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的官道上相比往常少了些尘土飞扬,不见来来往往匆忙的过客,只有一家客栈亮着灯火在这偏僻的地方。
‘哒哒哒……’几辆马车从不远处驶来,清一色的青釉垂流苏样式,那马也就是寻常的马匹。打头的一辆马车前头坐了个梳双髻的小丫头,长的眉清目秀,一张巧嘴停不下来似的不停地跟身边那驾马的小厮说着话儿。
“郡主,前边儿有家小栈,要不今儿就在那歇一歇吧?昨儿就赶了一天的路呢,别说我们,这马匹都快跑不动了!”小丫头看小厮不搭理自己,嘟了嘟嘴巴,转身对着马车车厢里道。
车厢里头,穿花背夹鹅黄襦裙的俏女子轻轻给膝上睡得正熟的女孩儿掖了掖被角,用手抚了抚她的额头,感觉那温度已经不再烫手了,她才吐了口气,总算把提了一路的心放回肚子里了。
用手微微掀起车帘的一角,女子对着外边儿的小丫头吩咐道:“玉栀,让车队停下来吧,今儿在这里歇一天,郡主好容易不烧了,得弄点好东西给她补补身子。”外边儿天色正早,进了客栈恰好可以让店家炖只鸡,待郡主醒来就可以好好儿吃点东西了。
听见女子吩咐,双髻丫头也就是玉栀高兴地拍了拍手,小脸儿上满是笑容:“是!”终于可以停下来歇一歇了,这一路都是赶着的,就没能好好休息过。
许是怕凉风灌进来,女子说完话儿就将车帘放了下去,低头看着那熟睡在自个儿膝头上的女孩儿,见她即便是睡着了也依旧皱着眉,忍不住心里一酸:郡主还小啊,怎么偏偏遭遇了那事儿!这是生生要送她去死的啊!
想起从江南出来时,那哭的一塌糊涂没了往日风采的王妃娘娘拉着自己的手一个劲儿喊着郡主乳名求自己不要带她走,本来那么倾国倾城的人儿在那刻却好像市井泼妇一般,若不是王爷拼命抱着,估计王妃是不会放他们出江南吧?
“玉荨姐姐……”许是马车突然慢了下来,女孩儿被惊醒过来,伸手揉了揉眼睛,软软糯糯地喊着身边儿的人。
玉荨见她醒来,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拍了拍女孩儿瘦弱的身子:“郡主乖,玉荨在这儿呢,郡主不怕啊,睡吧,待会儿玉荨做那掐丝鸡肉给郡主吃。”怀里头的女孩儿瘦的只有一把骨头,玉荨只觉得难受,明明是那金尊玉贵的天骄之女,却偏偏受了这份罪。
外边有人敲了敲车身:“玉荨姐姐,到客栈了,快把郡主抱下来吧,奴婢那小二把马匹牵去喂一喂。”
玉荨拿了锦被裹住女孩儿,刚刚想将她抱下去呢,就见她对着自己摇了摇头:“我自己下去。”
“玉栀,快些给群主打帘子!”玉荨怕她摔了,一个眼神儿都不敢错开,急声吩咐着外头的玉栀。不是她紧张过头了,而是郡主从出了江南便一直体虚,一路上不知遭了多少罪,偏偏圣上说了不能耽搁,只能顶了病体上路。
“欸。”外边的玉栀应得欢快,伸手挑起来那墨蓝色绣暗纹的车帘,就见一小小的女孩儿正准备从里头出来,吓得她赶忙伸手搀住:“郡主,您怎么自己下来了?”
这要是摔了谁来负责啊!
女孩儿被玉栀牢牢牵住手,知晓她是担心自己,于是冲她笑了笑:“瞧把你和玉荨姐给紧张的,搞得像是我快不行了一样。”
玉栀轻轻搀着她,看着她踩了小凳安全地下来,这才松了口气:“呸呸呸,郡主说什么丧气话呢!您可是金枝玉叶,要长命百岁的!”
后边的玉荨提了裙摆下来,手上拿了件绒毛大裘,给女孩儿披在身上:“郡主又胡说,快些进去吧,别在这儿吹凉了。”
胡说吗?女孩儿扯了丝笑容,由着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扶着自己往店里去了。
“哎哟,这位姑娘快些里边儿请!”还没到门口处呢,便从里边出来了个穿一身儿红丝绣海棠纹头簪鎏金钗的胖女人,看样子应该是这客栈的掌柜。
女孩儿被她头上几支明晃晃的金钗晃的眼花,她抓了抓身边的玉荨:“姐姐,咱们进去吧。”这掌柜的一身儿装扮,实在有些难以入眼。
玉荨从袖子里掏出个小巧的荷包,递给那笑的满脸儿皱纹的掌柜:“有劳掌柜的,麻烦给我们家姑娘烧点热水,顺便弄点儿吃的上来吧。”
掌柜的连忙接过那荷包,放在手里头颠了颠,感觉到那不轻的份量,笑的越发灿烂:“哎哟瞧您客气的,快快快里边儿请,热水和食物马上送到!”
玉荨点了点头,便搀了女孩儿往店里走去。掌柜的看着她们三人走远了,这才垮了脸儿,不屑地呸了声儿:“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就冲那小丫头的表情,老娘都想把你们给赶出去!”
她把那荷包打开来,瞧见里边几块碎银子还带了个小块的黄金,将那黄金用牙咬了咬,顿时喜上眉梢:“哎哟喂,真是个小财主!”出手这么大方,一看就是不缺钱的主!
“二狗子,快给姑娘把水烧上,待会送到天字阁去!”掌柜的扬着声儿吩咐着,手里攒着银子,脸上的笑容都不见消散。
客栈里头已经有那晨起的客人在用早膳,大多三两人拼做一桌,几碗白粥两碟小菜加上一壶清酒,倒也吃的愉快。
“欸,掌柜的!”靠近窗脚处的一桌坐了一个粉衫女娃和一个娇俏的女子,瞧见掌柜的扭着腰进来了,那粉衫女娃用筷子敲了敲碗边儿,高声喊着。
掌柜的拿了银子心情好,自然也开心地应了:“这就来!”扭着腰走到那桌前,盘子似的圆脸上笑的见牙不见眼儿:“姑娘有何吩咐?”
女娃长的胖乎乎的甚是可爱,掌柜的心里越发欢喜,态度自然也好了许多。“呐,刚刚进来那位姑娘是何许人也?”女娃娃指了指楼上,悄声问着掌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