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处于劣势,可偏魏姎的气势就是凌驾于顾德妃,一点都看不出狼狈样。
“本宫懒得与你浪费唇舌,早晚有一日你会落得个无人收尸的下场!”
顾德妃冷着脸,半边小脸已经高高肿起来了,稍稍一动,就是钻了心的疼,可见下手有多狠,愤愤的甩袖而去。
待出了门,抬头看见了纯皇贵妃,有些尴尬,刻意挡住了半边身子,“臣妾无能。”
纯皇贵妃斜了一眼顾德妃,眼中一闪而逝的讥诮,红唇微弯,“罢了,也不怪你,妹妹回去好好歇息吧。”
“是。”顾德妃捂着脸,有些狼狈,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心里默默的将魏姎辱骂了十几遍!
纯皇贵妃回眸看了一眼翊坤宫,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和郑淑妃斗了十几年,物是人非,佳人永逝,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了要继续斗的意思了。
“布置灵堂吧。”
“是。”
……
魏姎被关在了一个小房间里,仰着头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指尖发颤,脑海中仔细的回想起今日种种。
低着头解下香囊,放出三只小精灵,三只小精灵像是蒲公英一样,纯白色的,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主人,主人。”
魏姎咬破了指尖,三只小精灵抱着指尖吸吮,许久,又回到了半空中。
“郡主府的情况要事无巨细的告诉我。”
“是!”小精灵扑闪着翅膀,嗖的一下没了影子,紧接着又对着另外两只小精灵吩咐,“把纯皇贵妃那边盯紧了,还有议政殿。”
“是!”
眨眼间,三只小精灵飞快的离开。
魏姎单手撑着下巴,有些无聊,等了莫约一个时辰左右,第一只小精灵回来了。
“主人,主人,碧红已经把消息送出去了,郡主已经知道了小姐被困宫中,郡主府大门紧闭,对外不见客。”
魏姎心底稍安,看来找飞鱼这个决定是对的,只要咏阳郡主不自乱阵脚,魏姎就不担心会落人把柄。
另外两只小精灵暂时还没有打探到消息,一直留在外面,小精灵坐在窗户上。
“主人,有人冤枉你,你会不会有危险?”
似是睡不醒的语气,圆圆的大眼睛已经占据了小半个身子,像是一条蝌蚪插上了翅膀,浑身透明。
“你是担心我死了,没人给你寄养吧。”
小精灵摇头,“主人,我担心你。”
魏姎微笑,指尖点了点小精灵的脑袋,又它陪着打发无趣的时间,倒也不寂寞,后半夜浅浅的眯了一会,她现在就打起精神,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天色渐亮,小精灵飞入锦囊中。
嘎吱一声闷响,门开了,宫女拎着食盒进来,直接摆在了桌子上,一句话都没说。
简单的查验了饭菜,确认无毒,一碗米饭一些素菜,伙食算不上好,魏姎已经知足了,起码还能填饱肚子。
耳边依稀传来了哭喊声,是了,她还在翊坤宫的偏殿住着,离主殿不算远,前头应该已经摆上灵堂了。
“这人怎么这么心狠呢的,连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也不怕将来会遭报应!”
“表面上长得柔柔弱弱,咱们可得提防着点,千万不要被她给蒙骗了,呸,遭天谴的玩意儿!”
“嘘,小声点。”
“怕什么,都做了这种事,还怕被人提起吗,淑妃娘娘多好的人呐,白白枉死,但凡还有点良心,就应该自裁,去向淑妃娘娘和未出世的小皇子赔罪!”
魏姎敛眉,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逼着她自裁吗?
这法子未免太低级了。
一整日耳边都是这些声音,魏姎眼眸淡淡,没有半点怒火,就好像没听见一样。
“那个小贱人在哪?”
门外郑国公夫人一袭素衣,红肿了眼睛,声音沙哑,险些要站不稳了,一只手紧扶着丫鬟的胳膊才勉强支撑,不至于让自己倒下。
门口的两个宫女面面相觑,均看了一眼里面,郑国公夫人咬着牙冲了上去。
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入宫为妃八年,为了家族带来了无数荣耀,前一段日子小女儿受了重伤,到现在还在府上躺着呢,未来下半辈子已经毁了。
整个国公府唯一的依靠就在郑淑妃一个人身上,郑淑妃又身怀有孕,若是诞下南梁帝第一个皇子,将来必定风光无限,惹人羡慕,郑国公夫人每日都会祈求菩萨,让郑淑妃诞下皇子。
可哪知宫里忽然传出噩耗,淑妃竟然殁了,郑国公夫人听见后当场就晕厥了。
进宫见到了郑淑妃的棺椁,郑国公夫人才相信这个事实,实在按奈不住心里的怒火,急匆匆的来找魏姎赔偿!
砰!
郑国公夫人一脚踢开了门,赤红了眼眸瞪着魏姎,“魏姎,我要你偿命!”
说着就朝着魏姎扑了过去,魏姎起身闪过,“国公夫人消消气,淑妃娘娘不是我害死的,你若是杀了我,将来不仅没法子给淑妃报仇,只能会让真正的凶手更加得意。”
郑国公夫人一愣,“少狡辩,怎么可能不是你!”
“国公夫人仔细想想,我既然可以让淑妃娘娘有孕,又能替我长姐接生度过难关,试问,我怎么可能会写错药方子,淑妃娘娘一旦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怎么可能逃脱的了干系?”
魏姎很镇定,继续反问,郑国公夫人终于冷静了几分,狐疑的看向了魏姎。
“后宫佳丽三千,淑妃娘娘有怀有龙子,正在风口浪尖上,多少人惦记着,我若是想至娘娘于死地,当初就不会给娘娘开药方!”
郑国公夫人喉咙发紧,“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被人陷害的,做了替死鬼,国公夫人可千万不要上当,如今我的罪名还没定下来,若是有朝一日证明我是清白的,国公夫人残害良民的罪名可就落实了,将来是要以命抵命的!”
魏姎上前一步,又说,“我已经在宫里了,哪也去不成,若是真的被认了罪,不必国公夫人动手,我也活不成。”
渐渐郑国公夫人的情绪平稳了,看了一眼魏姎,“你是说,淑妃是被人害死的?”
“只能说凶手并非是我,昨日我进宫时,淑妃就已经见红了,宫里的太医束手无策,自从上次在昌平侯府惊了马,我一直休养在家,昨日是第一次被宣进宫,淑妃娘娘的胎象若是真如外界所说,为何这么多太医都诊脉不出来?”
这么多疑点摆在了郑国公夫人面前,郑国公夫人怎么会不怀疑,只是深宫中她一个妇人又能做什么呢。
“这件事最好与你无关,若是被查到是你在背后动的手脚,我绝绕不了你!”
郑国公夫人愤愤的甩袖而去。
看着离开的背影,魏姎松了口气,幸好将人给打发了,若是郑国公夫人真是一时冲动,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魏姎还真没法子。
究竟是有多少人想要她死?
一连两日,每日清晨有人给她送饭,一日一顿,魏姎一直在坚持着。
……
回春宫
兰芝伺候纯皇贵妃洗漱,褪下了长袍,“娘娘,热水已经准备好了,里面加了一些药材,可以舒缓疲劳。”
“嗯!”
泡了足足半个时辰,纯皇贵妃闭着眼,漫不经心的问,“那丫头怎么样了?”
兰芝站在纯皇贵妃的身后,手指搭在了纯皇贵妃的胳膊上轻轻揉着,闻言一顿,很快又恢复了正常,“郑国公夫人怒气冲冲的去了一趟,可也不知怎么,被魏小姐说了几句,情绪竟然平稳了许多,扭头就走了,奴婢瞧着魏小姐每日状态不错,吃喝也不耽搁,好像没有被影响。”
这要是换成了一般女子,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了,魏姎是个特殊的,连兰芝也打心眼里佩服。
纯皇贵妃睁眼,冷嗤,“倒是个聪明人,可惜了,注定活不长久,再过几日若是不招,便送去慎刑司,让她签了罪状。”
“是!”
“娘娘,府上来消息了。”
纯皇贵妃挑眉,哗啦起身穿上了浴袍,很快坐在了塌上,“进来!”
不一会进来一个女子,冲着纯皇贵妃行礼,“奴婢见过皇贵妃娘娘。”
“不必多礼,府上传来什么消息?”
“回皇贵妃娘娘话,夫人嘱咐让皇贵妃娘娘一定要保住魏七小姐,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纯皇贵妃闻言眉头紧皱,“你说什么,母亲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奴婢不敢有丝毫隐瞒,这的确就是夫人亲口说的,夫人说,外面乱着,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将来也是一条退路,魏七小姐不能死!”
纯皇贵妃有些不能理解,冲着女子摆摆手,“本宫知道了,退下吧,明日让夫人进宫一趟,就说过来祭拜淑妃。”
“是,奴婢告退。”
兰芝凑近身旁,“娘娘打算如何?”
“让本宫好好想想。”纯皇贵妃揉了揉眉心,南梁帝的意思是不留魏姎,可偏上官夫人却要留着魏姎,着实让她有些为难,似是想到了什么,纯皇贵妃松了手,“是不是因为魏白潇?”
兰芝不敢搭话,这种事哪是她一个小宫女能随便插嘴的,只看了一眼纯皇贵妃的脸色,“娘娘,魏小姐那边该如何处置?”
“先搁置着吧。”
“是。”
又过了两日,上官夫人进宫了,见面就给纯皇贵妃行礼,纯皇贵妃亲自扶着山官夫人,屏退了左右。
“母亲之前拍丫鬟过来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纯皇贵妃迫不及待的问。
“你若信母亲的,就明哲保身,尽量不要为难魏姎那丫头,将来对咱们上官一族而言就是一条退路。”
纯皇贵妃越听越糊涂,不解的看向上官夫人,上官夫人叹气,“你已经是皇贵妃了,身份地位都有了,切不可轻举妄动再往前进一步,稍有不慎会惹来杀身之祸。”
上官夫人拉着纯皇贵妃的手,“你告诉我,郑淑妃究竟是怎么死的?”
纯皇贵妃敛眉,语气淡淡,“母亲好端端的怎么会问起这个?”
“纯儿,是皇上在背后怂恿你的对不对!”
上官夫人铁青着脸问,纯皇贵妃极少见到上官夫人这般神色,唬了一跳,眼眸微闪。
“你可知这么多年后宫为何没有一个人怀有身孕的妃子?”
“母亲想说什么?”纯皇贵妃眼皮跳了跳,上官夫人肃着脸,“天下局势不稳,皇上为了平衡势力,怎么敢诞下皇子,淑妃惨死不过是想给魏家安上一个罪名!”
上官夫人对南梁帝印象极差,若不是因为没法子,这辈子都不想再进宫一次。
“淑妃偷人,怀的根本就不是龙嗣,皇上做梦都想有一个皇子继承,母亲是不是误会了,这是皇室辛密,女儿只告诉母亲一人。”
上官夫人一点也不意外,勾唇冷笑,“这话你怎么也能轻信呢,若是偷人,为何又要栽赃给魏家?”
纯皇贵妃坐在上首,敛眉。
“瑾王府必反,穆家也未必回来京都城,魏白潇手握免死金牌极有可能会占城为王,皇上能依靠的只有上官家,你若是帮着皇上杀了魏姎,届时皇上一定会将你推出去给魏白潇赔罪!”
纯皇贵妃愣了,“母亲怎么知道这么多?”
“你可知皇上属意是要你有孕的,是魏姎救了你一命,若不是魏姎,今日停靠棺椁的就不是淑妃而是你了!”上官夫人语重心长,只盼着纯皇贵妃别犯糊涂。
纯皇贵妃紧紧攥着指尖,愣愣的看着上官夫人,“母亲,这……这怎么可能呢,女儿身子已经不适合生养了,况且皇上不会那样对我的,我陪了皇上十五载啊。”
“那淑妃呢,亦是十五载,你可见皇上心慈手软过?”上官夫人步步紧逼,让纯皇贵妃已经没了话反驳,若是质问她,在南梁帝心里究竟是纯皇贵妃重要,还是淑妃重要,她也不敢保证。
“纯儿,皇上若要你为后,便是抬举上官家……”
“母亲可有想过本宫是皇贵妃,若是背叛了皇上,又能得到什么样的下场!”
纯皇贵妃及时的打断了上官夫人的话,她的一生荣辱都寄托在南梁帝身上,南梁帝兴,她兴,绝没有理由帮着旁人对付南梁帝的道理。
上官夫人叹了口气,说出心结,“你可知母亲为何一直不肯进宫,反对你登上后位,时常劝你不要过于出风头?”
纯皇贵妃默然。
“八年前先帝待皇上情同手足,皇上弑君谋反已是罪大恶极,有一次我和你父亲去边关镇守,皇上好大喜功,为了诱敌深入,假装让一支精英队中了埋伏,试图从背后夹击,皇上骗了所有人。”
“那一队人马就是去送死的,足足一万兵马啊,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这么白白送死了!”
纯皇贵妃不解,“女儿不明白皇上为何要这么做,这不是折损了南梁的兵马吗?”
上官夫人冷笑,“当时领军的就是林将军,林将军忠心耿耿,不肯归顺皇上,这一支兵马又不能为皇上所用,只能找一个正大光明又可以除掉这些人的理由,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
整个山谷都是鲜血,染红了眼睛,上官夫人在山顶上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发生,心痛无比。
她从小跟着战士出征,早已经把这些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就这么无辜枉死,实在不值。
“可怜林将军一辈子骁勇善战,英勇无畏,却落下一个好大喜功,用兵不善的名声,到死都是南梁的罪人。”
提起这些,上官夫人就一肚子火,这口气足足憋了八年,转过头又对着纯皇贵妃说,“皇上非善类,重用上官家只是迫于无奈,你父兄都不是攀炎附势的小人,只有一句,局势若乱,上官家无虞,局势若平,上官家必死无疑,皇上对魏家所做种种你难道还不清楚吗,若非皇上私底下嘱咐了魏泓,魏家几个女儿何至于下场至此,狠起来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听了上官夫人一席话,纯皇贵妃整个背脊都湿透了,其实不必上官夫人提,在郑淑妃这件事上,纯皇贵妃心里已经对南梁帝有些失望了,只是嘴上不便提起罢了,一直在自欺欺人。
“母亲,女儿已经陷入其中,再想抽身,谈何容易?”纯皇贵妃喃喃。
上官夫人拉住了纯皇贵妃的手,“纯儿,只要你父兄出征,无论你犯什么错,皇上都不会把你怎么样。”
“父亲和大哥要出征?”纯皇贵妃又愣了,这件事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快了,边关局势紧张,瑾王府蠢蠢欲动,北缙亦是如此,大战一触即发,你只要保魏姎熬住这一段日子即可!”
纯皇贵妃抬眸看了一眼上官夫人,“那母亲可有想过女儿的处境,若没有皇上,女儿该如何,南梁究竟该由谁做主?”
上官夫人看了一眼自家女儿,“上官家不倒,你便一直都是尊贵的,你是上官家的一份子,上官家缺了谁都不行,你若有什么不测,母亲陪你!”
“好,有母亲这句话,女儿什么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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