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本来就要解决年纪大的下人的问题,等到时候就一起把你院子里的人再清理一遍。”白氏无所谓地说道,“你自己也该对这些事情上点心,你自己的院子自己要管起来。”
“我知道。”姚璎茜撒娇道。
“嘴上答应的快,真正做的时候就不是那样了,要不是有喜妈妈帮衬着你,就凭你一个人,你那院子还不得成了筛子?”
“我以后会好好管自己的院子的。”姚璎茜正色道。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很快就出了正月。
二月初十这一天,卫国公府上来了一个年约二十的青年男人和一个穿红披绿的媒婆。
青年男人一来就说要求见姚显文和白氏,姚显文听到有一个年轻男人上门来找自己,就是呵呵一乐,让人把男人和媒婆先带到花厅里。
白氏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年轻男人带着媒婆上门,应该是来求娶姚璎绯的,她作为嫡母还是要出面一下的。
她已经打定主意了,一会就去露个面,别的多余的话多余的事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姚显文和白氏先后走进了花厅,年轻男人一看见姚显文和白氏进来,马上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躬身行礼,“晚辈时延见过世子爷,见过世子夫人。”
“贤侄免礼。”姚显文笑呵呵地说道,让时延起来。
时延站了起来,在姚显文和白氏坐下之后,他才坐了下来。
媒婆也站起来给姚显文和白氏行礼道喜,“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好福气,时少爷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秀才老爷了,二位贵人能得此佳婿,府上的姑娘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媒婆生了一张白团团的脸,嘴唇涂得红艳艳的,体态微丰,看着就带着喜气。
姚显文听着媒婆的奉承话,脸上一直带着笑意。
白氏安静地坐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时延和媒婆。
时延身量不高,皮肤黑漆漆的,一张脸勉强算的上是周正,身上穿的衣裳一看就是在成衣铺子里买现成的。
一番打量下来,白氏都想皱眉头了这个人想来该是个没有家世的穷秀才,国公府的姑娘就算是庶出的,也不该找这么一个女婿。
上府上来提亲,请的媒婆都不是正经的官媒,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私媒,要是这件事是她来做主,这样不尊重他们的人早就打出去了。
按白氏对李姨娘的了解,还有上辈子的记忆,姚璎绯最后嫁的都不是这个人,甚至上辈子这个人都没有出现过。
现在怎么不一样了?
白氏看时延的眼神更加审慎了,也不知道这个上辈子没有出现过的人会带来什么意外情况。
媒婆看了眼时延,陪笑道“时少爷听闻府上六姑娘秀外慧中,温婉娴雅,特意请了老婆子我帮他来贵府给六姑娘提亲。”
姚显文和白氏的脸色都变了,媒婆察觉到他们的神色不对,马上机灵的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看向了时延。
她要不是看来国公府说这门亲事给的谢媒银子多,才不上门来找这不自在呢。
时延就是一个穷秀才,还肖想人家正经国公府的姑娘,这不是不自量力,自讨没趣吗?
“时延,刚才媒人说的话可是真的?”姚显文语气不善,很克制地说道。
时延又站了起来,拱手说道“世子爷,小侄真心诚意想求娶府上的六姑娘。”
姚显文冷笑起来,重新把时延给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你知道我为什么暗示你可以来我府上提亲吗?你又知道我是想把哪个女儿许给你吗?以你现在的身份凭什么娶我嫡出的姑娘?”
时延面不改色,“小侄自知才疏学浅,又出身寒门,和国公府的门第不般配。但是小侄和六姑娘早已情投意合,难舍难分,彼此约定要携手一生。小侄已许下了誓言,今生非六姑娘不娶。”
“胡闹!简直是胡闹!你个信口雌黄的家伙,休要再胡乱编排我姑娘!六姑娘整日在府里,行动都有好些人跟随,几时和你相见的?又如何能避过那么多耳目,你当国公府的下人都是死的不成?”姚显文怒气冲天,脸涨得通红,胡子不停乱颤,手指着时延,像是在看着多少年的仇敌似的,仿佛下一瞬就要让人把他给叉出去了。
“世子爷先不要生气,容我把话说完,我与六姑娘的确是已经互通了心意,如果世子爷不相信,我这里还有证据可以给世子爷看一下。”时延淡定从容,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自信。
白氏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时延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她给身后的寿妈妈使了个眼色,寿妈妈不动声色地离开了花厅。
“慢着,这里没有媒人的事情了,我们府里今天没有人来提亲。姚山,你送这位媒人出去。”白氏赶在时延要拿东西之前,开口把媒人先给送了出去。
有姚山处理媒人的事情,她是很放心的。
媒人讪笑着不肯马上走,她看向了时延。
时延对着媒人点了点头,媒人欢天喜地的跟着姚山出去了。
“时少爷,是吧?你说和六姑娘有情意,还说有证据,那证据是什么?”白氏冷眼瞅着时延,质问道。
“证据,证据就是这个。这个是六姑娘亲手给我绣的荷包,花样还是蝶恋花。她说这上头的蝴蝶就是我,花就是她,我恋着她,她念着我。”时延说话时眼里闪着精光,脸上还有转瞬即逝的贪婪。
“无耻!你个胆大包天的东西,赶紧给我滚出去!我国公府里容不下你这样的东西,枉我之前觉得你虽然出身不好,但是学问还不错,现在一看你那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滚滚滚!来人,把这个无耻的东西给我打出去!”姚显文从椅子上站起来,跳脚骂着时延。
时延面色微愠,捏紧了手里的荷包,面色很快又松快下来,有这样大的一个把柄在手里捏着,还愁娶不到六姑娘吗?
他时延好歹是一个寒窗苦读,一路正经考上来的秀才,六姑娘出身再高,她爹也就是个混迹市井的纨绔,那学问还没有他高,一个靠着祖辈福荫的人用什么和他比?
这回要不是表妹给他通风报信,他还想不知道自己可以求娶六姑娘。
“等等,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急着赶什么人?”白氏挥退了进来要带走时延的人,这事关系到姚璎茜的清白和名声,她可不敢把人这么轻易地放走了。
姚显文都被气糊涂了,他只觉得自己气血上涌,眼前发黑,哪里还会想那么多。
“世子爷,世子夫人还有哪里不明白的?都可以跟小侄说,小侄很乐意解答。要是没有想要问的,那小侄还有个不情之请。小侄许久未见六姑娘了,可以让小侄和六姑娘见一面,以解相思之苦吗?”时延腆着脸说道,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还笃定自己肯定能见到姚璎茜。
白氏一口牙死死咬住,已经开始在心里琢磨着等到事情查清楚了,要怎么收拾这个厚颜无耻之徒了。
姚显文气得跌坐在椅子上,恨不能现在就把人给拖出去堵了嘴,狠狠打上几十大板。
寿妈妈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她在白氏耳边低语了几句。
白氏看向时延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还甩了姚显文一个大白眼。
气头上的姚显文并没有接收到来自白氏的嫌弃,他觉得自己都要被气上天了,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受过这样的气了!
“你是上次科举考中的秀才?为什么没有继续考举人?”
“这次考试前夕,小侄不幸偶感风寒,没能赶上这次的考试。”时延一脸遗憾地说道。
“你这声小侄我可担不起,你是李姨娘的远房侄子,跟我可没有关系。”
时延也不恼,“细论起来,府里的老夫人也是小侄的姑奶奶。”
白氏都被气笑了,“你中了秀才之后就流连赌场jiyuan,把家里的田地屋舍都给变卖一空,在老家险些闹的被革除了秀才的功名。你上京来的路费还是跟朋友借的,你这样的人还想和国公府攀亲戚?”
“你来到京城先找上了李姨娘,由李姨娘引荐,又认识了世子爷。世子爷耳根子软,脑子糊涂,被你三两句话就给蒙蔽了,动了把绯姐儿许给你的心思,暗示了你来上门提亲。我现在很想知道,姚璎绯是怎么说动你,让你放弃了求娶她,转头配合她来骗婚的?”白氏把寿妈妈查出来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她瞧不上时延,还顺带把姚显文也给骂了。
姚显文的眼睛瞪大,没有想到这事情还和姚璎绯有关系,更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时延给骗了。
“小侄不知道世子夫人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些谣言,小侄一向谨言慎行,一直用功读书,从来没有去过赌场。小侄家财单薄,田地屋舍皆无,只有茅草屋一间。”时延现在可不害怕白氏说的那些话,反正他早就从老家出来了,现在天高皇帝远的,他可不相信白氏能跑到他老家去调查去。
白氏不搭理时延的狡辩,继续说道“你说你手上有六姑娘的荷包,不知道可不可以拿过来让我看看真假。府里姑娘家的东西,为了防止出现什么纠缠不清的麻烦,贴身的东西上头都有特殊标记。”
时延信心满满的把荷包给了丫鬟,这个荷包是姚璎绯亲手从姚璎茜的身上拽下来的,刚拽下来他就拿到手了,他相信这个就是姚璎茜贴身佩戴之物。
他都打定主意了,不管白氏编出什么反驳的话来,都要稳住,和六姑娘的亲事他结定了。
娶了六姑娘,他就等于娶了一个金娃娃回家,有源源不断的银子供他随意花用。而且听说六姑娘貌若天仙,他娶了绝对不亏。
白氏就着丫鬟的手看了一下那个荷包,鹅黄的缎面,葱绿的镶边,深红的抽绳,单面绣着两只蝴蝶和一朵小花,很简单幼稚的画风,针线也很稚嫩,虽谈不上多丑,但是也绝对是拿不出手的。
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荷包就是姚璎茜之前丢的那个,她依稀记得自己见过姚璎茜戴着。
不过,还好之前晚桐院的人机灵,知道重新按原样做一个荷包出来,让这个丢了的没有用了。
“你胆子真是不小,这上面根本就没有府里姑娘自己做的标记,你敢随便拿一个做工如此粗糙的东西来假装六姑娘的荷包。你自己没有见识,不代表国公府里的人就用这样粗制滥造的东西。府里的丫鬟都不用这样的玩意,你还是自己好好收着吧。”白氏只看了几眼,就讽刺道。
“这怎么可能?明明……”明明表妹都说了是刚从六姑娘的身上拽下来的,怎么可能会不是呢?
时延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可能,他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你为了不让我娶六姑娘,竟然说这个荷包不是六姑娘的。这就是六姑娘当着我的面,亲手解下来送我的。你们国公府仗势欺人,府里的姑娘都已经和我私定了终身,却还不承认。我没有先出去败坏了六姑娘的名声,然后再强娶,那就是很重视和六姑娘的情意了。哪想到你们把我请来的媒人给赶出了府,我这就要出去宣传去,要让你们国公府名声扫地,所有的姑娘都嫁不出去!”
姚显文手上青筋暴起,心里面无耻无赖的把人给骂了个遍,他都想好了,时延身上还有秀才的功名,不能直接就打人。
但是他可以找人给时延套麻袋,然后再狠揍一顿,最好就直接把这个人给废了。
“你想的倒是挺美,你以为国公府还是你家里的县衙?随便你用些手段就能污蔑的?你信不信,我今天就能让你不能好好走出国公府?”白氏不能给时延看姚璎茜贴身东西上应该有的标记,但是她可以在其他方面把他给收拾老实了。
“去把人给我带上来,让时少爷认认人。”寿妈妈之前已经把姚璎绯和李姨娘身边知情的丫鬟都给带了过来,白氏现在就是让那些人上来指证时延的算计的。
时延仍旧不以为意,直到他看见被带上来的人都是他脸熟的那些,他瞬间就觉得有些腿软了。
“时少爷,这些人你都认识吧?不需要我让人给你介绍了吧?”白氏眯起眼,对时延说道。
时延还想要嘴硬,来个死不认账,却很快就被姚璎绯身边的丫鬟给打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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