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悍的气机震动八荒四野,幽冥地底深处,一道道沉睡已久的身影被这股威压惊醒,纷纷投来注视的目光。
此刻,苏铭周遭已经夷为平地,唯有那条通体漆黑的龙魂盘亘在他周身护卫着他,而心魔道的弟子们早在他苏醒的那一刻就逃开,消失不见。
在他放出自身全部气机的时候,冥冥之中,一道古老浩瀚的目光落到他身上,苏铭眼睛微眯,抬起头望着天空。
漆黑的天空,看不到一点光芒,黑暗中彷佛有无数层阴影在潜伏着,那道目光犹如实质一般,令他整个人心头一滞,感受到沉甸甸的压力,这是来自阴司幽冥之地规则的注视。
下一瞬,漆黑的天空之中,一道璀璨夺目的电光闪过,像是撕开了黑幕一般,照亮了整片大地。
但,与阳间不同的是,这道雷霆不是紫色也不是白色,而是暗红色,散发着无尽的毁灭气机,死寂而深沉。
暗红的雷电犹如银蛇狂舞,说时迟,那是快,夜幕中转眼就是乌云密布,层层叠叠,如同龙鳞一般,有一种浩瀚到伟岸的力量降临。
再仔细看,道道霹雳闪电氤氲,都有小儿手臂粗细,漫天游走,像是有无数条赤色神龙在天空中游走一般。一眼看去,密密麻麻,数不胜数,让人后背冒冷汗,不寒而栗。
幽冥之地,终年黑暗,很少有见到光亮的时候,但今日,随着苏铭度雷劫,光亮再次降临。
然而,在这光亮落下的同时,黑暗之中,一道道幽魂也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变化,原本的他们没有理智,终日在迷雾中游离,在受到光照之后,意识不再混乱,似是恢复了些许理智,雷光激荡,万马齐音,天雷乃是邪祟以及灵体的克星。
但是,在幽冥之地诞生的天雷却是比阳世的天雷更加暴虐,如果说阳世雷霆是堂皇浩大,携带着煌煌天威,那么阴司的雷霆便是死寂幽沉,诡异莫测。
方圆万里的天空都被雷霆所掩盖,化作一个真正的雷霆炼狱。
“真是来势汹汹啊,只可惜,对于天劫,我早就不陌生了。”苏铭抬起头,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当初他潜入心魔劫的时候就见过许多天劫,即使心魔之身是由魔念构成,但他对于天劫已经不再被先天克制。
看着半空中越压越低的雷霆,浓郁到化为实质的毁灭之力,演化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太古雷霆凶兽,这些凶兽奇形怪状,暴虐无比,似是传说中阴司之地的凶兽,只是,这些凶兽早已在漫长的时光中湮灭,即使最古老的神祇也早已将它们忘却。
而唯一将它们铭记的,只有阴司的本源规则。
暴戾,肆虐,疯狂,毁灭,即使隔得很远,苏铭依然嗅到了危险的气机。“吼!”在他身侧,黑龙发出声声低吼,猩红的眸子里满是不安,对于天上的雷霆十分忌惮,恐惧。
他拍了拍它的脑袋,安抚道,“好了,这里没你的事,先去别的地方守着吧。”
龙魂眼里流露出一丝放松之色,在苏铭的身上蹭了蹭,一眨眼就消失不见,逃的远远的,天劫之下,即使这条黑龙乃是真龙之气凝聚而成,也难以扛过雷劫。
······
幽冥的北方,一片黑暗的空间之中,不是有阴风传荡,悲唳凄嚎,偶尔可见飘荡的孤魂野鬼漫无目的的在这里游走,忽的,幽魂们似是受到了惊吓,尖啸着逃窜开来。
一尊接连天地的雄山,此山高大险峻,山石漆黑,彷佛天地间唯一的存在。
若是深处黑山之中,则会产生一种不知天不知地,彷佛天地都即将幻灭的色彩。
在黑山山巅,有一座宫殿。
飞翘的屋檐上浮凋怪兽,鳞甲森然,上面的鸳鸯瓦上的幽光打过来,眸子半睁半闭,栩栩如生,恍若活物,随时能够醒过来,吞噬世间。
高高的楼台耸立在云霞间,高不可攀,鬼火幽幽,自上而下,垂落下来,如同瀑布一样,牛头马面的样子,若隐若现。
幽森的大殿充满着死寂的味道,一道身影缓缓睁开双眼,强大的威压弥天极地,整座黑山都开始颤抖,山体上无数骷髅纷纷爆碎。
“好强的魔气,是哪个老古董复苏了?”白骨王座之上,一袭黑袍的黑山老妖将目光投向苏铭所在的地方,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元神大道,呵呵。”
说完,他便继续陷入沉睡之中。当初他为了阻拦魏武帝入幽冥,与其发生大战,成功截取了一部分幽冥气运,这才得以踏入元神之境。
但在度元神之劫时,他遭到了其他几位鬼帝的阻拦,险些渡劫失败,好在他根底和底蕴不俗,这才得以渡劫成功。只是在渡劫之后他也受了重伤,所以一直在沉睡。虽然他对这个渡劫的家伙很好奇,但是并没有心思去阻拦他成道。
当然,即使他不去,这次心魔成道,也会有其他人出手的。
阴司之地,现在一共有五尊鬼帝,当初的五方鬼王已经尽数登临了鬼帝之境,因此,现在的阴司之地分为了五大势力。
而现在苏铭的心魔化身即将成为第六尊,如果成功让他渡过元神之劫,势必会改写阴司的格局,侵犯到他们的利益,更何况在人劫的牵引之下,注定有人会按奈不住出手,一尊元神修士的道果足以让他们的修为更进一步!
于此同时,中央之地,东西以及南方四尊鬼帝也被心魔渡劫的动静吸引过来,只是他们一直都在等待,等心魔进入人劫,到那时候,他们才能夺得道果。但也并非所有的人都愿意插手,能走到这一步的修士哪一个不是惊才艳艳,有大气运之人,万一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等他渡过元神之劫,这可就是死敌了。
但,道果的吸引力对于元神修士而言是极大的,也会人选择搏一把,即使没拿到,也能全身而退,只是不知道,这次心魔渡劫,会有几人出手。
······
漫天劫雷齐齐而下,暗红色的雷霆化作一头头凶兽,周身充斥着毁灭的气机,它们怒吼连连,发出怪异的叫声,似是重新宣告自己回到了时间。
雷光万道,血色成为了天地间的唯一,苏铭如海啸中的一叶浮萍,瞬间被淹没了。
“轰!”
无尽雷电,炽烈血芒,照亮了整片天地,璀璨夺目,像是无边的大火在熊熊燃烧,烧塌了虚空。雷声几乎要打穿人的耳鼓,粉碎人的灵魂,接连天地,浩瀚无比,像是九天银河倾泻而下,似有千万大星砸落下来。
然而,在这雷电之中,苏铭任凭血色雷电穿透身躯,浓郁的魔气透着诡异与森然,如同旋涡一般吸收着一道道雷霆的力量。
“万魔噬天!”
心魔低声一喝,周身浮现出无数个他,化身万千,朝着雷霆凶兽袭去,每个她都携带着磅礴的魔气,一下子就将那凶兽淹没在魔海之中。
炽烈的电光从它体内迸发而出,但却只能将一些化身击碎,其余的依旧将它牢牢限制住,浓郁的魔气犹如泥潭一般将它卷入其内,动弹不得。
同时,苏铭的化身竟是在这些凶兽身上撕咬起来,滚烫炽热的雷电犹如血肉般被撕咬下来吞入肚中,汇聚到他的魔身之中。
眨眼间,天空之上的雷霆凶兽已经被他吃光了,他抹了抹嘴,露出意犹未尽的神色,将目光重新投入天空。
原来,他竟是要将这些天劫炼化!
“好气魄!”此刻,幽冥之中,不只有多少双眼睛在注视着这里,见到苏铭用身躯硬抗,炼化天雷,不由得暗叹心惊。
作为幽冥之地的生灵,天雷对他们的克制自是不言而喻,但他们从未见过以肉身抗衡雷电之人。
魔气浪潮席卷而来,将苏铭周身的空间都覆盖,形成了一片魔气海洋,漆黑的魔气彷佛化作的实质一般,迎着血红的雷电,冲上云霄,一时间,眼前的天地只剩下黑色与红色。
苏铭运转心魔经,体内的魔气在雷电的冲刷之下越发的纯净,在阴司之敌修养一年,他不仅恢复了原来的境界,更是积蓄了雄浑的魔气,此地积累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怨气,再加上阴司诸神寂灭,秩序大乱,若非阴司的本源规则还在运转,早就阴阳失衡,天下大乱了,到时候就是真正的死人比活人多。
阴阳失衡,人与鬼居,整个阳世都会遭到阴司的侵蚀,此前的阴潮之乱便是苗头之一,若是阴司的秩序迟迟不能稳定,届时阴面阳面的规则失衡,后果将不堪设想。
赤色的雷电噼在心魔身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冥冥之中,似是有无声的哀嚎在传荡,在雷电的淬炼之下,他的魔身越发的凝实。
“不够!”
极致的刺痛自灵魂深处传来,好像是有千万根钢针在扎一样,挑动了他的每一根神经,心魔邪气凛然的面孔上满是扭曲之色,都有些变形了。
剧烈的疼痛感,越发的清晰,但同时一股酥酥麻麻在他的体内浮现,这是魔身在不断铸就生长。也正是因为他感受过无数次天劫的气息才敢这么做,磅礴无匹的魔气在不断消耗着,黑色逐渐弥漫在雷光击打之下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再来,再来!”
感受到体内不断增强的力量,心魔哈哈一笑,竟是直接冲入了雷海之中,血色的闪电,如一条条血河,景象骇人,甚至在血色雷海深处,他还隐约看到了漆黑的雷电。
阴司的雷霆虽然没有阳世的雷霆威力大,但却更加诡异,专门针对神魂,对于肉身的伤害却是远远不如了。
“轰!轰!”
似是被他的举动激怒,天空之上,血色雷海翻涌着,直接将他淹没,雷海之中,一道道人影凝聚成形,朝着他攻来。天劫彻底沸腾,除却可震碎人耳骨的雷声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一道道身影,每一道都充斥着强大而古老的气息,好似亘古长存
苏铭微微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这是曾经阴司诸神留下的痕迹,被天劫模彷出来。
“阴司诸神么?”
他冷冷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直接冲上前去,任凭雷霆灌体,但他却是眉头都没有眨一下。
“九霄魔劫堕红尘!”
苏铭以掌化刀,强横的刀意贯穿整片雷海,在万千魔意的加持之下,他已然无敌,即使天劫在不断消耗他体内的魔气,但他却在不断变强,因为天劫的举动非但没能伤害他,反而在帮助他净化魔气中遗留的残念。
阴司之地,不知死了多少人,他们遗留的残念何其庞大,苏铭即使拥有心魔经,也无法将他们尽数炼化,而今天,借助天劫,他强行将方圆十万里所有的负面气息吸纳一空,更是将其净化,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人形雷电虽然拥有不俗的神韵神意,对于诸神的神通也能模彷个七八成,但毕竟只是天劫而已,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样子货而已,根本不能重现上古神祇的风采,只是一瞬间,便被刀光泯灭。
此刻,虚空都被雷电击穿,露出破败不堪的大洞,但很快又被淹没,炽盛的雷光贯穿天地,刺目的雷电充斥在每一寸空间,彷佛天空在怒号。
心魔张开嘴,狠狠一吸,被他斩碎的雷电被他吸进肚中,此刻,他周身血红色的雷电环绕,宛若雷神复生。
即使是苏铭吞掉了天劫,也感受不到丝毫疼痛,他的魔身已经越发的精进,再面对天劫,就不会像之前那样被雷电入体。
“不够!”
虚空之上,他感受着自己体内澎湃的力量,握了握拳头,还是有些不满,虽然他的魔体强横,但如果对上阳世的本尊,根本不够看!
想到这里,他伸出大手,朝不知名的空间狠狠一抓,强大的力量将整个空间都封锁,正躲藏在那里的黑龙无处可逃!
而黑龙也似是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拼命地挣扎着,但这一切都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