可能的推测,不确定因素太多。所以还是由着他们二人去玩吧,他们说三天,明天总归是要正式见面的。
而且无极寮重新崛起不过十数年的时间,你们能了解的事情也有限,再给他们些时间也无妨,这一次在我们院内,就多礼待一些,毕竟从地位上,他们也有着在大路上唯一称神的记载。”
天格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只不过没在纠结,直接安排了属下的人不必请等在中殿的掌案二人进来了,他亲自过去迎接。
也不管两位祭祀对于他刚才的话有多少震惊和疑惑,便让二人退下了。
转眼又剩下天格自己,于是他又走回到庭院中,准备向中殿行去,他似乎很享受这种一个人的时光,又或者仅仅是习惯,像数千年来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走多久,他就在庭院中寻了一个石阶停了下来,缓缓撑着额头,思考了片刻。
自言自语到“白行简、白阅微……难道真的都是你的孩子?!白氏一脉……不管你做了什么,又想要做什么,这二人之中肯定有一个身体里流淌着我父亲的血脉,得到了我父亲的传承,不然你大可以将他们二人继续隐藏起来,根本不用这个时候安排到我的眼前。”
宇化玄想到此处慢慢的抬起头看着头顶上,整个大陆唯一的蓝天。
“所以,白胜雪,三千年前那些荒诞不羁,不切实际的想法,终于还是传承到这一代人的身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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