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板痛心疾首,二话没说直接拿起锦盒中的蛟龙芍药鎏金瓶双手过顶往地上一砸,只听得一声脆响,瓷片飞溅。
“既然是假的,不要也罢!”陈老板愤恨的道。
苏秀锦见陈夫人只皱着眉头哀叹两句,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便存了心思。陈家医馆在宁西镇不过十数年,听闻陈家也是十几年前搬过来的,能在这短短十数年间在宁西镇站住脚跟,安身立命,并且发扬家业,名声还如此之好,让宁西镇的街坊领居是交口称赞,这说明陈家必定有过人之处,今日所见,果不其然。
能见假而不选择将假东西继续卖给别人,以求减轻自己的损失,二百两并不算多,但陈老板有此魄力,已然是一位够格的商人了。
陈夫人唤了人来打扫瓷片,茶过三巡,陈夫人又扯了几句家常话,苏秀锦见二人都是兴致缺缺,便要起身告辞。
却不料陈老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苏秀锦便犹豫开口道:“苏姑娘,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去黑市瞧瞧?”
苏秀锦问道:“黑市?古董黑市?”
陈老爷点点头:“你有如此毒辣的眼光如果不去黑市鉴宝,实在是可惜了。”
苏秀锦听前世父亲梁国相曾说过,最好的古董在黑市,就犹如玉器中的赌石一般,你若是有眼光,几文钱淘来的东西能够卖到上百金,而你若是新手,被人坑到倾家荡产也是常事。
“宁西镇来往商旅多,这从各地淘货而过的古董贩子也是数不胜数,这几年来他们都一窝蜂的涌到苏州城,只听说苏州城有一位小姐成了一个蒹葭楼,各地文人才子都赶趟子似的去那,每逢初一十五便有一个拍卖会,各式各样的古董能在哄抬价钱的前提下,卖上一个天价。”
苏秀锦一听这蒹葭楼,微微蹙眉,这哄抬价钱拍卖古董的法子指不定也是苏长芳想出来的,古董最是不能哄抬价钱,就算是有那么一件两件拍出天价,那也是人家看面子给买下的,日后这人情是必须得还的,不知苏长芳懂不懂这个道理。
“宁西镇有个黑市,从子时到寅时三刻,明儿就是十七,正好有一场黑市,苏姑娘你要是有兴趣,就请你去瞧瞧。”
苏秀锦只思索了片刻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陈老板脸上带着欣喜,有苏秀锦的眼光指不定能淘来许多宝贝,自己说不定也能多学点古董上的东西。
天色渐晚,苏秀锦赶着回村,陈夫人也准备去医馆一趟,因着喜欢苏秀锦,一路上说了不少话,苏秀锦说话得体,态度又恭谦,陈夫人更是心中欢喜。
路过西大街,苏秀锦远远的看见茶铺已经焕然一新,棚子加厚了两分,桌椅板凳茶壶碗碟都擦的锃光瓦亮,金大牛健硕的身子在煎饼摊子后面不停的忙碌着,手中动作麻利,不一会一只装好的煎饼果子便装到了纸袋子里。只不过天气炎热,又是下午,金大牛身上的汗一层一层的往外冒,他脖子上挂着一条巾子,已经是湿漉漉的了。
“苏姑娘,你瞧什么呢?”陈夫人顺着她的眼光看去。
苏秀锦毫不掩饰的道:“那是我外子。”苏秀锦指了一下煎饼铺子的方向。
陈夫人一瞧,只见一壮汉在铺子后面挥汗如雨,身板那叫一个健硕,身量也高,足足有九尺,倒像是屠夫一般。
陈夫人有些犹豫,又看着眼前娇娇弱弱苏秀锦,实在难以想象这俩人站在一起是何模样。
“翠儿,你去买些煎饼。”陈夫人二话不说从荷包里掏出一锭碎银子,合着是要照顾生意了。
苏秀锦忙抓了她的手:“夫人,您买一个尝尝,要是觉着好吃再来,外子做的煎饼极好,分量也足,一个就够了。”
陈夫人也不勉强,从荷包里又摸出几文钱,让仆人去买了一个。
金大牛铺子前的生意并不太好,确切的说是整个西大街的生意都不太好,商旅还未进城,这来来往往行走的都是镇上的人,大多也就是看这换了一个新的门面,瞧上一眼罢了,买的人少之又少。
好不容易卖出去一份,金大牛忙叫小三儿给她上了一碗茶,自己做了一份热腾腾的用油纸仔仔细细包好了给人家。翠儿拿着油纸包,小跑至陈夫人面前。
陈夫人一瞧这油纸包,果然分量足得很,打开油纸包一瞧,橙黄色的煎饼包裹着汆好的蔬菜叶子,因着是加了鸡蛋的,这煎饼格外的香。陈夫人瞧着食指大动,她尝了一口,鸡蛋细腻,味道不咸不淡,蔬菜又十分清甜,又问了一句价钱,只需五文钱一个,她一人吃的话也是足足的了。
“不错。”陈夫人赞叹道,“你家那位有这样的手艺,也就不愁了。”
陈夫人又叫人去买了几份,干脆就带回家,晚饭加个煎饼,也让儿子相公尝尝。
苏秀锦回了村,四姨娘,素娘子也已经将二十条棉被,十条毯子做好了,素娘子帮忙叫了村里的一辆牛车,准备明日就送上镇去。苏秀锦真好也得再出去一趟,便约好了素娘子,明日一起上镇上。
翌日,用罢了早饭,装好了车,二人就冲着镇上去了。牛车停在铺子面前,绕是金大牛也愣了一下,瞧着苏秀锦从车上跳下来,脸上满是惊喜:“锦娘,你咋来了。”
苏秀锦拍拍身后的棉被道:“我送东西来,铺子里生意怎么样?”
金大牛有两日未见苏秀锦了,心里想得很,眼睛黏在苏秀锦身上就舍不得挪开,他抓抓后脑勺道:“昨日才开张的,下午卖出去好几个,也算是有个好兆头。”
苏秀锦瞧着他身上的衣衫还是出去的那一身,微微蹙眉:“你也别只关心铺子,身上的衣衫也换换。“
金大牛忙点头,心道有个小媳妇还真是不一样,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他衣衫是不是换了,金大牛心里就跟喝了蜂蜜一般甜丝丝的。
棉被一床一床码好放在屋子里,苏秀锦拿了笔墨在一旁写签子,小三子瞧见苏秀锦用左手写字,自己跟着比划了一下便道:“东家娘子真厉害,我咋就不会用左手呢?”
苏秀锦微微一笑,个人习性不同,她吃饭做事一直用的是右手,只是这从小到大,这写字却用左手习惯些,为这,梁国相不知教训了她多少次,好在她左手写字与常人并无不同,这练习书法,丹青水墨也样样无二,这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