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阿蛮真想骂娘。
心说这追捕的官兵忒不厚道,竟然不顾她这个人质安危就直接射箭!
她正腹诽,就见箭矢接二连三的穿过来,再这样下去,不等这两个“绑匪”要她的命,她就要先被箭矢钉死在马车上!
可恨这马车主人也不知是有多穷,竟然,整个车厢里空空如也,连能用来抵挡的小桌都没有一个。
“快些变道!”
真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顾阿蛮也不管对方是敌是友,只要能把命保住,这会爱是什么是什么!
鹰奴显然不乐意在这种生死关头去听后,一个女人的调遣,他只是拼命甩动缰绳,想让前面这两匹马跑得更快。
可是一个穷的一干二净的马车主,又能养的起什么好马?
这两匹马又慢又年迈,如果不是他们几个都不是胖子,这回说不定已经被官兵给追上了。
“让你变道听不懂吗?!”
顾阿蛮也是服了,在荒原上来的人是不是都是没脑子的聋子!
她一把推开驾车的鹰奴,直接取而代之,坐在了架车的位置。
她无法改变身后箭矢的攻势,却能改变目标方向,只见顾阿蛮直接驾马在,本就陡峭的山道上奔跑起了“z”字路线。
鹰奴已经被他的骚操作吓呆了。
山道狭窄要想避开后面箭矢的锁定,那顾阿蛮就要在每一次马车快要奔出山道翻滚之前精准无误的调转马匹的方向。
说起来简单,但操作起来简直跟自杀无异。
原本还拿着刀虎视眈眈的鹰奴,这会就像个晕车的孩子,扶着哪里都摇晃的车壁,努力的强要稳住自己的身体。
他一个四肢健全的人都十分艰难,更何况后面受伤的同伴。
“你还能不能撑得住!”
此时此刻,这人皮肤已经苍白如纸,他靠着车壁,耳边传来的呼呼风声,像是他迅速流失的生命。
他的视线甚至已经开始变得模糊,神志也渐渐不清晰起来,“鹰奴,我真不知道这次来大魏是对是错。”
这个问题鹰奴没办法回答他,“我们已经没粮了。”
言下之意不来大魏,一样是死。
鹰奴目光锐利,他的眼底闪烁着一种几乎虔诚坚定的目光,“哪怕我们死了,也会有其他人来到这里,大魏一日不除,我们就要一日饿肚子。”
“是啊。”
男人有气无力的看着钉着箭矢的车顶。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大魏竟然会有那么厉害的男人,仅仅是一个照面,就将他伤的这么重。
他们精心布置了那么久,却因为这人只能东躲西藏,像个老鼠一样疲于奔命。
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处寺庙落脚,结果竟然阴差阳错的遇到了家丁搜索。
如今……呵,却是要靠一个女人保命。
两人出神太久没有发现,这马车竟然不知何时,再不像一开始时那样横冲直撞,而是渐渐的平缓下来。
鹰奴掀开后侧的窗帘往后一看,“这女人竟然甩开了官兵?”
男人也有些惊叹,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去看看她还在不在?”
鹰奴掀开前车帘,结果却愠怒回头,“她不见了!”
那怒火冲天的样子,好像不是生气对方在自己手里逃命,而是辜负了他的信任。
男人嘴角带起一丝笑意,“果然……”是个为了活命不惜一切的姑娘。
鹰奴却气的捶了下车辕,“这女人走就走吧,竟然还割断了马车缰绳!”两匹老马虽然都在,可是没了缰绳怎么控制。
“马车已经不能往前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还能走吗?”
男人摇了摇头,“你走吧。”
他的身体他最清楚,如果之前还只是侥幸留得一命,那再碰上魏侠女后,他就彻底成了一个裂了缝的罐子,他能感觉到那些从他身体里不断流失的血液和温度。
他熬不下去了。
但他还是撑着站起来,“你走吧,我留下殿后。”
“可我的责任就是带你回去。”
男人摇头,“你的责任,是尽可能的保留实力,将所有的消息带回去。”
“去找他吧。”风吹起他被越浸透的衣角,“若是你遇见他,记得让他不要忘了自己身上流淌的是谁的血!”
鹰奴样式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多久,他更为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不能出现在大魏。”
男人却是笑了,“这一点我比你更清楚。”
鹰奴抿了抿嘴,“为了荒原。”
男人应和。
“为了荒原。”
这像是一句能给人注入无尽信念的话语,鹰奴将手上的兵器弟给了对方,然后头也不回的冲进了黑夜。
看着手里刀,男人终于伸手摘下了脸上的蒙面。
他的身份不能出现在这个地方。
男人把刀横向自己的面皮,既然不能出现,那就毁了。
因为抬刀这些许的动作,体力不支的他眼前一黑险些跌在地面上。
好在,他稳住了。
只是。
眼前多了一人。
那人用一种亘长而复杂的目光,幽幽地看着他……
乱七八糟的北苑客舍里,夏椿老板像只小蜜蜂,忙里忙外的收拾东西,而他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柱子,正拿着笔伏案抄写经文。
旁边坐着的,是拿着细剑细细擦拭的魏侠女。
两人一文一武截然不同,夏椿偶尔停下来的时候却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和谐好看。
“不追人了?”
顾阿蛮抄写完一页,端着身子看了看,这才放下笔,将抄写完的经文放入旁边高高摞起的纸页上。
旁边的魏侠女不说话,虽然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做,可是顾阿蛮就是知道这人在不开心。
“好了,不就是跑掉了一两个追捕对象,你又不是三司的成员,犯不着这么卖命。”
魏侠女缓慢的擦着剑,只把剑锋擦的纤尘不染,能倒映出她的模样来。
“阿蛮。”
她眉心一点红在剑光上透着孤傲的戾气。
“我总觉得那天救走他们的人有古怪。”
顾阿蛮的动作微微一顿,笔尖在纸上托出长长一道,她语焉不详的哦了声,“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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