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梓珠的话让德贵妃的脸色一阵青白,紧紧的攥着拳,“可笑至极,皇上还没下令的事,竟由着魏家的人说了算,莫不是魏家早已经有了谋反之心,早已经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在场的诸位夫人脸色都变了,这种话德贵妃怎么敢随意说,哪怕是人尽皆知,可谁又敢当众提起?
魏梓珠脸色倏然变了,勾唇冷笑,“原来在德贵妃眼中,替南梁镇守边关就是有谋反之心,德贵妃慎言,这会寒了无数镇守边关将士们的心呐,我大哥忠心耿耿,可从未有过反心,德贵妃可不要栽赃陷害,污蔑忠臣!”
德贵妃掩嘴一笑,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魏梓珠,“魏家的姑娘果然个个伶牙俐齿,瞧瞧这一张小嘴儿,能说会道,本宫不过随口说几句,也不知淮安侯夫人在家被打压成什么样子了,这样嚣张跋扈的女子娶回家,本宫倒是想起之前的元家了,堂堂元国公府嫡出,硬是被一个妾给打压,坏了名声,淮安侯府怕是要重蹈元家的惨状了,娶妻不贤祸及三代……”
德贵妃一边说着一边摇摇头,淮安侯夫人喉咙发紧,被人看尽了笑话,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有人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也不怕被人笑话,愣是要给人添堵,昭明太后也是没法子,铁青着脸。
“母后,朝华以为德贵妃是一时失心疯,糊涂了,您可千万不要跟着计较,眼下唯有一桩事是朝华最担心的。”
魏姎轻灵的嗓音缓缓开口,不疾不徐,昭明太后眼皮一挑,“何事?”
魏姎看了眼陷入半癫狂状态的德贵妃,故作担心的拧着眉,“是小皇子呀,小皇子是皇上膝下唯一的皇子,身份贵重,朝华担心小皇子跟着德贵妃时间久了,会被吓着。”
昭明太后眉头轻轻舒展,笑了,“你不说哀家倒是忘了,小皇子年纪还小,怎么能跟着一个糊涂人,多一日都不行。”
“魏姎!”德贵妃蹭的站起身,手指着魏姎,指尖发颤,“你敢动皇儿试试!”
魏姎迎上一抹淡笑,“小皇子是皇嗣,承载着南梁的希望,南梁人都希望小皇子能健健康康长大,朝华亦是如此,只是德贵妃今日之举,他日小皇子长大,若是有人提起,也不知道该怎么想着生母。”
“你!”德贵妃被呛了一下,咬咬牙,气恼的甩袖而去。
惹事儿的人一走,殿内马上就安静了,有几个会调节气氛的人在,很快气氛又回升,就当做刚才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许是殿内太憋闷了,魏姎负责招待一块进宫的诸位小姐,坐在凉亭中,桌子上还摆着瓜果点心,还有一些茶水,微风拂过,魏姎撑着下颌,“四姐姐……”
“放心吧,她待我本来就一般,就算没有今日之事也是如此。”
魏梓珠知道魏姎要问什么,很快就打断了魏姎的话,浑然不在意,正说着淮安侯夫人领着柳氏朝着这边走来,魏姎犹豫片刻,起身离开。
淮安侯夫人见四周无人,压低了声音,却不难听出语气中的怒火,“魏梓珠,我不管你之前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脾气,如今你是杨家媳妇,事事要以杨家为先,不要轻易给杨家抹黑!”
柳氏也是不悦,到现在手心里还全都是汗呢,背脊都湿透了,小声责怪,“你又何必逞强,魏家现在已经在风口浪尖上了,你是出嫁女,就不敢掺和进去。”
今儿的魏梓珠可是让淮安侯夫人大开眼界,一张嘴皮子能说会道,当众和德贵妃杠上,一点也不示弱,和以往那个低调内敛的人截然相反,可把淮安侯夫人吓得不轻,顾不得许多,第一时间来找魏梓珠。
魏梓珠抬眼看向了淮安侯夫人,“夫人不会还以为可以脚踩两只船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淮安侯夫人瞪圆了眼睛,“莫非魏家……”
魏家真有反心?
后半截话淮安侯夫人是不敢提的,看着魏梓珠一脸淡然的模样,淮安侯夫人两条腿儿都软了,她一直以为魏家敢这么嚣张,是站在昭明太后这边,不是支持瑾王就是支持宸王。
却万万没想过魏家有自立为王之意。
“夫人何意?”魏梓珠不答反问,面带笑容。
淮安侯夫人问不出来了,紧紧咬着牙,生怕自己一气之下会撕了魏梓珠。
“聊什么呢,淮安侯夫人瞧着脸色好像不太好。”
一只脚踏入凉亭中的是温琦胭,故作关心的看着淮安侯夫人,“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许是天热,静坐片刻便无碍了。”淮安侯夫人努力撑着笑意,谢绝了温琦胭。
温琦胭点点头,小手扇了扇脸颊,“这天气的确有些热,还是亭子里凉快,梓珠,听说你回来了,我早就想见见你了,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魏梓珠听魏姎提起过温琦胭几次,眼眸微闪,笑了笑,“都已经是人妇,不再是年少无知的少女了,还没恭喜刘夫人呢。”
温琦胭一只手搭在小腹上,轻轻拍打,嘴角翘起笑意,“是啊,一晃好几年不见,都为人母了呢,这孩子一点也不老实,怀着实在累得慌,多走几步就要歇一歇。”
提起孩子,淮安侯夫人瞄了一眼温琦胭高高隆起的小腹,又看了眼对面的魏梓珠,眼中一闪而逝的讥讽,压根就没指望过魏梓珠生下杨家的孩子。
“今日你不该同德贵妃争执的,你这脾气可真要好好改改了。”温琦胭又说。
魏梓珠挑眉,“刘夫人的意思是任由德贵妃污蔑魏家?”
“怎么会,这事不是还有朝华公主么,我嫁了人以后才知道,什么事都应该以夫家为重,否则一个不小心,累及全家,那可就是罪人了。”
温琦胭语重心长的在几人面前劝说魏梓珠,仿佛她才是那个好媳妇,越是这样说,淮安侯夫人心里的怒火一簇一簇的往上翻涌,这才是好媳妇的模范。
“刘夫人和德贵妃曾是闺中密友,关系匪浅,如今瞧着果然如此呢,瞧我这记性,刘大人可不就是顾家一手提拔起来的,也难怪刘夫人处处帮着德贵妃说话,不过刘夫人的好意我可不敢苟同,杨家和魏家是亲戚,自然是患难与共了。”
魏梓珠脸上带着微笑,眼中却是冷意十足,温琦胭指尖一顿,随后笑了笑,转过头和淮安侯夫人聊着。
“梓珠就是直爽的脾气,从小就是,护短的很,不过人没有坏心眼,若有不得当之处,侯夫人看在魏家的份上可要多多包容。”
淮安侯夫人点头,十年前的魏家是何等的风光,魏怀瑾是太子太傅,咏阳郡主又是长公主之女,膝下几个嫡女又是如何娇养,才会养成魏梓珠和魏姎这样的女儿来。
别说魏梓珠是名门之女了,就是公主倒搭,淮安侯夫人都不想让人进门。
魏梓珠眉头紧蹙,对温琦胭膈应的不行,装什么贤良淑德呢。
“刘夫人说的极是,我这二弟妹的确是个直爽的脾气,嘴上不饶人,说过的话之后也就忘了。”柳氏附和。
温琦胭就像是找到了话匣子,“可不是,我还记着小时候梓珠进宫给公主当陪读,连皇子都敢出手,先帝知道了,愣是没有责怪梓珠,还夸梓珠是巾帼英雄将来肯定必有一番作为。”
柳氏尴尬的看了眼魏梓珠,又看了眼自家婆母,张张嘴,实在不是该说什么了,干脆闭嘴不提,默默的站在淮安侯夫人的身后。
淮安侯夫人的脸色一寸寸的冷了,身子在哆嗦。
“坐了一会腿麻了,我站起来走走,梓珠,过几日我邀请你到府上玩。”
温琦胭并不以为然,缓缓站起身,并没有把魏梓珠放在眼里,眼中一闪而逝的不屑,这把火添的足够高。
魏梓珠半眯着眸,“刘夫人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当初刘夫人哭鼻子跟着宸王身后,好像还说过要给宸王做小老婆,可惜宸王没看中刘夫人,刘夫人好伤心,回去以后还病了一场,一眨眼都过去十余年了,刘夫人已为人妇,即将做人母了,也不知宸王如今怎么样了,我还以为刘夫人会死心塌地的等着宸王呢。”
温琦胭蹙眉,“梓珠,我何时……”
“梓珠这话说的没错,我也记着呢,当初刘夫人可是哭着喊着非要宸王,依着当初宸王的身份,刘夫人也只能做个侍妾,好像是宸王被贬以后,刘夫人就再也没提过宸王了,又瞧中了穆尚书大人,三番五次的设计要嫁给穆尚书,可惜穆尚书也是个木头桩子,愣是没看懂刘夫人的意思,穆尚书一出事,刘夫人就嫁了刘家公子,直至今日我还敬佩呢,刘夫人豁达的性子我是自愧不如的。”
明澜一袭娇俏的鹅黄色长裙翩然而至,下颌一抬,略有些娇俏的笑容里带着不屑。
“已经成了人母了,难不成还惦记杨二爷,故意在这挑拨离间,想让淮安侯夫人不待见梓珠?”
温琦胭小脸紧绷,“明小姐请自重,莫要胡说伤我名声!”
“我何时胡说了,哦,我是戳破了刘夫人的往事,刘夫人恼羞成怒了。”
明澜笑了笑,刚才在亭子外就听见了温琦胭的话,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这女人心思太歹毒了。
魏梓珠跟着笑,“你小点声,别让刘夫人听去了,误会了什么。”
“怕什么,刘夫人是昌平侯嫡女,昌平侯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刘家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芝麻粒小官,能娶到刘夫人才能走到今日,就算是知道了刘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敢多说什么,还指望着昌平侯府这个大靠山扶摇直上呢。”
明澜是北安侯嫡妹,忠烈之女,名声在外,性子亦是嫉恶如仇,早就看不惯温琦胭了,今日更不给留半点面子,专挑难听的说。
温琦胭哪受得了这个,紧紧扶着丫鬟的手,身子晃了晃,一只手搭在小腹上,“疼……”
“今儿可是太后的生辰宴,最忌讳见血了,刘夫人可要注意了,别冲撞了太后,保不齐是要倒霉的!”明澜哼了哼,没把温琦胭放在眼里。
昌平侯和北安侯都是皇帝这一条船上的人,明澜就算是得罪了温琦胭,皇帝也不会重罚,这个节骨眼上,皇帝最讨厌内讧,可若是被昭明太后抓到什么把柄,肯定不会轻易饶恕。
这一点温琦胭心如明镜,身子气的直发抖。
“刘夫人怀着身子明知道不适又何必来给母后添堵,平白无故遭人嫌弃,还嫌不够乱吗?”
魏姎冷着脸踏入亭子,不悦的看着温琦胭,温琦胭嘴角一僵,“我是客人,怎么是来添乱,公主这话说的好没道理!”
“这是怎么了?”
昌平侯夫人见女儿形势不对,赶紧过来,慈和的看着魏姎,“姎姐儿……”
“谁给你的胆子唤我闺名,昌平侯夫人就是这般没规矩的?”魏姎扬声训斥。
昌平侯夫人的脸色顿时发白,深吸口气,“公主消消气,琦胭还怀着孩子呢,若是有什么不周到之处,还望公主谅解。”
魏姎下颌一抬,露出尖尖的下巴,倨傲一笑,“明知道怀了孩子就积点口德,别说一些乱七八糟惹人厌烦的话,这么多年了,性子倒是一点都没变,刘家怎么娶了你这么个媳妇!”
被人指着鼻尖辱骂,温琦胭呼吸紧蹙。
“公主,这话又是何意……”昌平侯夫人冷着脸,魏姎本来就是小辈,一次次忍让已经足够有耐心了。
此刻简直欺人太甚。
思云是个人精,没等魏姎开口,极快的把刚才温琦胭的话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既是出嫁女,处处以夫家为先,昌平侯夫人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刘夫人已经是刘家人了,与你又有何关系!”
魏姎就站在那里,姿容绝色,身子窈窕,气势不凡,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那股气势冷到了骨子里。
温琦胭脸色闪过恼怒,“我不过是好心劝说罢了……”
“够了!”昌平侯夫人拽住了温琦胭,面上划过恼色,用眼神制止了温琦胭,“这事本就不该你过问,休要再胡说。”
“母亲怎么也帮着外人?”温琦胭愤愤不平。
昌平侯夫人险些气的倒仰,铁青着脸,对着魏姎说,“是我管教无方,我这就带着琦胭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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