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狗娃是个孤儿,她也没坏心的要狗娃当个卖身的奴才,答应黄霖等狗娃身子养好,就让他在自家的作坊干些杂活,每月一两银子的工钱。
别说每月还有一两银子的工钱,就是能让狗娃吃饱饭,他已经感激不尽,黄霖出了点头答谢的份,再不能多说一句。
仓促吃罢午饭,田卿让王大坤把狗娃抱上后面的马车,就吩咐启程。
目送着田卿的马车离开,黄霖摸摸了自己的肚子,脸上浮现一丝苦笑,好久都没吃过米粥和白面馒头了,今儿竟然因为狗娃而得了这口福。
田卿临走的那番话又在脑子里显现,你是个男人不凭自己的双手去拼斗,待在这山上原地不动,永远都是个臭名昭著的土匪。
可自己的老娘还在山上,平素大当家和军师对他们母子也不错,他能把老娘抛下,也把自己卖掉,去做了田家的奴才?他到底该咋办?
有惊无险的离开了樊家林子,时辰尚早,田卿她已经决定夜里在临丰落脚,就让刘顺他们把马车速度慢了下来。
秋高气爽,沿途都是荒芜的田地,却没啥美景可言,田卿再次叹惜那些荒芜的良田。
申时初,他们一行人就看到林丰的城门。
田卿在马车上伸伸懒腰,打个哈欠,“杨莲婶子,终于到了城里,咱们待会安顿好。就带着巧儿妹妹去街市上逛逛去!”
自己才不想在街市上招摇,杨莲摇摇头,“卿丫头,进了客栈我可不想多走一步路,你带着大丫和巧儿去吧。”
她虽生长在临丰的乡下,也随着家里的长辈来过几次临丰城,毕竟年纪也不大,听到东家要带着她们去逛街,方大丫也是满脸的兴奋,“姑娘,快到仲秋节,这时节临丰城里也好热脑的!”
看眼方大丫,田卿笑嘻嘻的打趣她,“大丫,你可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哪里有好吃、好玩的肯定知道,我们可就都指望你了。”
东家笑盈盈的看着自己,方大丫又有些害羞,“姑娘,要说吃和玩乐,洪少爷可比奴婢知道的多,跟着洪少爷准不会错。”
想到那次在郑明舜的饭馆里吃饭,人家又不要饭钱,还给她安排了两个镖师护送着她到了流云镇,田卿就觉得不好意思,她摇摇头,“那个吃货,上次说带咱们去吃好吃的,竟然把咱们带到他未来姐夫的饭馆里,我可不能再上他的当了。”
不过她这次带了那么多的果酱,倒是可以送给郑明舜一些,也算报了人家的恩情。
进了临丰城,到了他的地盘,洪玉衡像打了鸡血,精神的不行。
为省事,田卿还住在他们上次的那家客栈。
杨莲果然不去逛街,说坐那么久的马车身子困乏疲累,要在房间里睡会。
见她确实不乐意去,田卿也不再劝她,带着雀跃不已的巧儿和方大丫出了房间。
洪玉衡才走到田卿她们的屋子门口,就和她迎面撞上,他乐滋滋的说着,“田姑娘,我正要找你出去玩呢,你可就出来了!”
看他那开心的劲,田卿就开始打击他的积极性,“洪少爷,你不会还带着我们去涮你未来姐夫吧?”
被田卿的话羞的脸上笑都僵硬起来,他挠挠头呵呵一笑,“哪能呢,郑明舜的饭菜再好,咱已经尝过了,今儿本少爷带你们去吃点特殊的风味,真的!”
既然逛街就要四处走走看看,坐在马车上能看到啥,田卿拒绝了洪玉衡要赶马车的提议。
洪玉衡知道田卿的脾气,他也只能作罢,几个人就开心的走出了客栈。
横竖这里自己也不熟悉,田卿任由洪玉衡带着她们几个上了街市。
这时已经是申时末,街市上行人也没多少,外面的小杂货铺子都收了进去,想买东西要进铺子里去。
路上卖的也就是糊弄小孩子们的小零嘴,田卿给眼睛都粘在上面的巧儿买了许多,把巧儿高兴的小嘴都合不拢,最后连洪玉衡和方大丫的手都占上了。
走在街市上,田卿才注意到方大丫的身上还穿着她上次给买的麻布衣裳,想着她和王氏也在柳家庄没少干活,天气也开始变冷,打算找家成衣铺给她买几身合适的秋季衣裳。
听到田卿要去成衣铺,洪玉衡的喜气洋洋的脸色变了变,“田姑娘,这临丰的成衣铺就那么几家,我可不想去招摇。”
天不怕地不怕的洪玉衡也有害怕的时候,田卿心里好心,却翻眼看着他,“哎,瞧你那窝囊样子,不就是怕你婶娘们拉郎配吗?你放心,这次有本姑娘罩着,她们没那胆子!”
想到田卿可是连地痞混混和土匪都不怕,自家的那俩婶娘也就不算个啥,他咬咬牙,重重的点点头,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那我可就跟着田姑娘混了,生死都交给你了。”
“真没出息,前面带路吧!”
田卿丢下这话,拉着巧儿的手把路给他让开。
洪玉衡硬着头皮把她们带进了婶娘开着布庄的那条街。
临到了街头,他的脚步还有些迟疑,看到田卿瞅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讥讽,他把略弯曲的腰身挺直,迈开大步走了过去。
这臭小子装的挺像个纨绔少爷,但愿今儿不要让他婶娘给撞见。
过了几家铺子,眼看着前面的那家就是洪记杂货铺,洪玉衡好像已经看到他三叔的杂货铺子。
他急忙去腰后面摸折扇,腰后面空空的,这才想起那把折扇已经送给了姜山子,心里有些小慌乱。
他的举动都落在田卿眼里,田卿促狭的笑笑,“洪少爷,你要不把身子缩一缩,跟在我们身后,你婶娘保准看不到你,等过了她们家的铺子,你再走前面可好?”
“哪个怕她?我才不要呢!”
心里明明虚的不行,洪玉衡还是咬牙装作无所谓的模样。
田卿看他脸都憋红了,也不再逗他,拉着巧儿的手径直朝前走。
可这会街市上的人越发稀少,他们几个人手里都拿了些大包小包的东西,也更加吸引起两边铺子里的人的目光。
总有热情好客的小伙计殷勤的招呼他们进去看看。
洪玉衡的三婶严氏也不例外,自家生意不好,她是日愁夜愁的,连饭都快吃不下去了,看到田卿一身的细棉布衣裳,身后还跟着俩奴婢,她知道这是有钱的主。
她拧着腰肢朝田卿走来,手里捏着帕子的一角,朝田卿扬着,“姑娘,少爷,我们铺子里新进了上好的胭脂水粉,过来看看啊!”
眼角余光瞟到冲他们打招呼的女人,窄长的脸颊颧骨凸起,杏核眼里闪着精明的光芒,勾子似的鼻子下面就是薄嘴唇,八成就是洪玉衡的三婶。
怪不得洪洪玉衡这小子怕她,这女人长的就是一脸苛薄相貌,才在洪玉衡面前夸下海口,要护着他,还是少招惹这婆娘为好。
田卿原就不喜欢那些胭脂水粉,就严氏身上飘来的劣质脂粉加身上的臭汗味道差点能让她吐出来。
拉着巧儿急忙闪身避过,这就把紧随她身后的洪玉衡给亮了出来。
哎呀,这田姑娘说好的要护着他,还没咋地呢,就躲的飞快,洪玉衡脸色顿时一变,也不敢看他三婶,恨不得长俩翅膀能飞出这条街。
洪玉衡打严氏眼前快速走过,这会他又黑又瘦,严氏只是觉得这个黑小子面相有几分熟悉,使了好大劲也没想到是哪个,神情不免有几分怔忡。
“娘,二哥要抢我的糖葫芦!”
严氏的小儿子洪玉堂,手里拿着一支糖葫芦从铺子里奔了出来,刚好撞在洪玉衡的腰上。
腰被撞的生疼,低头看到地上蹲坐的是自家的小堂弟,手捂着腰的洪玉衡脚步没停,心里吐槽,一个三婶都要把他魂吓掉,洪玉堂这臭小子也来凑热闹,他要趁三婶没发现他尽快离开。
跑的太快,他脚却没收稳,摔了个狗啃泥,下巴上传来的疼,他手一摸,看到手掌都是血,糖葫芦也摔出去好远,沾上了泥土吃不成了。
顿时下巴疼,他又心疼那串脏了的糖葫芦,洪玉堂哇哇大哭起来。
还没追出铺子的严氏二儿子看到闯了祸,又把身子缩回了铺子里边。
田卿连正眼都没看看她的铺子,严氏已经心里不痛快,看到儿子又被他们给撞翻在地,下巴也出了血,她冲铺子里边大喊着,“洪家兴,没听到儿子哭声!你个死鬼在里边修仙呢!”
等严氏把身子转过来,田卿一行人已经离开她家铺子门前,严氏立即发了怒,“你们给老娘站住!撞了我儿子还想溜走,你们想的倒是美!”
洪玉横甩开大步已经冲到了田卿前面,严氏气恼的望着他的背影,翻着白眼,心想老娘抓不住主子,先抓个小婢女也行,我儿子的血可不能白流,今儿不从你们身上刮下来二两油,老娘严字倒着写!
严氏虽然瘦,可腿脚挺麻利,她俩三步就抓住了走在最后面的方大丫后背的衣裳。
只听撕拉一声,方大丫的衣裳竟然被严氏的大力给扯破。
身上的衣裳是麻布做的,在柳家庄她是白日穿夜里洗,几乎都没下过身,这下是彻底的穿不成了。
方大丫气愤的望着严氏,“我又不认识你,你干嘛扯烂我的衣裳?”
严氏眼神凶狠,又抓住了方大丫的手腕,“臭丫头,你主子惹了祸,拍屁股走人,别说扯烂你的衣裳,你还要给老娘留下抵债!”
方大丫性子绵软,被严氏抓住了手腕,拉扯回到洪家铺子门外,看到严氏凶狠的眼睛盯着她,方大丫吓的差点哭出来,“老板娘,我和我家主子都没撞人,你扯破我的衣裳还这么凶。”
已经走出洪家铺子的区域之外的田卿,听到严氏的喝骂,和方大丫带着哭腔的解释。
她转过来身子,看到方大丫被严氏拉拽的脚步踉跄,后背上破个大口子,田卿顿时面如寒霜,“哎,你睁大眼看清楚,谁撞了你儿子?把我的人给放开!”
看到田卿又走回来,方大丫眼里的泪珠在打转,她委屈的说着,“姑娘,奴婢真没撞他儿子,奴婢走过去时,他儿子已经跌倒在地上了。”
洪家兴已经把地上哭闹的儿子抱在怀里,他正要进铺子里找伤药被自家婆娘给扯住了。
“儿子被人撞了,你也不问是哪个撞的,你个没用的窝囊废,急着进去投胎啊!快把儿子放下!”
洪家兴被骂的脸发红,讪讪的把儿子放到了严氏跟前。
严氏先骂了自家男人,又把儿子拉到田卿面前,又去推搡田卿,“姑娘,你好好看看我儿子的脸,这会这里除了你们几个打这里走过,不是你们撞的难道是撞了鬼?今儿不赔银子,别想离开!”
差点被推个踉跄的田卿也发了火,“你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动脚呢?咋地!你讹诈不成,还要打人啊!当我们好欺负是咋地!”
严氏一嗓子就把左邻右舍铺子里的人都给招了出来,都一脸担心的看着田卿他们。
严氏双手掐腰,一双三角眼朝上翻着,理直气壮的质问,“哪个要欺负你,我儿子的伤不假吧?撞的我儿子破了相,你们倒是大摇大摆的离开,难道我让你们赔银子也有错?你让大伙都来评个理!”
已经走远了的洪玉衡,看着田卿转了回去,他有些犹豫,到底去不去凑这个热闹。
这个婆娘和佟姜庄子的宋氏都是一路人,没理还想占三分,她偏不会让她得逞,都是洪玉衡这小子惹的麻烦。
田卿寸步不让的瞪着严氏,眼神里尽是讥讽,“明明是你儿子从铺子里冲了出来,自己摔倒在地,你想讹诈我,门都没有!你要不乐意,尽管去报官,我在这里等着!”
好在儿子脸上有伤,就是真报了官自己也是占着理的一方,严氏挺着胸脯,“报官就报官,我儿子伤在这里摆着呢,哪个会怕你!”
洪家兴在铺子里收拾东西时,也瞥见自家俩儿子追逐着从后院穿过铺子,小儿子又冲出了铺子外面,那下巴磕碰上,肯定和人家姑娘没事。
听到田卿要报官,他自己先害怕了几分,就去扯媳妇的衣裳,“别说了,鸡毛蒜皮的事报啥官,那衙门又不是咱开的,先给儿子下巴上摸药当紧。”
“滚滚滚!”
严氏一把把自己男人推开,恶狠狠的咒骂着,“还先摸啥药,儿子破了相,娶不上媳妇,找你个废物有用吗!”
“三婶,你就是这么欺负我三叔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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