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脸淡然的云宴听到妆镜两字,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她看向椅子上悠闲的琪鸢,眼里满是复杂。
“郡主!这事儿一定不能算,您是皇家郡主,这些人怎么可以用郡主的安危来造谣?奴婢一定要告诉太后娘娘,让她给郡主做主!”玉荨‘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深深磕了几个头,她知道以郡主的性子一定会说待流言不攻自破,可是这人分明是不怀好意的啊!
若是不揪出来人是谁,可怎么睡得安稳?
“玉荨,你和琳琅出去吧,我有事和琪鸢姑娘谈谈。”
“可是郡主……”
“出去!”
云宴的声音很大,都能听出她有些破音了。玉荨伺候她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当下也愣了会,直到身旁的琳琅戳了戳她的身子,她才缓过神来,先是磕了个头:“郡主,奴婢知错。”
琳琅将她从地上搀起来,整个房间里静得可怕,玉荨也不开口说话,只行了礼,而后缓步退了出去。琳琅回头看了看椅子上有些傲娇的琪鸢,只道姑娘可别再惹麻烦了,不然这都快被人给嫌弃了。
待两个丫头都退出去了,贵妃椅上的云宴才睁开了眼,她并不看向椅子上的琪鸢,只把目光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妆镜,像是遗憾般叹了口气,她将身上的锦被移开,赤脚踏在了有些微凉的地板上。
琪鸢看着她坐在妆镜前头,黑长的直发没了发钗的束缚,整个都披散下来,更显得她肤白如玉。
“你不想和我说说吗?关于妆镜。”她从椅子上跳下来,软糯的娃娃音缓慢而又婉转。
云宴并不搭话,镜子里的她娇俏安静,象牙白梳穿过黑色的青丝,两厢对比之下只觉得越发漂亮,桌上是三个雕刻精致的檀香木首饰盒,她打开中间的一只,从里边取出那朵湘妃色的宫花,在手里头凝视了很久。
早就知道她不会轻易说出来的,琪鸢耸了耸肩,迈着小步子在房间里头转悠起来。反正她也不急,这有事儿的又不是她!
盛芳斋的房间布置得很是讲究,纱帘帐幔还有那波斯地毯,甚至是稀有的西洋镜,它都一样不少。隔断的架子上还摆了些供人欣赏的瓷器玉器,墙上挂了名家字画,跟女子闺阁比起来也不差多少了。
琪鸢将隔断的镂空架子上那些摆放的器具一样样拿起来在手里头把玩着,因是放着供客人赏玩的,这些东西都做的比较偏小,琪鸢的两只胖爪子勉强能够握住。
“前世我救了一只猫,她为了报恩便化作人形一直跟着我,护我,直到我在深宫中被人囚禁,她抵不过那些人找来的帮手,便答应了有人提出的条件,用她的一条性命,换我出深宫阵法。”云宴的指尖被宫花戳破,血迹缓缓渗出,将湘妃色的宫花染红了一点儿。
终于是肯说了。琪鸢放下手中的玉器,探出个小脑袋看过去:“所以她被封印在此了?”从方才一进来,她就发觉这间房间有很奇怪的阵法,好像在压制着什么力量。
虽然琪鸢在天界是不学无术整天乱跑,但她对阵法有着相当高的灵敏度,可能是因为小时候不小心走丢了在仙界的试炼界呆了足足两天的缘故?还有,那个叫聆虚的人,他给自己的礼物好像就是那时灵时不灵的语术和一些奇奇怪怪的法力,比如,她能感受到在这里施法封印的人,用的是仙力。
那也就是说,是天界的人结下的封印,可是又是谁呢?私自下界吗?琪鸢抓着胖爪子,心里边想着是时候告诉星君了,仙界的人也不安稳呐。
“不,猫妖有九条命。她只是为我放弃了一条命。”云宴看着镜子,有些缓慢地说着。
也对,猫有九条命啊,就算是为了救人舍弃了一条命,这不还有八条呢嘛!“那她是怎么被关在这儿的?”琪鸢有些不清楚了。
怎么被关在这儿?云宴伸手摸上镜子,可惜里边的人却没再出现,她手上的宫花被血浸透,湘妃色变成了暗红色,云宴将它別在发间,对着镜子微微一笑:“因为我的重生啊。”
重生是逆天道而行,扰乱六界轮回,还不知道要牵扯多少事物,而这天地间唯有往生镜可以办到使人重回过去。可是想要打开封锁过去和未来的往生镜,需要以六界之中足够强大的力量作为代价,或者说供奉。
云宴看着妆镜中有些模糊的自己,思绪被拉回到前世之时。
她还是新晋的太后娘娘,人人都说太上皇宠妻如命,明明正直壮年却为了陪太后娘娘而退位立了太后膝下的独子为新皇。
坊间皆传孝德皇后有着千年一遇的好运气,竟然嫁给了孝庄帝那么痴情的男人,人人都赞一口帝后和睦令人艳羡,可谁又知道,他们眼中高高在上被人捧在手心疼宠的孝德皇后,此刻正一身血迹趴在皇宫的密室里头。
两天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已经两天了,他们不停地抽打她,换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别说饭食,就连水她都没能喝上一口。身上的衣裳都已经被血浸湿,云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她刚刚才被从木架上扔下来,身上像火烧一般的疼。
“郡主还是招了吧,云王爷勾结妖族,妄想谋朝篡位,太上皇都已经知晓了!”耳边是有些尖锐的声音,语气里满是不屑与嘲讽。
云宴笑了笑,有些吃力地撑起身子,看着眼前这个捂着脸的男人:“呸,你这个阉人,我乃本朝太后,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
男人狠狠踩在她的背上,本就虚弱的云宴又吐出了一口血来,她张着满是血迹的嘴,笑得格外大声:“我云王府为了你们皇家尽心尽力一辈子,你们却和妖物相谋,害我父王母后性命,齐禹,你怎么对得起我?怎么对得起我云王府!”
“来人!给我掌嘴!你这贱人,我敬你一分,你还得瑟起来了?我告诉你云王府已经没了!你那死鬼父王和贱人母妃早就没了!还敢直呼太上皇的名讳?看我不好好收拾你!”阉人使劲拽着云宴毛糙的头发,恶狠狠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