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雯应道“是,那日,娘娘与温太医说话,里头也没什么人伺候着,奴婢就和素月一同进去,谁知奴婢就看见,温太医的手拉着娘娘的手,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静静的坐着,温太医一见奴婢和素月进来,慌忙的撤了手,奴婢还看见温太医衣袖口子上,翻出来一截,绣了一朵小小的五瓣竹叶,此后奴婢越想越害怕,怕娘娘来日知道奴婢看见了,要杀奴婢灭口。”
庆芳仪也不甚待见甄嬛,道“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便看见了,那你看不见的时候呢,岂不是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
宜修向玄凌道“事关重大,便请温太医来凤仪宫问话吧!”
玄凌点点头,宜修让江福海亲自跑了一趟,没过一会,江福海便将温实初带来殿内。
温实初行完礼,玄凌叫了起身,李长行至温实初身前,道声“得罪了”,翻起他袖口一瞧。袖口上过如斐雯所言,绣着一朵碧绿的五瓣竹叶。
宜修道“这绣纹倒别致,一直都有么?”
温实初答道:‘微臣母亲素爱翠竹,所以凡是微臣衣裳的袖口都由家母绣一朵小小竹叶,以表思亲之意。”
楚婕妤这时道“皇上,皇后娘娘,依嫔妾看温太医袖口绣的花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素日留心些就能看见,也当不得准。”
祺容华幽幽道:“这就奇了。一介太医,见了贵嫔自该注重礼节,怎么倒像进了自己家一般翻了袖口面对面坐下说话,倒也真是惬意。如此下去,以后太医们进了淑妃殿,翻袖子的翻袖子,解衣裳的解衣裳,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温实初急道:“那日贵嫔本是唤了微臣去问贵嫔产后身子是否康健,听得贵嫔玉体无碍,好生调理便与常人无异,贵嫔一时高兴赏了微臣吃茶,吃茶时卷一点袖子所以不曾顾全礼节。”
祺容华忽而笑道“若非玉贵嫔看重太医,除你之外再不把太医院任何一人放在心里,你也一样,对玉贵嫔悉心照料,连这等小事也要时时过问,如今看来,贵嫔与太医你的情谊真当是不一般。温太医是否心虚,否则脸色怎么这般红?”
甄嬛转首冷眼瞧着跪在地下的斐雯,泠然道:“斐雯,你在宫中这些日子,本宫倒没瞧出你有这份心胸!”
斐雯仰首道:“奴婢不敢有什么心胸!奴婢服侍娘娘,自然一份心肠都牵挂在娘娘身上。只是无论服侍哪位主子,奴婢都是紫奥城的人,都是皇上的人。归根结底,奴婢只能对皇上一人尽忠。若有得罪,还请娘娘恕罪。”
“你对皇上尽忠也算是得罪于我的话,岂非要置本宫于不忠不义之地?”
甄嬛看向玄凌宜修道,“请皇上皇后娘娘容臣妾问菲雯几句话。”
玄凌点头道,“你问吧。”
“菲雯,不管今日之事结果如何,以后你都不能回棠梨宫,也不能再伺候本小主了。”
菲雯微微一笑,看了一眼玄凌的方向,“只要在这宫里伺候,无论服侍哪位主子奴婢都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甄嬛道,“好歹主仆一场,今日你既来揭发我的私隐,想必也知道是最后一遭侍候本宫了,自己分内的事也该做好。你出来前可把正殿紫檀桌上的青底琉璃花樽给擦拭干净了?”
菲雯没想到甄嬛还会问这个,她本来就一心只有这如何最正确,那里还想的起来擦拭花瓶,不觉一愣,“已经擦了。”
甄玉如在甄嬛身后斥道,“胡说,玉贵嫔的紫檀桌上哪里有琉璃花樽?连本小主不日日夜夜见它的人,都知道那分明是青玉的。”
斐雯的眼神显得有些慌乱,她那里知道那是琉璃的还是青玉的,,忙道,“是奴婢记错了,是青玉的。”
荣赤芍忍不住“扑哧”一笑,掩口道,“菲雯的记性仿佛不大好呢。亏她还记得玉贵嫔如何与温太医说话,真是难为她了。”
斐雯不觉露了三分慌张神色,甄嬛怒道:“斐雯,你可想仔细,本宫紫檀桌上的是琉璃花樽还是青玉花樽?”
斐雯似是下了极大的狠心一般,“奴婢记起来了,是青玉花樽没错!”
“正殿紫檀桌上只有一盏绣花镜屏,从未放过什么琉璃花樽。你伺候本宫,不把这些正经事放在心上,倒日日只留意哪位太医搭了本宫的手,翻出来的袖口上绣了什么花样儿。旁人若真撞见这样私会情景早不敢细看,为何你连,枝叶末节都这般留意,如此居心,实在可疑!”
斐雯哽咽道:“奴婢只是据实回报,奴婢心里日夜只担心这件大事,哪里还留心得到旁的事情呢?”
庆芳仪笑了一声道:“素闻玉贵嫔独来独往惯了,与宫中嫔妃交好之人甚少,今日看来倒是百闻不如一见,想来素日不得人心的地方也不少。祺容华便罢了,斐雯还是自己宫里人呢。嫔妾倒是觉得,无论斐雯是什么居能说得这么绘声绘色,细致入微,想来不是假的了。”
斐雯忙忙点头称是道“奴婢确实不敢撒谎。”
楚婕妤就算再不愿帮助甄嬛,可她终究明白,她们是一个人,若甄嬛被扣上私通的罪名,她也逃不过一死,道:“庆芳仪说得也不奇怪。只是祺容华与玉贵嫔的恩怨由来已久,祺容华也不是第一遭对淑妃不敬了,咱们都是知道的。斐雯么?玉贵嫔虽看得起她,却也不是能时时留在内殿伺候的,此中关节……”她微一踌躇,轻轻地摇了摇头。
几乎长久不语的贞妃也缓缓说道,“想来若玉贵嫔真与温太医有私,也不会公然于人前私会,这样的事自然是要防着人的,她又如何回回凑巧得以瞧见,还瞧得那么真切。难道玉贵嫔真把她当作心腹,连这等大事也不避讳她,当着她的面便表露自己的真情实感;还是这丫头机灵过了头,事事分外留心主子的一言一行?”
楚婕妤道,“只是这丫头为何要事事留心玉贵嫔,私自窥探?她小小一个宫女能有这样大的主见和胆子,难道真有人主使?”说罢屈膝跪下,求道,“此事颇为蹊跷,还请皇上细细查问。若真有人主使,那么菲雯所说不能尽信不说,只怕还有更大的阴谋。”
楚婕妤又道:“嫔妾疑惑,祺容华住在宁华宫,而斐雯是棠梨宫的侍婢。既然人人皆知祺容华素来与玉贵嫔不睦,怎么棠梨宫的宫女还会和祺容华跑到一起来皇上面前揭发此事?为何不是先告诉皇后呢?”
容嫔道“谁不知道皇后前些日子刚病了一场,如今才见好,没顾及到也是有的,可若真如菲雯所言,万一哪天玉贵嫔暗下毒手,宫中这秽乱之事便无人再知道,这样说来,她向祺容华求助,也不是全无道理。”
康婕妤念了句佛道,“我听说茹素念佛的人心肠都好些,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一只。玉贵嫔是在甘露寺为国祈福修行过的人,怎会有这样秽乱不堪的事呢。”
祺容华闻此,冷哼一声,道“佛门清净之地本身供人清修静心的,甄嬛生性,竟在甘露寺修行时大行秽乱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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