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辰启沉着脸跟着他上楼。
敲门听见应答,他们进书房。他父亲霍又平坐在书桌前。哪怕面对亲子,板正威严的脸上也不过只多一分和蔼,简明扼要,“坐。”
空气里的烟味都是岑冷的。
霍又平先看向大儿子霍原正,语气不见喜怒:“听说你在力源县一个村里,遇见个很聊得来的女老师?”
霍原正眉峰不着痕迹一凛。
霍又平敲了敲桌子,力道很轻:“你也不想想,她怎么那么对你胃口呢?谁为你量身定做的,老天爷吗?”
霍原正的脸立刻变了,说,“我去查。”
霍又平摆摆手,“没必要。你自己防着就行了,纭城是非之地,没必要跟犯不着的死磕,他们那些合该捂不住的烂事,到时候了早晚被翻上来,你趟什么混水。你应该更敏锐谨慎一些。有的是人想攀上不了的船,或者把人拖下水。”
霍原正点头:“是。”
霍又平看向霍辰启。霍辰启姿态随意,长腿一摆,格格不入,加上满肚子不快多少显露在脸上,配上那道疤都有些桀骜的意味。
霍辰启脾气比他大哥野得多,身手顶级,机敏得像兽类。霍又平对他反而不如对大儿子那么了如指掌,当然也有不那么上心的缘故。
“你回来要走商路,我不知道是否有你赌气的原因,但不是不能走。商场上考虑事情更要周全,不可逞勇幼稚。”
霍辰启笑了下,随意道,“我没赌气,不都听你们安排。”
霍又平被不软不硬刺了一下,没放过这个话题,“让你回来,心里不高兴了?”
霍辰启淡淡道,“没有。我没必要生气。”
霍又平有点语重心长的意思了,“你的性格太直,又是危险行当。一个意外事故就送半条命,让你妈怎么活。你这次回来,也到年龄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你妈给你物色的陈家那姑娘,你聊得怎么样?”
霍辰启缄默不语,气氛陡然更加压抑,阴沉得仿佛空气都能挤出水来。霍原正暗中拽了拽霍辰启的袖子。
他就那么随意坐着,不动如山峦,惊雷不起,风雨不停。
门开了。
母亲江树雪端着一盘水果,看见里面风雨欲来的架势,语气轻巧,“聊什么呢,严肃得跟天要塌了似的。”
天自然不会因为霍辰启死着一张脸就塌下来。霍又平缓声道,“说老二的婚事。”
江树雪来了兴致,过来拍霍辰启的肩膀,“儿子,美女艺术家怎么样?称心吗?”
霍辰启嘴角提了提,音调却透着冷意和不快,“不怎么合适。艺术家小性子,脾气大得很,变脸比翻书快,伺候不起。再说,就是泼天的富贵,也架不住您儿子破相成这样了。”
江树雪一听这意思,这怎么相亲还相出自卑来了,人变得阴阳怪气的。赶紧转换口风,“瞎说什么呢,你怎么着都帅。没事,这个看不对眼还有下一个,你也可以自己先接触接触。”
过了会儿,又补一句,“但眼光可不能偏。“
他们这种家庭,不能偏的意思不是一道界线,而是一张网。
霍辰启走神了。他眼前猛然浮现出来第一次见面时,温初玉坐他腿上那无比热情的表现。
突然就忍不住笑了下。
这简直偏到了姥姥家。
温初玉洗了个澡,红着脸擦着头发出来。有一种热水舒缓之后的惬意,以及雾气撩拨的念想。
每当这种时刻是很想的,她忍不住回味那个晚上。霍辰启并不是熟手,但他资本过于雄厚。更何况,温初玉最贪的就是他的气息。
这时候,手机上响了一条短信提示。
她其实带了点隐秘的期待,但拿过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发了一张带照片的彩信。
一打开,一张血肉模糊的人体照片。
这要是换个人,手机都能飞出去。
温初玉没什么表情地皱了皱眉,打量一会儿——她对人体构造还是比较熟悉的,最终得出结论,一个人模糊成了这个样子,存活的几率就不太得行了。
然后她把手机放下,继续擦头发。
顾廷山已经做好被拉黑或者被怒骂的准备,他甚至动用黑客手段准备了数个号码,强迫症似的盯着那个号码,鬼使神差地拨过去,想听她的反应。
竟然通了。
温初玉听见顾廷山冷森森的声音,“大艺术家,照片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