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哥哥已经成了正常人,身心都放松下来的田卿缩在被褥里美滋滋的睡懒觉,还不知一常足以让她崩溃的危机已经朝她袭来。
昨儿一日不在家,闺女小花竟然得了风寒,媳妇只是给她灌了几次姜水,到了下半夜身上起了高热,人也烧的迷糊起来。
从田家回来的姜大奎见媳妇哭得泣不成声,也不好再埋怨她。
俩人心急如焚的等到天微亮,实在坐不住的姜大奎敢过来拍起田家大门。
田少顷披着衣裳把大门打开,得知是小花得了病,要用牛车去镇上医馆。
知道姜大奎日子难过,田少顷怕他手里没银子,自个身上妹妹给的还有三两碎银,硬塞给了姜大奎。
送走姜大奎,他想想自个七尺男儿也要妹妹养着,心里羞愧不已。
田少顷在厨房做早饭,心里打定主意,就是去镇上私塾做个授课夫子也好过整日的吃白饭,让单薄的妹妹养着好。
睡足了的田卿从后院回来,跨过门槛,见哥哥已经把粥和菜端进堂屋,连洗漱的热水都端了过来。
米粥的清香和才炒制的蔬菜鲜味让田卿鼻子发酸,自从在佟姜庄子住下来,她从来就没想过还有饭来张开的日子。
望着笨手笨脚的哥哥,田卿眼眶一片辣,不禁哽咽起来,“哥哥,有你真好。”
正在摆碗筷的田少顷听到妹妹的话,抬起头,眼圈发红,“好卿儿,这话应该是哥哥对你说的,要没有你,不说哥哥,单单咱逸儿还不知咋样呢。”
想起妹妹受姜文的迫害,深夜背着逸儿进入深山,后被姜常富逼迫差点让那老东西给沉了河,自幼全家人的掌中宝,后来严相文又把痴傻的他送过来,他也惹出恁多的事情,才多大点竟然撑起一个家。
田少顷心里又怎会坦然好受。
“是哥哥这个大男人忒没用,让你受了太多的委屈和苦楚,哥哥对不住你,以后也没脸去见爹娘。”
哥哥自责,田卿眼泪更是控制不住,“哥哥,天灾,哪个人也挡不住的,你受的罪不比妹妹少,你好了,往后我和逸儿也有了依靠。”
“姑姑,爹爹,我要喝粥。”
睡在堂屋西间屋子的田清逸,睁开眼就闻到米粥的味道,赤脚跑了出来。
“好逸儿,你咋不穿靴子啊?都怪你爹爹笨,不知道给咱逸哥儿穿小靴子。”
侄儿冲到面前,田卿用衣袖抹去眼泪,冲哥哥笑笑,又嗔怪着把侄儿抱起来。
“卿姐姐,你快去看看吧,我爹和大哥都被人打了,我娘她也被打破脑袋,晕了过去!”
一身尘土,脸上带着血痕的姜二丫哭着冲进了田家院子。
姜二丫的到来,田卿兄妹那里还能坐着吃早饭。
田卿闻声站了起来,去拿帕子给姜二丫擦脸,心里叹口气,这波刚平,那波又起。
俩家素来亲近,田卿很快安抚住了姜二丫。
“卿姐姐,今儿天还没亮,很少上门的舅公带着儿子孙子把阿奶送了回来,他们一进门就和我爹娘吵了起来,后来就开始打人。”
“我听阿奶骂着要你赔她好多的银子,不然就来你家住,我娘临倒下时,把我推开,说我舅公他一家子都是恶心的市井混混,让我来给送信,让你快去找佟家大公子来帮忙处理这事。”
姜二丫虽然脸很疼,依然把事情的起因清晰的复述一,以及娘叮嘱的话。
田卿这才知道,原来是黄氏眼热她依靠蔬菜挣的银子,从娘家搬来救兵,先从娄氏一家下手,然后再来讹诈她。
去找佟大公子固然是不错,可是已经近年关,他哪里会在府里坐着呢,已经麻烦了人家那么多次,和自家非亲非故的何须再去叨扰呢。
黄氏这个死老婆子是不见棺材不落落泪的货色,今儿定要她自个挖坑自个跳。
田卿一张俏脸仿佛浸透了冰霜,然后把姜二丫拉到饭桌前,“二丫别怕,你陪着逸儿吃饭,我去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的底气来闹腾。”
田少顷是个斯文的读书人,素来没和无赖痞子有过缠绕,听到妹妹要去和他们理论,脸色刷的变了颜色,“卿儿,他们都是蛮不讲理的混人,你是个姑娘家,这是还是哥哥过去合适。”
田卿收敛了几分冷意,让脸色转换的柔和一些,“哥哥,不是妹妹小看了你,那些人可不会和你讲斯文道理,你妹妹如今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是个男人咋会让妹妹再去涉险,就算妹妹能强硬的处理了这事,一旦泼辣凶悍的名声落下,还去哪里找合适的夫婿。
“你总是这样强硬蛮横的行事,实在是不妥啊,没了女子贤淑温和的好名声,你还咋说亲呢?”
哥哥的眉头皱得能夹住苍蝇,田卿却摇摇头,不赞同他的话,“哥哥,你还真是迂腐得可以,如今咱已经被人逼迫的连命都没了,还要名声做甚!”
“我如若还是那个娇弱的不堪一击的田卿,只怕你如今就没有妹妹!”
从那次和姜常富在村在里据理力争,田卿已经把自个逼的坚强起来,要想活下去,就不能做个依靠他人生存的菟丝花。
困境中迅速成长起来的田卿并不认为,你示弱忍让就会获得恶人的怜悯,而放过你,不去伤害你。
她扫了眼无语的哥哥,“如果将来说亲,人家不能包容我的缺点和瑕疵,这样鸡肠小肚的人不要也罢。”
“你,卿儿你咋能这样想?你的书都白读了?”
妹妹胆大妄为的话让田少顷神情有些愕然,接着就是痛心,爹爹曾引以自豪的小才女骤然变成了粗俗无理的村姑,让他怎能接受。
“哥哥,你妹妹这么会赚银子,不会嫁不出去的,就算找个人品厚道的庄户汉子也不错。”
经历太多,田卿也从温婉柔顺的大家闺秀转变成了泼辣爽利的农家姑娘,说起亲事丝毫没有一丝的羞涩和难堪。
再次被妹妹的话惊诧的瞪大了眼睛,却不知咋去教化、训斥他眼前这个惊世骇俗的妹妹。
因为黄氏挑起的这场冲突,让亲密无间的兄妹第一次有了不同的见解和争执。
姜武一家正在遭难,眼看就要波及自身,田卿没工夫和哥哥在女子品性上多做纠缠,默默的看了眼,红了眼圈依旧在发愣的哥哥,她快步走出堂屋。
“卿儿,你怎能变的这样可怕?”
田少顷怔怔的望着身子依然娇弱可态度强硬的妹妹出了院子,呐呐的问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