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起顺着夜色，从混乱的营地之中溜了出来，确认没有魔物跟上，又转悠了一下，才回到队伍之中。
“怎么样了？”黎卿问道，她是队伍的领导者。
“一个营地，似乎是对玄剑宗的包围圈外围，只是传递消息的，实力很弱。”龙起快速将情况讲出。
黎卿看着他阴沉的神色，问道：“还有呢？”
“千阵宗投敌了，布置了宗门秘术，我们已经被发现。”
龙起的回答让众人措手不及，他们可才刚刚接近这片区域啊。
“但那秘术只能发现有人行动，无法确定我们的修为及具体位置，而且那座营地没有来得及将消息传递出去。”龙起冷声道。
听着他话语之中的肯定及肃杀之意，东方玉菲试探性问道：“你解决了？”
“嗯。”龙起点头，“知道我们存在的都死了？”
“但那些魔物的死会不会让其他魔物营地怀疑？”陈黎源斟酌一下，有些担忧。
龙起摇头，将自己如何杀死那些魔物的过程简略地讲出。
众人沉默下来，对龙起的作为，心底生出一丝寒意。他竟然就这么铁石心肠地利用了那群被魔物关押起来的人？让他们制造混乱，他趁机浑水摸鱼，最终那二十多号人全部惨死于魔物手下？
段大铭重重呼出一口气，感慨道：“宁师弟决断在当下并没有错。”
“只是未免太过狠毒？”陈黎源皱眉道。
东方玉菲看着冷眼盯着龙起、嘴角冷笑、面露不齿的陈黎源，劝解道：“行啦，你们两个别再吵起来！”
现在是行动的时候，不容出半点差池。
龙起对陈黎源的敌视不以为然，道：“没有我他们今晚也会死，而我没有能力也不能救他们，否则我们就会暴露。你有你的原则，但别把那可笑的善意带到现在，你得清楚我们在做什么！”
“打住！”黎卿冷声喝出，“我们是一个队伍，不要再进行无谓的争论。”
陈黎源双拳紧握，目光挣扎，她一直以来秉持的信念，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为什么这个世道会沦落到今天这一步？为什么宁小仁这家伙能够做到这么冷血无情，眼睁睁看着同胞被他诱导着去送死？
自己所期望看到的这个世界的善意、希望，这些东西都到哪里去了？
但从结果上来说，他好像没有错，他只是做了对的事情......
东方玉菲拍了拍陈黎源，对这个内心骄傲的同伴心中叹息一声，其实她才是对的、正义的，但放在当下就是不合适。
黎卿皱眉道：“既然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存在千阵宗的秘术，我们该如何前行？”
龙起沉声道：“我从他们之中得到了这秘术，但暂时无法验证真伪。”
“搜魂？”
陈黎源眉头紧锁问道，她知道这最有可能是龙起使用的手段。
龙起摇头，这家伙有完没完？说出自己从被抓住的千阵宗女修身上得到秘术的经过。
陈黎源眉头舒展了一些，但龙起却针对她说道：“看到了吗？没有使用那些必要的手段，我们就会像现在这样无法选择，这秘术若是有问题，我们都要玩完。”
“那你还选择......”陈黎源刚说了几个字，发现自己却无话可说。是啊，他已经做了偏向自己可能做出的抉择，但陷入了如此境地。
而且，那个千阵宗的女修确实有可能泄露他们的存在。她已经能够想象，以龙起的行事风格，到底在心中想了多少遍杀掉那个女子？
她指关节用力地发白，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垂着秀首。
黎卿思考着，似乎在想到底要不要动用这秘术，万一是陷阱呢？如果真是那样，他们不免有覆灭的危险。
“不要用了。”最后她决定下来。
既然千阵宗的秘术只是能发现有人闯入了一个极大的范围，那暂时没必要去经历这对半的风险。
“好。”龙起点头，本来他也不放心。
因为那个女子在她师弟的记忆中，很不简单，甚至就连痴迷她的师弟，都不曾真正觉得自己看清过她。
众人再寻了一个较为隐蔽的位置，驻扎休息，龙起以自己感知敏锐为由自告奋勇守夜。
他总觉得今夜会发生什么事情。
......
他们没有生火，龙起蹲在树梢上，冷漠地看向下方以及远处。
一阵风吹来，一袭黑衣出现在他身侧，轻巧地落在纤细的树枝上。
龙起转头望去，依然见不到她兜帽下的容颜，依然被兜帽从侧边掩盖。
但龙起不知道为何，他似乎知道黑衣女子今晚会来找他。当年她说过会来东原。
“恭喜你找回自己的身躯。”黑衣女子清幽的嗓音从兜帽下传出，悦耳动听。
龙起知道与她说话不会被他人察觉，就像那天在酒馆之中和她的谈话一样，如同脱离尘世，不在凡间。
“多亏了程姑娘的帮助。”龙起感激地说道，收敛起冰冷的神情，缓和了许多。
此刻，他有一大堆疑问。诸如为何宁小仁的尸身会在她手中？为何百年前的尸身还保留了当初新死时的面貌？
“今夜，任何问题都无需问我，往后你会自己找到答案的。”
黑衣女子直接把龙起尚未问出的问题赌回嘴里，让他哑口无言。
黑衣女子的目光应该是看往远方，幽幽说道：“许久了，你又和我走到了命运的交束地。”
龙起皱眉，疑问道：“你也是‘誓言者’？但我并非是那人，只是持有他的记忆。”
“不。”黑衣女子缓缓摇头，“我并非誓言者，但也无法记起曾经......”
言语之中充满了落寞与迷茫，与龙起先前见过的‘誓言者’方铭完全不同。
不是‘誓言者’？那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说起来，我也是在寻找真正的自己，呵。”黑衣女子给出了答复。
即使龙起只是心中所想，现在也逃不出她的观感神识。
“你也是啊。”黑衣女子对龙起说道。
龙起摇头，道：“我无需寻找，我只是自己，我是龙起。”
“呵，这个问题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自己是谁？龙起是谁？世间可以有无数个人叫做龙起......”
“你并不是与我来说这些的吧。”龙起淡定地回答道，他不想再进行这对他毫无意义的讨论。
“嗯。”黑衣女子点头，笼罩在黑袍之下的神情无法被观察到，“夺取东原镇印。”
“......”龙起沉默下来，半天才说道：“为何？”
“因为那是魔主封印的钥匙之一......”黑衣女子清幽的声音开始用力。
“你想打开魔主封印？”龙起在怀疑她是不是疯了？
“对。”黑衣女子完全不在意龙起的想法，目光应该在仰望那轮银色残月，“魔主已死，其留下的力量仍在封印之中，原本忌讳的存在却成为了令人趋之若鹜的秘宝......而且，你也想打开不是吗？心底总是有寻找自己死而复生真相的冲动......”
龙起沉默下来，想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道：“但要是魔主未死......”
“所以我在赌，但我更相信魔主死了，你就是最好的证明！”黑衣女子用力说道。
龙起目光凝视着远方，道：“我确实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绝不是简单的被黑雾填充......但那要面对神元宫，才能拿全镇印......”
“不，”黑衣女子自信地说道，“无数岁月以来阵法本就残破不堪，若不是魔主也在被消减剥离力量，早就可以冲破了，我们只需要四份当年的镇物。”
“西海镇使差点被幽藏弄死，安于秋那里你有机会搞定，东原镇印如今出了问题，只要你弄到手，我们最需要面对的就只有北地妖王。”黑衣女子掷地有声，她肯定是蓄谋已久。
龙起自嘲地笑了一下，但黑衣女子立马说道：“别急着下论断，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安于秋的软肋，大概就是你的好师姐......”她言语之中充斥着调侃与玩味。
“我去，那她肯定想把我砍了！”龙起想到之前玷污了师姐清白，脱口而出。
“呵呵，”黑衣女子笑了笑，“不过是和你的好师姐共度良宵一宿，不至于。”
“不行。”龙起坚决地否定，这算是他为人的最后底线了。已经伤害了师姐一次，不能再利用她对付师尊。
他可以对陌生人、对恶人铁石心肠、不择手段，但面对那些心中充满善意的人，有点下不去手。
特别是之前最后时刻还打算把他送往安全地带的师姐。
“你果真对她下不去手，一如你那记忆的主人。”黑衣女子感慨道。
龙起不解，这与他听闻的不符才是，问道：“我想不起来那段记忆，但他不是和千劫百难联手对付三灾六难吗？”
“确实，但其间的隐情应该不仅仅是这样。”黑衣女子不太确定地回答，“但我也想不起他到底是谁，只觉得熟悉。”
“那就先不讨论，等拿到其他三方镇印再说。先是眼前的东原镇印，随后是西海、北地，最后再对付你师尊师姐。我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黑衣女子就消失不见了。
龙起看着那空无一人的树枝，叹息一声。
但他确实想打开魔主封印，一探事实。
但，她为何能笃定自己能够获得镇印？不是该去找那些强者才是吗？与自己这个弱小的修士合作有什么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