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阳军大营到麓山口青芒军所在,粮车队伍需要两日的行程。
于青也和陈安南在遭遇熊斗魁等人的袭击后,披星戴月,连夜赶回了山阳军大营。
两人面带疲色,快步向着中军的大帐走去。
“小少主,您怎么回来了?”
一名军甲汉子向着两人迎面走来,“听陈帅说,您和林坊主家的少爷跟着谷坊的运粮队伍,一起去麓山口青芒军那边了?”
军甲汉子说完,望向脸上满是疲惫神色的陈安南和于青也两人,这是连夜赶路回来的啊!
于青也向着军甲汉子笑了笑,没有出声。
“雾山叔,我们有事提前回来了,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向父亲禀报,还望通禀一番。”陈安南急急说道。
他认得此人,是一直跟随在自己父亲身边的副将,叫做雾山,是名脱凡境武修强者。
雾山皱了皱眉,说道“小少主,你们有什么要事,和我说行不行?陈帅这时候正在接待山北来的使者,恐怕暂时见不了你们。”
“哦,对了,府司的谢指挥使也在,所以一时半会儿估计更是都脱不开身!”雾山补充道。
“谢指挥使?”陈安南喃喃道。
“是的,谢苗疆,”雾山解释道,“他本就是大奉任命的山南郡流州指挥使,按理说在边军中该行使监军之职,只不过小少主你也知道,府司官员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官,在咱山城地界,一直都没有什么真正实权。”
“这次是领了大奉皇命,奉旨监军……当然,他这次敢来,主要还是有山北皇城中的使者陪同,据说这位大内近侍代表圣意,行走山南体恤边关将士,也是要呆上一段时间”
于青也心神猛的一震,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谢吃屎的父亲谢苗疆来到军中监军,这本来就是他在出发麓山口前已经预料到的事情。
但太平郡的再次来人,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对他来说,这次蛮域历练本来就是为了躲避太平郡的使者。
结果躲了这么久,现在这时候,军营大帐之中竟然有了皇城近卫到来。
这让他不得不有些犹豫和忌惮。
于青也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想要赶紧找回在蛮域执行任务的林重。
他可以猜到,那座太平京城的皇城中,的确有人对他身具的“果子”,很感兴趣!
云狩青符的能力,化作四神意的四时意功法他已经感受过了这枚果实不同凡响的神奇,而且他也知道,这恐怕也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
能引动整个山南土地变化,以及两翼平原出现异常的云狩青符,怎么会是一件小物件呢?!
于青也呼吸变得紧促起来,自身隐藏的秘密,不能暴露在太平郡使者面前!
至少在林重归来之前,一定要竭尽所能避免与来自皇城的大内近侍碰面!
“安南,我们先回去歇息一下吧,陈叔正忙于公务,这时候打扰也不是件好事。”
于青也想通了关键,向着陈安南开口说道。
陈安南面露疑惑,听着身旁好友所言,也知此时不是好时候。
“小少主,你和青少爷先在隔壁大帐稍作休整,我会把你们从麓山那边连夜赶回的事情向陈帅如实禀报,还请小少主放心!”
军甲汉子雾山说道。
陈安南听闻,当下也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自己和于青也连夜赶回禀报的事情,自己父亲必然也能知晓事情或许很是紧急,说不定很快就会忙完来见他们。
陈安南深吸一口气说道“那好吧,雾山叔务必把我们连夜赶回禀报的事情告诉我父亲!我们就在偏帐休息,有消息的话就劳烦雾山叔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两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在营官带领下,去到偏帐之中。
“青子,你说父亲他会知道南蛮西部军帐的谋划吗?”
陈安南担忧的问道,脸上透着深深的疲惫。
他们已经连续两天两夜没有怎么合眼休息了,加上昨晚的遇袭,此时两人的精神都已经疲乏到了顶点。
哪怕两人都是七品养神境的强者,也有些扛不住了。
于青也摇了摇头,出声安慰道“奉蛮大战这样的战局,陈叔作为三军主帅,看到的必然比我们更多一些,或许早就猜到了南蛮的谋划也说不定”
山阳军大帐中。
“陈将军,奉蛮战事已近两月,边军将士战功显著,流州将士连破贪狼军和奔狼军,戍州一线更是大退南蛮东部军帐,待这场大胜之后,谢某定为边军将士请功!”
一身绯紫金狮官袍的谢苗疆站在火炉旁,双手抱拳置于脑袋右侧,拱了拱手。
陈其猛端坐大营主座,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也并不接他的腔。
府司在山城这么多年,作为流州名义上的武将之首,谢苗疆迈入山阳军大营的次数屈指可数。
如果不是谢指挥使,目前是奉旨监军,那么陈其猛根本不会让他踏入军营半步!
“陈将军,陛下体恤山南郡百姓,谢指挥使更是愿为边军将士请功,军民一体,我大奉边疆必将安定长久啊!”
陈其猛左手边,一个身着黑色绸服,袖描金边的男人一手捏着茶杯轻转,一手很随意的搭在扶手之上。
陈其猛默默看了此人一瞬,沉声说道“陛下旨意末将当然遵从,此时奉蛮大战正值关键阶段,一些怠慢之处,还请人见谅!”
陈其猛只知眼前此人,是来自太平郡那座皇宫之中,自称“人”。
前几日拿着圣旨来军营的,也正是此人!
“陈帅!军报!”
营帐大披被掀开,雾山一身将甲扫视着帐内众人,疾步向着陈其猛走来。
陈其猛面色如常,点了点头,一双虎目看着雾山走近。
雾山俯身在他的耳边,低语汇报起来。
“知道了。”陈其猛平静说道,随后起身向着谢苗疆和人抱拳说道“人,谢大人,军务缠身,陈某便不多留二位了!”
陈其猛虎目瞪向一身绯紫官袍的谢苗疆,说道
“山阳军前线危险重重,谢大人久坐垂堂,必然不便长留军中,监军之职,大可坐镇青阳城内帷幄千里,至于回程一途,陈某已经安排好了一队朔雪军护送两位大人回返,你们看可好?”
谢苗疆一愣,他没想到陈其猛这么虎,竟然这么直白的就像两人下了逐客令。
更是明说,让他这个圣旨亲封的流州监军,坐镇青阳城?
那不是和之前并无太多区别!
当然,在谢苗疆本来所想。
他和流州州牧苏新藤苏大人,两人同时主政流州,抓起大奉朝廷赋予他们的权利所在,但他身为指挥使的风险,却要远远超过苏新藤。
毕竟军中一直都是陈家的地盘,他这个监军,就算留在大营之中,也只是个被当作嘲讽的空架子。
虽然是这样想。
但这次随他一起来的人,上次见面是作为三部使团中脱离的暗使。
这次直接是奉皇命的正使,而且潜藏身份可是陛下那支暗卫中的近侍,他不信陈其猛没有猜到人的真正身份!
陈其猛竟然能如此直接的“请”回了他们,这还真是很不给太平郡面子啊!
人放下手中瓷杯,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轻声叹道“谢大人,走吧!这衣衫尘土还未褪去,又得舟车劳累了!”
说罢,便率先向着帐外走去。
谢苗疆顿时脸色一松,向着陈其猛拱了拱手,随即转身跟着人向帐外走去。
他其实很是不明白作为陛下近侍的暗大人每次的行事,都带着说不出的古怪。
刚刚陈其猛所言,他都有些怕暗大人挂不住脸上面子,直接翻了脸去。
虽然圣旨已经到达山阳军大营和府司街有几日的时间,但起初谢苗疆还在犹豫要不要来山阳军的前线大营。
正向陈其猛所说的,他这个监军完全可以坐镇青阳城。
但在暗大人的暗示催促下。
谢苗疆还是走了一趟前线大营,而且是带着暗大人一起。
不过这位暗大人如掩耳盗铃般,在陈其猛面前自称“十七”,此时在军中更是不多做停留,真的就按照陈其猛所说,乘车就要返回青阳城。
谢苗疆是有些看不懂暗大人所做的意图何在。
一州指挥使,做到如此地步,他也只能长长叹了口气。
谢苗疆看着走在前方的暗大人,心中百感交集。
自从在苏府第一次见到这个给了他们下马威的暗大人,他就有些隐隐的感觉到山南郡多年的平静,就要被打破了!
果不其然。
奉蛮大战之际,一道圣旨就要赋予他和苏州牧一州的主政职责,这本就是一个搅动山南郡官场的信号。
在谢苗疆看来,被六部抛弃的他,最终也不过是一个两边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从圣旨前的传讯就可以看出。
他本身隶属兵部,兵部却忽然支持了山南郡陈家。
苏新藤那个一直以来心思多变的流州州牧,在被户部和吏部传讯的同时,完全没有作为棋子的觉悟。
谢苗疆心中充满了担忧。
不过转念一想,再坏能坏到哪里?
流州都已经是流放之州了,他这流州指挥使还能再坏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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