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宛白没有去管侯琰,邱奕阳约她一起去植物园观赏他刚培育出来的新品兰花。
“没想到,你竟然会喜欢培植。”姜宛白看着这里大大小小的花,有些她从来没有见过。
“这世上极其细小,不常见的东西,也有人专研。”邱奕阳看着这些花花草草,眼里有星星。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些。
姜宛白笑着说“确实是。你这个挺好的,赏心悦目。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看它们,就愉悦了。”
“嗯。它们除了不会交流,不会说话,也是有生命力的。它们简单纯粹,对它好,它就展示它的美。不像人,你对他好,他可能心里在算计着什么。”邱奕阳给花浇着水,“所以,我不喜欢跟人打交道。”
姜宛白赞同他说的话,“有道理。”
“以后,你心情要是不好,或者有闲的时候,就来这里转转。反正这边,时常都是我一个人。”邱奕阳说“最近我要培植一株日轮花,等成功了,请你来欣赏。”
“好啊。”姜宛白对花并不是很了解,但要专门培植,想来也是很珍贵的。
姜宛白在他这里转了一圈,确实不见有多少人来。
邱奕阳把他的花照顾的很好,对每一盆花都像对自己的孩子,温柔,耐心。
在植物园待了一个下午,出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俩人去吃了饭,就回宿舍。
“今天谢谢你,带我认识了那么多花。”
“客气了。”邱奕阳笑着说“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随时来。”
“嗯。”
“那,早点休息,明天见。”
“明天见。”
姜宛白出电梯,往宿舍门口靠近,就看到门口那里站着一个人。
她停了下来。
与他遥望。
侯琰靠着墙,看着她,冷峻的脸上没有笑容,目光也有些阴寒。
姜宛白深呼吸,走过去,拿出钥匙开了门。
“所以,推开我,是为了跟他一起出去?”侯琰站在门口,也没有进去。
“有意见?”姜宛白换了鞋,面向他,“你感冒了,就回去休息。”
作势就要关门。
侯琰也不阻止,看着那门缓缓的隔离他们的距离。
两个人的视线,还交织在一起。
眼看门就要关上了,却又停了下来。
“你想做什么?”姜宛白重新打开门,问他。
“就想跟你在一起。”侯琰很诚实。
他现在,就想跟她在一起,增进两个人的感情,让她多了解他一些。
姜宛白翻了个白眼,“你想怎么个在一起法?”
“能住在一起最好。”
“……”姜宛白想骂他不要脸。
“当然了,你肯定是不同意的。”侯琰话转得很快。
姜宛白冷哼,“真是有自知之明啊。”
忽然,他往里面挤进去一点,非常严肃认真,“姜宛白,我给我们一个机会。如果在诺丁的这一年,你要是对我真的没有感觉,一点也不喜欢我,不想嫁给我,好,我们解除婚约。”
“就一年,好不好?”
她从他那里离开后,他就认真的在想这个问题。
这样一直拖着也不是个办法,还得下剂猛药。
他必须得让她直面这个问题,他们的婚约。
若是,一年之后,她还是这么坚持的要解除婚约,他……再想别的办法。
“你认真的?”姜宛白有些不太相信。
“认真的。”
“好。”姜宛白接受了。
其实,根本不用一年之约,现在解除她都乐意至极。
从一开始她就目的和定位就很准,不跟他解除婚约,只是为了减少麻烦。
现在姜家的麻烦已经解决了,她就没有必要再给自己身上套一层枷锁。
“不过,你自己要好好的找女朋友。什么时候找到了,可以提前。”姜宛白可记得他以前说过的话。
侯琰摇头,“不找了。”
“嗯?”
“就找你。”他从一开始,就想跟她谈恋爱,结婚。
只有她,才让他有了这样的想法。
所以,不可能有别人。
他也不会去找别人。
姜宛白蹙眉,“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现在告诉你实话也一样。”侯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姜宛白,一年之内,我要让你爱上我。然后,履行婚约。”
“……”姜宛白僵硬住了。
侯琰欢喜的看着她此时受惊的模样,收了手,“你先洗澡,一会儿我给你端药下来。记得开门。”说罢,笑着走了。
姜宛白“……”
“哈!有病!”姜宛白用力的甩上门,深呼吸,才去了浴室。
爱上他?怎么可能?
姜宛白从浴室出来,都还想着他说的话。
她都不禁怀疑,他追到这里,是不是就为了跟她有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叮咚——
她回头看着门,真来了?
门铃响了一声又一声,不急不缓,很有耐性。
仿佛在告诉她,外面的人可以一直等。
等再响之后,她才去开了门。
“药。”侯琰拿着保温杯,挤身进了房间。
姜宛白把门关上,追上他,“你可以直接把药给我,不用进来的。”
“那怎么行?我得看着你喝完。”侯琰进来后,才把药给她,“喝吧。”
姜宛白深呼吸,接过保温杯,利索的把药喝得一干二净,“你可以走了。”
“为什么对我突然这么不友好?”侯琰接过杯子,上前一步,盯着她的眼睛,“你是在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姜宛白不想跟他靠的这么近。
她退一步,侯琰就进一步。
姜宛白拧着眉,“你还想做什么?”
侯琰抬起手,轻轻地擦掉她嘴角的药渍,“我能现在想做什么也不行。”
“……”姜宛白被他这句话给激的心脏狂跳。
他摸了摸口袋,“忘记带糖了。”
姜宛白伸手推他,“不用。”
“不过,我有个更好的办法,会让你觉得这药不苦。”说罢,他便轻捏着她的下巴,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缓缓俯身……
姜宛白惊得瞪圆了眼睛,他的柔软温热带着甘甜,席卷了那苦涩的味道。
她承认,这确实是比吃了大白兔糖更甜。
但是……
他越来越放肆了。
这些举动,跟在姜家,水云间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很有可能之前那老实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现在才尽显了他的真面目。
这男人,很撩。
侯琰松开他不舍得离开的软嫩,指腹轻轻地摩擦着她细滑的下巴,勾扬起唇角,“是不是,不苦了?”
姜宛白望进那双深情带着笑意的眼睛,似星辰大海,在莹莹闪烁着光,很耀眼,很迷人。
很轻易的就让人深陷进去了。
只是,她很理智。
一抬脚,就踩到他的脚背上,凶神恶煞,“你太过分了!”
她的力道不轻,某个人也皱了一下眉,可是一动不动,低头看了眼踩在脚背上的那只小脚,眼睛里无限的宠弱,“接下来,你要习惯。一年的时间,不短,但也不长。特别是像我这种没有恋爱经验的人,再加上你这么一个不愿意恋爱的人,很难利用好这一年。所以,我只能攻心之前,攻身了。”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攻心之前攻身?他想怎么攻?
看来是踩的不够狠。
她又狠狠一脚踩上去,还辗了一下。
“你再踩,我走不了了,可就在你这里住下了。”侯琰戏笑着。
她气鼓鼓的样子,很可爱。
这才是一个青春少女该有的模样。
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没有隐藏,没有伪装。
他知道,之前在姜家时那柔弱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在父母面前,乖巧的样子,也并非她真实的性情。
哪怕是她在团灭那些对她心怀不轨之人时,她的凶狠,那也不是她的本性。
没有人,有什么特定的一种性格。
很多别人看到的性格,都只是她想让别人看到的。
不管是柔弱,还是坚强,亦或是凶残,那都是分人而异。
她,也该是有小脾气,小任性,可以哭,可以闹,可以不讲理。
这些生活里才有的性子,才是真正的她。
姜宛白又狠狠的踩了一脚,“你要是再不走,我就把你的腿打断,再把你丢出去!”
“原来,你的本性也这么坏啊。”侯琰故作惊讶。
“我警告你,你再惹我……”姜宛白抡起了拳头。
侯琰立刻投降,“不惹了不惹了。我走。你喝了药,早点休息。”
他也不再逗她,拿着保温杯,自觉的走到门口。
回头,对她笑,“我喜欢你在我面前的这个样子。”
姜宛白弯腰提起拖鞋,正欲砸过去。
侯琰就跑了。
姜宛白气呼呼,才放下拖鞋穿上。
冷静了片刻,她都笑了。
她刚才是怎么了?
那男人,完全就是故意的。
她现在能肯定,他就是故意的!
从他进了诺丁大学开始,就已经有这些小心思了。
呵!
她给许晴天打电话。
“怎么了?”许晴天刚下班,正准备去吃饭。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
“怎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许晴天有些意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到过她问这种问题。
“突然有一天,有人说我的本性不坏。”
许晴天笑,“你本来就不坏啊。”
“那你觉得,我原本是什么性格?”
“你就是个小女孩。”许晴天认真的回答她,“你也是需要有人爱,有人疼,不用把自己束缚起来。宛白,这么多年,你已经把自己伪装的不像你自己了。所以,你已经回归到了正常的生活,就该做自己。”
做自己?
她一直不都是在做自己吗?
“你看啊,你从疗养院回到姜家,你乖巧,温顺,听话,这些性格,都是为了让姜家的人对你放松警惕。他们是你不喜欢的人,你这样伪装自己也就算了。可是你在明叔和心姨面前,你还是乖巧的让人心疼。”
“宛白,我们已经出来了,所以不用再用特定的性格去面对那些人。我们可以释放自己的喜怒哀乐,也可以有自己的小情绪。你总是很坚强,什么事都算得不容有错。宛白,你才二十二不到,这样会失去很多乐趣的。”
姜宛白听了这么多,发出了疑问,“我原本的性格,岂不是会更讨人厌?”
“老实说,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性格。”许晴天叹了一声,“认识你的时候,你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姜宛白沉默了。
是啊,她艰难的活下来,很不容易。
活着是她唯一的念头,什么本性,什么纯真,早就被磨的没有了。
她只知道,在什么场景,用什么样的性子。
她就像个演员,从来都带着面具。
“宛白,不管怎么样,做自己。”许晴天停下来,心疼她,“二十二岁的年纪,也是花一样的年纪。不用去想那么多,该谈恋爱,就谈恋爱,该哭就哭,该笑就笑。遇上喜欢的,就去表白,遇上欠揍的,打就是了。”
“不用想那么多。”
“对啊,我不用想那么多的。”姜宛白笑着说“反正命不久矣,好活赖活,都不多了。”
“呸!”许晴天气得,“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姜宛白有些落寞,“我只是突然觉得,我这些年,活的懵懵懂懂的。”
许晴天皱眉,“你今天是怎么了?遇上什么事了吗?”
“侯琰说,给我们一年时间。如果一年里,我还是没有爱上他,他就跟我解除婚约。”姜宛白站在窗前,望着远处,“你说,他何必要跟我耗一年呢?”
“他是真的喜欢你。”许晴天说“宛白,你不用拒绝他。你哥不也说过,他是值得的吗?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你的身体情况,他会陪着你的。”
“我怕。”姜宛白垂下了眸,眼眶里起了一层氤氲,“我怕我习惯后,突然又……”
“宛白……”
许晴天心疼的叫着她,“那样的人,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了。已经过去了。”
姜宛白苦涩一笑,“可我怕我成为那样的人。”
“……”
短暂的沉默,许晴天有些不放心她,“你别乱想,等我回来陪你。”
“不用。”姜宛白摇头,“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现在,好多了。好了,你赶紧去吃东西吧。我也准备睡了。”
“你别胡思乱想。”许晴天担心。
“知道。”姜宛白故作轻松,“人呐,果然不能太闲了。一闲下来,就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嗯。那你早点休息。”结束了通话,许晴天还是不太放心她。
她很少这样的,也很久没有提起以前的事了。
她这个人,那么多年了,真正能掏心窝子说话的人,也只有她和付航了。
她的心里总是藏着很深很重的事儿,她不说,没有人能够看得透。
许晴天越想,越不放心。
还是得回学校,陪陪她。
……
她走进一条巷子去买点夜宵,打包一份给姜宛白带回去。
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好吃的东西也都在深巷里。
她把东西放到车上,正准备上车,一股血腥味扑来。
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从另一边上了她的车。
看清了那张脸,她愣了。
也没有多问,赶紧上了车,把车开走。
“你这是怎么了?遇上打劫的了?”许晴天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男人,他靠着座椅,脸色苍白,白色的衬衣上很多血迹,他的手按着腹部,血从指缝中流出来。
许晴天怔住了,这可不是普通的打劫啊。
“是啊。被打劫了。”白宇扬喘着气,“我能去你那里吗?”
“你这样……”
“总不能回家,更不能去医院。”白宇扬调整了一下姿势,“你是医生,帮我。”
许晴天没有办法不答应,他是宛白的哥哥啊。
不管怎么样,也得帮。
她赶紧把车开回她住的公寓,把他扶下车,他腹部处的血还在流。
没有多说话,回了家后就把他安放在床上。
她赶紧找来医药箱,所有东西都准备就绪了。
站在床边,沉声问,“你真的要在我这里做?”
“我不能相信你吗?”白宇扬脸色苍白,很是虚弱。
“这里的条件没有医院好,我怕你……”
“我相信你。”白宇扬打断她的话,“来吧。”
许晴天深呼吸,“好吧,你自己忍着。”
她拿剪刀剪开他的衣服,露出来的地方让她皱起了眉头。
这是刀伤。
伤口不小,而且很深。
而且,除了这一处新伤,他身上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伤疤,这可不是一般人该有的。
完全看不出来,表面如此斯文,如同白马王子的男人,有这样一副身体。
她看了他一眼,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没去细想,赶紧给做了局部清创,局部麻醉,再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直到最后最了缝合,她额头的汗水都出来了。
包扎了好了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看了眼一直闭着眼睛的男人,也没有叫他。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流了这么多血,这会儿怕是没有精力睁眼了。
“谢谢。”忽然,男人开了口,声音很弱。
她看过去,见他已经睁了眼,收拾着东西,“这几天,最好不要下床,不能感染,晚一点,我给你打破伤风。”
白宇扬看了眼自己腹部的伤已经被包扎好,她包扎的很漂亮。
见到她额头上的汗,他知道一定是累坏了。
这也是个手术,在这样的条件下,她能做到这么完美,实属不容易。
“能不能麻烦你一会儿送我去酒店?”
“酒店?”许晴天盯着他,又看了眼他受伤的地方,“你这样子,去酒店等死?”
“……”这话说的可真够毒的。
白宇扬皱眉,“我不能回去。”
许晴天看他这个样子,先不说回不回去,现在让他下床,都不太方便。
她知道,他是怕让明叔和心姨担心。
“可你不回去的话,你这伤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你怎么跟叔叔阿姨解释?”许晴天问。
“出差。”理由早就想好了。
许晴天扬了扬眉,“确实是个好理由。你去酒店,又能怎么办?你这药,得换。要是发炎了,就玩大了。”
白宇扬也知道这伤有多重。
他在都城,没有信任的人。除了去酒店,无处可去。
许晴天深叹一声,“你就在这里待着吧。”
没办法,谁叫她把人给弄回来了。
谁叫他是姜宛白的哥哥。
医者父母心,她总不能见死不救。
白宇扬说“在你这里,不太好。”
“那你随意。”许晴天轻笑了一声,把东西拿出去。
白宇扬撑起来,一动伤口就痛。
他倒吸了一口气,手捂着伤口,认命的躺下。
许晴天洗了手,看了一眼卧室。
她把原本买回学校跟姜宛白一起吃的宵夜拿出来吃掉,累,且饿。
忽然,卧室里一阵响动。
她皱眉,放下筷子,走进去。
“你在做什么?”许晴天一声吼,赶紧走过去把趴在地上的男人扶起来,“你不要命了!”
白宇扬大喘着气,伤口现在撕裂般的疼。
那脸色,白的如同一张纸。
许晴天看到他的伤口又浸出了血,气得想打人。
“对不起。”白宇扬知道自己给她添了麻烦。
许晴天看着他这个样子,也没办法对他怎么发火,把他扶到床上,盯着已经浸出血的纱布,很是无奈,“伤口肯定绷开了。”
白宇扬的手正准备摸那个地方,一只素手拿开他的手,“别动。”
“……”
许晴天给他重新处理了一下,提醒道“这伤口,不能再裂了。”
“我想上厕所。”
“……”许晴天犯难了。
这种时候,要怎么办?
算了,他是病人,她是医生,根本就不该有什么忌讳。
“那我给你插导尿管。”
白宇扬那双不太有神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双眼里带着慌乱,惊恐,“这,这不用了吧。”
“你在怕什么?”许晴天皱眉,“你现在这个情况,不插导尿管怎么弄?万一伤口再绷开了,感染了,你就死了。”
白宇扬紧张的咽着口水,满脸拒绝,“真的……不用。”
“呵,你别告诉我,你在害羞。”许晴天冷眼看着他,“我是医生,你是病人。在我们医生的眼里,没有男女之分。”
你是没有,可我有啊。
白宇扬摇头,“我,我憋着。”
“你能憋多久?”许晴天略有些嫌弃他。
“我……”确实有些难憋。
许晴天想了想,“算了。”
白宇扬大松一口气。
“我扶你。”许晴天也没有多想在家里给一个男人插导尿管。
她走过去,“你慢一点,弧度不可过大。”
“嗯。”白宇扬这个时候,那是千小心,万小心。
他很怕万一伤口再绷,她要给他插导尿管。
许晴天一直叮嘱着他要小心,要怎么使力,尽量腰不能弯,一点点的挪。
终于,把水放完了。
白宇扬整个人都轻松了。
只是为难的是,许晴天一直在厕所,听着水哗哗的声音。
许晴天跟个没事人一样,又把他重新扶回床上。
确定他的伤口没有问题,才又重新回客厅吃东西。
白宇扬这个时候本该睡觉,但是怎么也睡不着。
他的心没有那么大,更何况现在睡在一个女人的床上。
即便这个女人根本没有把他当男人。
太难为情了。
但他也是够幸运的。
能在那种时候,遇上了她。
不然,这个时候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
许晴天完了夜宵,进来拿衣服,“你就睡这里,我去外面。”
她这是单身公寓,没有多余的房间。
“许医生。”白宇扬叫住她。
“嗯?”
“我的事,请你帮我保密。不要告诉宛白。”
许晴天深思了几秒,“知道。”
“谢谢。”
“不用。”许晴天把门关上,拿着衣服去了洗手间。
洗完澡出来,她看了眼卧室,又去厨房煮了一点小米粥。
等到粥煮好了,她盛了碗,敲门。
“我进来了。”推门进去,白宇扬睁着眼睛。
“喝点粥。”
“谢谢。”白宇扬想起来,只是现在的身体情况,真的没有办法动。
许晴天一点也不拘束,比起白宇扬要大方得多。
她坐下,用勺子舀一勺,放冷了之后,才喂到他的嘴边。
白宇扬有些拘谨,很不好意思。
“嗯?”许晴天见他没动,挑了一下眉。
“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让你这么麻烦。”被一个女人这样照顾,有生以来第一次。
许晴天淡淡的说“不用不好意思,我是看在宛白的面子上,才照顾你的。”
人家都这么说了,白宇扬也不好再扭捏,喝了一口。
粥很淡,但一点也不觉得难吃。
“你跟我妹妹,还有付航,都认识很久了吧。”
“嗯。”许晴天继续喂。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打架。”
“……”白宇扬愣住了。
许晴天见状,“干嘛?不打不相识,不行吗?”
“你,也会打架?”白宇扬看了眼她这身板。比姜宛白是要看起来好一些,但也是个纤纤身材啊。
“要不要试一下?”许晴天作势扬起拳头。
白宇扬“噗嗤”笑了出声。
这一笑,扯得他的伤口疼,又赶紧闭上嘴,“现在,一个小孩子也能打死我。”
“那就闭嘴吧。”许晴天说“我不问你怎么受的伤,你也不要问我关于宛白的事。”
“……好。”
终于安安静静的吃了一碗粥,许晴天起身,“半夜要起的话,叫我。”
“嗯。”
许晴天出去后,白宇扬盯着门,不由扬了扬嘴角。
这个女孩,还真是有意思。
……
一早,姜宛白的宿舍门被敲门了。
她想着又是侯琰。
没有立刻去开,外面的人敲了两下,也没了动静。
她听到有什么东西放在了门口。
呵,现在这么自觉了?
她等了好一会儿,才去开了门。
不过,门口不是保温杯,是一个纸箱子。
她左右看了眼,盯着那个纸箱,还是拿进了房间。
谁放的?
侯琰?他不应该玩这种把戏。
那还有谁?
思索了片刻,她打开了盒子。
看清盒子里面的东西的那一刹那,她还是吓到了。
里面是一条条活着扭动身子的蜈蚣,还有蜘蛛。
半箱,在里面蠕动。
看着里面的东西,她冷笑了一声。
门铃又响了。
她走过去开了门,是侯琰。
“今天开门的速度很快。”侯琰拿着保温杯,见她脸色不太好,“怎么了?心情不好,还是身体不舒服?”
姜宛白拿过他手上的保温杯,打开了盖就直接把药喝掉。
侯琰“……”
今天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姜宛白喝完药,也没有撵他走。
她有认真的考虑过许晴天说的话,该谈恋爱就谈恋爱,就算是日子不长,她也该把女孩子经历的一切,都经历了。
这样,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遗憾吧。
更何况,侯琰对她是真的好。
很多时候,他都一直陪着她。
或许,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接受,也没有什么不好。
不管以后会怎么样,至少现在她在努力。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这是什么鬼问题?”侯琰拧着眉,“我说过,不准你再说这个字。”
“我是说如果。”姜宛白认真的看着他,“你只管回答。”
“会。”
“那你会恨我吗?”
侯琰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恨你?”
“原本说好一生一世,结果却抛弃了对方,这算是违背了誓言,也算是背叛。你不会恨我?”
“如果,你是移情别恋,或者突然要抛弃我,我会恨你。”他不想去回答那个问题,但给出的答案,是一样的。
“我明白了。”姜宛白对他笑了笑。
“你明白什么了?”侯琰还没有搞明白她这几个问题是什么意思,“能跟我解释一下吗?”
姜宛白对他伸手,“糖呢?”
侯琰愣了愣。
“药很苦。”姜宛白抿着唇,皱起了眉。
见他还呆在那里,姜宛白走过去,脱掉鞋子,抬起左脚,踩在他的脚背上。
她的手,抓着他的手臂。
另一只脚,也踩上去,另一只手,抓着另一条手臂。
她仰起脸,抿了抿唇,撒娇的控诉着,“药苦。”
侯琰的身体都是僵的,他完全还没有消化她现在的举动。
她现在离他这么近,还这样抱着他,知道意味着什么吗?知道接下来有可能会发生什么吗?
大清早的,他阳气旺盛。
他脑子里正分析着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想要干什么的时候,他的唇上染上了中药的味道。
熟悉的柔软让他脚趾头都绷紧了。
当口腔里被中药味占满,他正欲回应她的时候,中药味一下子从他嘴里抽空。
“果然,比糖更甜。”
“……”侯琰现在还有点懵,脑子好像缺氧了。
他这是做梦了吗?
姜宛白退下来,背着手,仰着头望着她,“回神了。”
“你……”侯琰抿了一下嘴,还有点苦味。
这不是梦。
她刚才,真的主动亲了他。
姜宛白嘴唇动了动,“我会努力活着。只有活着,才能鉴定你对我是真的用了情,还是只是好奇。”
“当然了,我要是活得久,你要对我移情别恋了。呵……”她忽然冷笑。
侯琰终于明白过来了。
他将她抱住,往怀里一拉,让她贴着自己,笑得露出了洁白的牙,“所以,你是接受了!”
“但婚约的事,一年后再说。”姜宛白也有自己的底线。
“好。”一年而已,只要天天跟她在一起,他们的感情只会更深,一年后再订婚,结婚,都不迟。
他兴奋的把她抱得更紧。
姜宛白贴他贴得更近。
“你松一点。”姜宛白拍了一下他的手。
“是是是,我松一点。”他激动的忘记了,她这小腰真的得小心一点,要是用力过猛,真有可能会被折断。
姜宛白看着他的笑脸,她的心情也变得好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跟他说清楚之后,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心脏有一处,也多了什么住进去了。
姜宛白捧着他的脸,认真且严肃,“侯琰,跟我在一起,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早就做好准备了。”侯琰低下头,跟她的额头碰在一起,鼻尖碰着鼻尖,“我做梦,都等着这一天。”
他对她,是日思夜想。
姜宛白捏着他的脸,“你要是敢背叛我,我会杀了你。”
“我要陪你到生命的最后一天。”侯琰说“爸爸妈妈说过,亲过的女孩,就是盖了章,一辈子都属于我。所以,我是你的。”
姜宛白听着这话有些不对,但细想,这样听起来,好像她更有主权一些。
果然,做自己,听自己的心,这样会更舒畅一些。
两个人磨着鼻子,气氛都已经到了最好的时机,侯琰的手掌握着她的腰,目光垂落在她的粉唇上,缓缓的拉近两张唇的距离……
啪——
有东西,掉地上了。
侯琰看到掉在地上的盒子里爬出了一些多足生物,四处散开。
“那是什么?”他抱起她。
像抱孩子那样,“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姜宛白笑着拍他的肩膀,“你放我下来。”
“不行,太危险了。”侯琰把她放到餐台上,“脚不要下地。”
“那是别人送的礼物。”她坐在餐台上,晃着腿,看他去找了钳子,把那些蜈蚣,蜘蛛一个个的丢进水里。
心情很好,连看着那些蜈蚣蜘蛛也觉得可爱。
就连对那个送她这玩意的人,也没有那么恼了。
侯琰把那些东西全都丢到水里,用盖子盖住,看着它们在水里挣扎,沉着脸,“是谁给的?”
“不知道。”姜宛白张开手,“抱我下来。”
侯琰走过去将她抱下来,“你才来多久,就有人针对你了。”
“或许是看我长得太漂亮了,所以嫉妒成恨。”姜宛白围着水缸转了一圈,“完了,要是那些喜欢你的姑娘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妻,估计以后收到类似这种的东西会更多。”
侯琰可笑不出来。
他拿出手机,给岑湛打了个电话,“查一下诺丁大学女宿舍在早上六点到八点,谁在九楼出入过。马上!”
“诺丁大学的监控你们都能查?”
“只要有监控的地方,都能查。”侯琰看着她,“不住这里了。”
“嗯?那住哪里?”
“去我那。”
“……”姜宛白斜眼看他,“侯琰,我是答应了你,但不代表我要跟你同住。”
侯琰知道她在想什么,“你想多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就她现在这身体,他想做什么,也不敢。
她得身体,得好好养养。
“没事。这种小事,用不着大惊小怪。”姜宛白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人家送了礼,我得也备一份还给人家呀。礼尚往来嘛。”
侯琰看到她那狡黠的笑容,就知道她心里有数。
“你知道是谁?”
“不知道啊。反正岑湛在查,等查到了,告诉我。”姜宛白蹲下,那些蜈蚣还在挣扎,只是密不透风的水缸里,又能挣扎多久呢。
侯琰垂眸,她那样子哪像是不知道的样子。
心里,怕是有数吧。
也不知道拿这些玩意给她的人,有没有想过后果。
……
姜宛白和侯琰一前一后去了教室,她还是趴在最后,不过这一次是睁着眼睛,听着那个男人侃侃而谈。
来的女生依旧很多,丝毫没有因为他说有女朋友了而减去热情。
这么好看,声音又好听,看起来又很有文化的男人,要是不招女人喜欢,那才是怪事。
一节课上到一半,忽然有人站起来,“教授,今天你的未婚妻来了吗?”
姜宛白皱了皱眉,这些人干嘛揪着未婚妻不放?
来了,没来又能怎么样?
“来了。”侯琰倚着讲台,“怎么,你有事?”
“你这么帅,我想看看你未婚妻到底有多漂亮,也想请教一下,她是怎么拿下你的。”女生回头看了眼全场,“我相信,很多姐妹也想知道吧。”
“对!”全场齐齐应声。
还有男的也亢奋的回应着。
姜宛白撇嘴,男女通吃?
侯琰单手插在口袋里,很随意的姿势,他的目光扫向那个趴着,望着他,一动不动的女孩,宠溺一笑,“那怕是不能如你们愿了。”
“为什么?”
“因为,不是她拿下了我,是我拿下了她。”侯琰脸上的笑容里透着骄傲,还有被认可的喜悦。
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