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乔越已经将他的霸王枪裹得严严实实,但单就它那长度就已经太过显眼,他们这一路回去的确如薛清辰所言,并不顺利,也不容易。
他们换了数条路,已尽量做到了不引人注目,但在经过八木镇时,乔越终究还是解开了裹在霸王枪上的布巾,硬是单枪匹马杀开了一条路,一手握枪一手执着缰绳,朝着芜城方向疾驰而去。
温含玉与他共乘一骑,在他身后环紧着他的腰,听着耳旁的烈烈风声以及他们身后不断疾射而来的箭矢声,浑身的血液兴奋到叫嚣。
她觉得,这才是乔越应该有的样子,一匹野狼,一头凶豹,一只苍鹰!
梅良与阿黎共乘的一骑紧随他们身后,阿黎驾马,梅良断后,以他那气势如虹的剑气格挡住他们身后的所有危险。
阿黎双腿紧紧夹着马肚,紧握着缰绳的双手手心里不断沁出细汗,可见她很紧张。
然这紧张之中,她眸中迸射而出的是如同温含玉一般的兴奋与激动。
这是她在苗疆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她从来没有哪一回能在危险之中驾马狂奔得如此酣畅淋漓。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交杂着各种感觉,却独独没有恐惧。
梅良在她身后,足以令她无所畏惧。
这样的感觉,真好!
守在芜城城墙上的姜国士兵们远远就看到了乔越手中的霸王枪,有认识这杆枪的士兵不敢置信地定定看着马背上的乔越与他手中的长枪,激动得眼泪现在不能自控。
他们迫不及待地冲下城楼,为归来的乔越将城门大开,忍不住喊叫道“阿执大将军带着霸王枪回来了——!”
有士兵急匆匆去将此事告诉乔陌,可当乔陌赶出来时,却又有另一侧城门的士兵匆匆来报“将军!阿执将军他、他从东城门离开了!”
乔陌愣住,急忙赶往东城门。
他站在城墙之上,顺着城墙上的士兵所指,看见了那愈行愈远绝起尘嚣、看着并不打算停下更不打算回头的两匹马,马匹已经离了很远,他已看不清马背上的人,唯能看见霸王枪在阳光下熠熠耀出的光。
那是打下西疆土地的长枪,那是开拓西疆土地的将军,如今枪在人在,他却已经不打算留在西疆。
风吹得乔陌肩上的斗篷猎猎翻飞。
他伫立在城头上许久许久,久到那驰远的马匹与霸王枪上的光芒早已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仍旧定定看着那个方向。
他搭在垛口上的手死死握成拳。
哥……
阿黎很诧异也很不解,以致她用手肘撞撞身后的梅良,问他道“没良心,咱都跑了快整整一个白日了,很快就要天黑了,王爷头儿怎么还往前走?不是应该在芜城歇下了吗?”
芜城以西那是羌国的地盘,他们这么没日没夜地赶路她能理解,但这芜城明明已经是姜国的城池了,羌国就算有人追得上他们也仅到此为止了,更何况羌国没人追得上来,他们不是已经安全了吗?为啥子还要继续走?
“不知道。”梅良想也不想便道。
阿黎一脸嫌弃“就不能问你点啥子你是能说知道的?”
梅良不做声,他只是朝身前的她稍稍靠近些,尔后轻轻地吸了吸鼻子。
这凶丫头身上的味道和他不一样,怪好闻的,他闻了一路都不觉得腻。
前边,温含玉也在问乔越这个问题“阿越,不在芜城停停再走?”
如今天色很快就会暗下来,天黑之前他们是赶不到下一个能够歇脚的镇子的,在芜城稍作歇息再重新启程是再好不过的办法,毕竟这一路从羌国帝京回来无论是他们还是马匹,都已经很是劳累。
乔越沉默着,过了一小会儿才轻轻摇了摇头,“不了,我尽快赶到下个镇子,委屈阮阮再忍忍。”
“阿越,你是为了乔陌吧?”温含玉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的脸,她也不知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仅是如此直觉。
乔越没有回来,只是用力甩了一甩缰绳,同时脚跟用力蹬在马肚上,马匹跑得更快。
温含玉回过头,看着已经在他们身后很远了的芜城化作一个小点,最后消失在视线里。
然,即便乔越有心快马加鞭能在今日之前赶到下个镇子,但跑了整整一日的马匹终究是太累,使得他们不得不停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冰寒与冷风的荒芜之地。
好在在天独山上生活习惯了的梅良很是中用,不仅以最快的速度捡来了干柴架成了堆升起了火来,甚至还打来了一只山鸡和一只野兔,更是麻利地将其清理干净,在长棍上串好,叉到了火上烤。
他这一连串麻溜的动作做下来,不仅是阿黎,便是温含玉都看得目瞪口呆。
尤其是这附近没有水源,他仅仅是用了不到一个水囊的水便清理好了山鸡和野兔。
温含玉震惊地看着他将在长棍上穿好的野味架到火堆上,情不自禁夸赞道“梅良,看不出来你的野外生存能力如此之强。”
阿黎附和着用力点点头,这是除了梅良的剑法之外,她第一次对他刮目相看。
她这个一直在苗疆的林子里蹿着长大的人都比不上他!
“野外生存能力?”梅良抬起头,眼神呆木,显然不大能理解温含玉的话。
“小姐姐是夸你厉害呐,你是不是傻?”阿黎白他一记嫌弃的眼神。
“哦。”梅良面不改色地应了一声,继续低头盯着火堆上山鸡和野兔,以免火势太大烤焦了。
“小师叔在天独山上最没少干的就是这个事。”乔越微微笑,“烤这些个野味,小师叔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我还以为你这小师叔一天除了喝就只知道吃而已。”温含玉一点不客气道。
梅良又抬头,盯着温含玉“温含玉,我觉得你应该不是在夸我?”
看他一副傻头傻脑的模样,阿黎忍不住掩着嘴“噗嗤”笑了。
就在这时,只听梅良又道“温含玉,你现在是小乔的女人,你该和小乔一样,改口叫我小师叔。”
乔越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家小师叔,心想着小师叔看来是的确想要和阿黎姑娘好好过日子了,这段时日里他可是真的在认真学这些与过日子有关的事情。
小师叔以前哪里知道什么改口不改口的说法。
温含玉没有理会梅良,而是看向阿黎,“阿黎,你是要继续叫我小姐姐?还是要我叫你小师婶?”
阿黎“……!?”
当即她就转头瞪着梅良骂道“没良心!你瞎胡说啥子!你给我闭嘴!”
梅良不能理解他又说错甚了?
这回轮到乔越忍不住笑了,“小师叔,要听阿黎姑娘的话,多做事,少说话。”
梅良实诚地受教,一点都没听出来乔越这分明就是在打趣他。
温含玉觉得,这梅良简直比青葵还要憨。
不过,他傻气归傻气,关键时候还是很中用的,这山鸡和野兔虽然没有作料,却还是烤得味道好极。
但是——
即便是坐在火苗燃得正旺的火堆旁以及身上裹了最为保暖的狐裘,甚至是整个人都蜷起来坐着,温含玉还是觉得冷。
在四周没有任何遮挡的旷野,温含玉觉得自己都快冻成了冰,以致她只能朝乔越愈靠愈近。
看到坐在对面的梅良从腰间解下酒囊,温含玉忽然想到乔越也有一只酒囊在腰间,当即伸手朝他腰间扒拉。
也正要解下酒囊与梅良喝上几口的乔越被温含玉这忽然一扒拉惊了一惊,紧着忙按稳了腰间酒囊,“阮阮可是要喝水?水囊不是这一只,水囊还挂在马背上,我去给阮阮拿。”
乔越说着就要站起身去拴在一旁枯树下的马匹那儿去把水囊拿过来。
谁知温含玉却仍抓着他腰间酒囊,拧眉道“谁说我要喝水?我要喝酒,阿越你把酒囊解下来给我。”
乔越非但没有将酒囊解下,反是将其抓得更紧“阮阮怎的忽然想起要喝酒来?这酒囊里已经没有酒了,我给阮阮拿水囊。”
他话音才落,温含玉当即拿着那酒囊晃了晃,只听水声在囊中传来,她拧眉更甚“这不是有酒?阿越你舍不得给我喝?你竟然是这种人。”
“……”他是不舍得?他是不能让她在这儿沾酒!
这荒郊野外的,小师叔和阿黎姑娘就在眼前,阮阮那连小儿都不如的酒量,只要沾上一滴就能变了个人一样的酒品,他怎么能让她喝?
不能让她喝!
乔越将自己腰间酒囊按得死死,一副说什么都不让她拿到的坚决态度。
“这天冷得快冻死我了,不是说喝酒能暖身子?阿越你是想我冻死?”温含玉生了些恼意,“阿越你赶紧撒开手,不然我就把你的手腕给卸了。”
“不可。”乔越坚决的态度不改。
就在这时,坐在温含玉身子另一侧的阿黎悄悄从她身后给她递来一只酒囊,尔后朝她呲牙一笑,用唇语道“小姐姐,我有酒啊,呐,我的给你喝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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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要是都是走剧情的话,你们都要离我而去了,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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