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祖大寿也没有写下那三个字。
张维贤也没有逼他写,只是沉着脸问道“为什么?给本帅一个解释。”
祖大寿一脸苦笑道“大帅想要什么解释?”
张维贤冷冷道“还需要本帅明说吗?”
转眼张维贤当即转头看向了那边被拿下的三个人,意思不言而喻。
祖大寿眼神先是一凝,紧接着整个人便缓缓放松了下来,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担一般,瘫软在椅子上,语气低沉道“为了活着。”
张维贤没有说话,依旧冷冷的看着他。
祖大寿也没有在意,自顾自的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用讲述又好像在自言自语的语气缓缓诉说着“自古以来狡兔死,走狗烹,太平本由将军定,哪叫将军享太平?
如果建奴没了,那我们辽东军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自努尔哈赤起兵以来,辽东军一再扩容,到了现在更是有近百万人,朝廷每年更是要为此支付巨额的军饷,若是建奴去了,我辽东这百万大军朝廷还会留着吗?
即便还会留着,我们还能过上以往那样的生活吗?
虽然辽饷经常性的拖欠,但相对于其他军镇而言,我辽东要防范建奴朝廷不敢拖太久,哪怕拖也会先发一部分,一旦建奴没了,我辽东就真的失去了所有的利用价值,到了那时,恐怕大裁军便是我等的下场。
可——
可我们辽东这百万厮杀汉不打仗了你叫我们去做什么?
种地吗?
还有几人能拿的起锄头,还有几人知道秧苗要插多深?
还有多少人能忍受的了家乡那些地主的盘剥?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大帅,这句古话可不是说说而以的,我辽东这百万军汉可再不是以往那些任由地主盘剥的绵羊了,他们是真的会提起刀子杀人的,最后恐怕都要落个刑场斩头的下场!
所以,建奴不能亡!
至少,不能被彻底剿灭!”
张维贤听后却冷冷道“你还少说了一样,辽东大军没了,你祖家就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权势,你祖家放不下这手中的权利,是也不是?”
祖大寿闻言没有反驳,直截了当的便点头承认了。
“是!大帅说的是,我祖家确实放不下这手中的权势。
可——这有什么错?
我祖家能有现在的权势本就是我祖家一代代一刀一刀砍出来的,一刀刀拼出来的,凭什么?凭什么让我们放弃!
我们只是想保住自己应得的,这没有什么错!”
“荒谬!狡辩!”
张维贤狠狠的呵斥着,眼神蕴含着滔天的怒火,愤怒道“所以你就为了手中那些权利,置辽东百姓的安危于不顾,妄图如李成梁一样养寇自重?
你就不怕女真中再出一个努尔哈赤?
到那时,我大明难道还能再出一个力挽狂澜的圣天子吗?
如果不行,汉家天下遭鞑虏涂炭,便全在你祖大寿为一己之私所造之祸矣!
你祖大寿便是汉家的千古罪人!”
“那不可能!”
祖大寿激动的站了起来,声嘶力竭的反驳道“我大明那么庞大,区区一些建奴不过只能当些强盗罢了,何德何能能威胁我大明江山,况且我不是李成梁,我又怎会放任再出一个努尔哈赤,这完全就是杞人忧天!”
“这只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世事变化又岂会样样都如你的意?你以为你是谁?你成梁最初也是如你这般想的,最后的结果呢?
大明不能冒这个风险!
老夫也绝不容许出现这样的意外!”
张维贤斩钉截铁道。
祖大寿眼中闪烁着疯狂之色,死死的盯着张维贤,咬牙切齿道“大帅,当真不给我辽东军户活路?”
张维贤也毫不示弱的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道“老夫只是不给你这等为一己之私不顾大局之人活路!”
祖大寿垂下了眼帘,手缓缓收回了袖子,低沉着声音道“大帅你可曾听说过鱼死网破?”
张维贤的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凝视着他,身体也警戒的后退一步,冷冷道“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呵呵……”
祖大寿发出一阵冷笑,周围的护卫察觉到不对正要上前挡在张维贤面前,祖大寿却猛然抬起右臂,抬起头眼中透露着疯狂之色,声嘶力竭的喊道“当然是跟你同归于尽!”
言罢不等其他人反映,只听笃的一声机括的敲击声响起下一刻一枝弩箭便携带着破空声向着张维贤的面门就击射而来!
“不好!是袖箭!大帅小心!”
周围的人不由发出一阵惊呼,然而距离还是有些远,一时片刻根本够不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枝袖箭向着张维贤的面门而去。
啾!
箭矢划破空气发出一声厉啸,眨眼间便来到张维贤面前,张维贤瞪大了眼睛,呼吸一时之间都停滞了,眼睁睁的看着那锋利的箭头在视线中越来越大,越发越近!
突然!
啪!
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在箭矢只差毫厘就能插进张维贤面门之际一把将呼啸的箭矢给抓在了手中。
众人重重的松了一口气,顺着这手看去,这伸手抓箭的人带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青铜面具,不是白破虏还能是谁?
——
白破虏稳稳的将箭矢抓在手中,转头看向身后被吓的冷汗都从眼角滑落的张维贤缓缓道“大帅,以后危险的事不要再做了,一军主帅要是出了问题,末将等没法跟陛下交代。”
张维贤这才恍神而回,伸出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没有多说什么,沉默的点了点头。
白破虏见他无恙,便转头看向祖大寿道“通敌叛国,泄露军机大事,加之谋害领军元帅,你祖家将因你而亡!
你是一军主将,某还无权杀你,但死罪暂可免,活罪却难逃,今日某先废你四肢以儆效尤!”
言罢,白破虏没等震惊中的祖大寿回过神来,几个跨步便来到他身前,双手一抬,仅短短几个动作的功夫,众人只听咔咔四声,祖大寿的四肢便被径直反关节给扭断了,就见关节处的骨头茬子都露了出来。
而祖大寿也后知后觉的发出了一声声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
白破虏做完这些后,冷冷的向一边的军士吩咐道,让军医过来,给他止血,关节不用给他重接,只要让他死不了就行。
“得令!”
军士赶忙去找军医去了,而白破虏则重新退回了张维贤身后。
张维贤看着祖大寿如今的惨状,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等军医给他止血后就严密看押起来,另外,立即捉拿所有军中祖家之人,包括与祖家有姻亲关系和亲密关系之人,大军出征前将军中的不稳定因素全部剔除出去!”
“末将等遵元帅令!”
众将纷纷抱拳接令,随即各自散去行事。
而张维贤也最后看了眼还在地上哀嚎的祖大寿,摇了摇头转头向着关城府而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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