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后,电影被终止拍摄。因为北冥集团对外宣称以后将不再投资杨亭海的所有戏剧,其他企业纷纷跟风,加上杨亭海与李薇绯闻一事。由此可见,他这名噪一时的导演,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而对于庞德,每次在傅氏碰见苏洛总是绕道而行。苏洛懂,那是一种无法褪去的愧疚。庞德为了避免尴尬,他甚至对林简之提过解约。不过,被林简之拒绝了。
她站在窗边,看着坐在床上神情略显迟钝的莫西。她实在很难将眼前这个与以往的莫西联系在一起。
苏洛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莫西,是在片场,或许是先入为主作祟,她实在是很难喜欢她。然而,那个时候的莫西是多么的骄傲自负,她总是高高在上的指挥着每一个人,仿佛他们不是同事。她似乎将自己想象成了城堡里面的女王,对剧组的每个人都有支配权。杨亭海的纵容,让她更加的肆无忌惮。
莫西每天都是神采奕奕,她对生活似乎有用不完的激情。直到那次她听见莫西在厕所打电话,现在想来那通电话应该是打给傅微澜却被拒绝的通话。不然,一向骄傲示人的莫西,不会不顾形象的在洗手间大哭起来。那哭声不似悲伤,倒更像是一种不甘的发泄。
她不知道莫西与傅微澜到底走过何种过往,亦无法断定让莫西对当年的傅微澜如此决绝的原因是为何。她不喜欢做主观臆测。因为一切的胡思乱想到头来,苦恼了的只是自己。
她的右手放在窗户的栏杆上,轻轻唤了一声“莫西。”
莫西微微抬起头,原本涣散的目光慢慢收拢,刚才呆滞的神情渐渐地浮现出喜怒哀乐的神色。她将手中的娃娃放在床上,脚步缓慢地走到窗边,她注视着苏洛,那是一种打量的眼神,目光透着几分不友好。突然,她伸手紧紧地拉住苏洛“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
苏洛极力地想要挣脱开她的手,却被莫西抓的更紧“是你,都是你。”
“莫西,你冷静下。”她的左手想要掰开她死死拉着自己右手的双手。
“都是你,都是你。”莫西的嘴里始终重复着这两句话。
因为手臂被莫西紧紧地拽着,她的上半个身子只能紧紧地贴着墙壁。莫西不知从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似乎要将苏洛整个人拉进这一场可笑的疯狂之中。苏洛对着身后的广场叫着,希望有医生或者护士能听见自己的呼救。
然而,就在苏洛看向广场时。她的手臂上却传来一阵疼痛感。她回头看见,莫西手中正拉着一把刀子,在自己的手臂上深深地划上了一刀,鲜血没有任何阻碍的落在了地板上。
苏洛用力地将自己的手臂往回收,奈何太过疼痛,力气跟莫西相比,实在有些微不足道。她看着莫西几乎癫狂的状态,她半笑着举着刀,准备再划下一刀“都是你,都是你。”
“莫西,你听我说。”苏洛咬着牙,一种比刚才更为强烈的疼痛感传来。她紧紧地的抓着自己露在窗外的半截手臂。
莫西畅快地笑着“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当莫西第三刀落下去时,苏洛疼出了泪,额头上的渗出的密密麻麻的汗珠,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因为一种本能的害怕。她只知道,当院长带着人赶来把自己从莫西手中解救出来时,她觉得自己逃过一劫。
苏洛来时,没有通知院长。如果通知了,或许能免遭此劫。她坐在院长办公室,日常负责处理病人小磕小碰的医生替苏洛简单地包扎着“傅太太,你这伤口太深,需要去专业的医院进行处理。我只是帮你暂时止住了血。”
苏洛收回手臂,道了一声谢谢。然后看着院长“我不明白,莫西手中为什么会有刀?”
院长面露难色“具体的原因,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马上让人调出监控。”
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苏洛的脸色略显苍白“监控?”
院长给苏洛解释了莫西房间为何会有监控的原因。苏洛这才知道,原来傅微澜一早便怀疑莫西发疯是有人恶意为之。院长带着苏洛朝监控室走去,只见在她到来之前。有一位男子先她一步到了,跟莫西交谈了会,然后将一个黑子袋子递给了莫西。如果他们估计没错,袋子里面装着的便是那把刀。
然而,从视频当中看来,这个时候的莫西应该是清醒的。而男子与苏洛前后的时间相距不过十多分钟。苏洛好奇,莫西在伤她的时候,到底是那种状态?
她对着院长道“把镜头切换到莫西的病房。”
莫西坐在床边,慢条不乱的拿着纸巾插着刀口上的血迹,她的嘴角挂着一丝阴笑。双眸不再是刚才的涣散与呆滞,她就如同一个正常人那般,操控着自己的情绪。或许,她比正常人更懂如何演练自己的情绪。
“傅太太,据我从业多年的经验来看,莫西刚才应该是在装疯。”
苏洛沉默不言,然后又将镜头拉回到刚才的界面。此时,她才注意到递给莫西东西的男子便是那日在树林里面与刑恩见面的男子。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从那日两人交谈的情形来看,该男子应该是听命于刑恩。只是,他们之间会有何种交际呢?
苏洛关掉了界面“莫西病房的视频,每天发我一份。”
院长道了一声是。
院长将苏洛送到医院大门口,两人简单的告别之后。苏洛上车离开了。她坐在后排座位上,观察着开车的刑恩。努力想要找出一点话题聊聊。然而,直到他们到了医院门口,苏洛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话题。因为担心去北南医院,陈子申告诉傅微澜,她便随便找了一家医院。
而对于刑恩,不能因为他与纹身男有交际,就断定出任何事情来。她被自己心头的怀疑搅拢的有些心浮气躁,所以在下车关门时,用力过重了些。
她走在前面,回头问道“刑恩,你都不好奇我手臂上伤是怎么来的吗?”虽然在医院做过简单的包扎,然而血还是浸湿了纱布。
刑恩一如往常那般腼腆的笑笑“洛姐,我刚才一直想问来着。可惜见你心情貌似不好的样子,有些不敢开口。”
“是吗?”苏洛笑容里多了几分猜疑。
苏洛的三道伤口一共缝了二十多针。好在因为打过麻药的关系,疼痛感消失了。她看着自己手臂上包扎好的三道伤口,在心底对于自己今天的行为透着几丝嘲讽。因为感动一份自己求而不得,他人却不知珍惜的爱意,便自以为是的放大自己的慈悲心。这何尝不是一种盲目?
刑恩站在一旁,一如既往的乖巧模样。苏洛从他手中拿过车钥匙“你先回去吧,待会我自己开车回去就行了。”
“洛姐,你手都受伤了,还能开车吗?”
“没事,我开慢点就行了。”
因为手上的缘故,苏洛给温秀蓉去了电话,找了一个借口,便回碧落年华了。她的右手实在是没法用力,所以这顿晚餐也只能是泡面了。看来,她还真的习惯使用左手,上次受伤也是右手。
傅微澜视频过来的时候,苏洛正叉起泡面往嘴里喂。她先将泡面推到一边,然后拿过手机接通视频电话。她看着镜头那边的傅微澜在确认着什么“怎么了?”
“洛洛,你告诉外婆你在公司加班。”
苏洛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她吞吞吐吐的说道“那个,那个,我只是回来拿个东西。”
傅微澜微微一笑“洛洛,你不适合说谎。”
“其实,我只是不喜欢打麻将。”
苏洛的余光一直瞄着自己那通泡面。看着它上面的热气一点点的消散,饥饿感却在不断加重。她从吧台的座位上下来,走到厨房准备烧水,待会好重新泡一桶泡面。
只听见视频里面传来傅微澜的声音“洛洛,我明天下午的飞机到荔城。”
“昨天不是说还有几天吗?”苏洛回到吧台旁边,重新坐下。
“处理完了。”
两人又聊了一些日常琐事,直到原先那桶泡面全部塌掉才结束了通话。而此时,苏洛已经感觉不到饥饿了。索性也就没再吃,洗过澡便上床睡觉了。她觉得应该是平安符的作用,自从那天从寺庙回来之后,便没有再做过噩梦,偶尔的幻觉也消失了。万象皆有心生,心静才能心安。她想着主持的话,突然间萌生出了对佛学的兴趣。
……
苏为理回到陆氏担任总经理的第一件事,不是处理合作案或者其他公司内部要紧的事务。因为他在办公室,被苏覃念缠住了。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她要跟陆氏传媒解约。因为车曼乐一直不答应,所以她找上了苏为理。
苏为理的耐心劝说,对于已经铁了心的苏覃念来说,她全都充耳不闻。见她如此坚定,苏为理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找好下家了?”他知道,苏覃念远还没有自己成立工作室的能力。
苏覃念大方地承认道“找好了。傅氏传媒。”
“念念,你怎么能往火坑里面跳呢?傅氏传媒现在是苏洛作主,你觉得她会签你吗?”
苏覃念坐在椅子上,欣赏着自己纤细的双手“爸,你这话可就错了。第一,与她有冤有仇的是你们,不是我。第二,至于你说的火坑?我觉得陆氏传媒才是吧。”
在她陆氏传媒一年多,原本因为陆远行的关系,车曼乐对她还有几分客气。可现在陆远行突然卸任陆氏董事长一职,不再过问陆氏的事情。而陆舟白与自己又无半分表兄妹的感情可言。她不得不在车曼乐将注意打到自己身上之前,而抢先一步。
至于苏为理,点头哈腰一辈子惯了。快二十年的时间,在陆远行的手下没有讨到半分好处。如今看似陆舟白将他推到了总经理的位置,实则不过都是虚名而已。她可怜自己的父亲,这些她都能一眼看穿的伎俩,为何自己这个走过半生岁月的父亲还是如此痴迷?
她爱财,贪慕富贵荣华,但是懂得如何在争取自己利益的同时,保持自己骄傲的姿态。这是她与莫西的不同,更是陆远行用自身经历给予她的教训。她想要爬到高处,却也深知,她一步步往上爬时,要保留自己应该有的尊严。亦如她与宁涛,虽然两人都心照不宣的知道是各取所需。然而也都心照不宣的保留这段感情里面最基本的忠诚。
所以,哪怕明知道自己想要进入到傅氏传媒有可能会被拒绝,明知道自己离开了陆氏或许就会从此在大众的视线里面消失。她也不愿将自己的荣辱交给车曼乐,让她拿捏自己的未来。
看见自己的父母二十年来在陆远行的手底下偷生,哪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子一寸寸的剜咬着她的四肢百骸。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熏陶下,她懂得将权利将金钱握在自己手里的重要性,更懂得将尊严握在自己手中的重要性。
人生只有一次,每个人都是以生的姿态来到这个世界上,只有高傲的活着才不枉费自己的第一声啼哭。
“如果你不答应,我便直接去找陆舟白。”
“我觉得你找他比找我有用。”
苏覃念看着苏为理,问道“你知道所谓的总经理职务不过是个虚名,为什么还要接受?”
苏为理看着窗边,眉宇间的暮气沉沉仿佛能将外面的万里晴空压倒“念念,爸爸老了。”
她看着苏为理,似乎她从未在那双暗淡的眼中看见过惊喜。小时候她不懂,此时却懂了。那是一种长年弯腰活着而带来的麻木。一开始或许不是麻木,或许是沉痛,那个时候,或许他还会在无人的地方抱怨两句,吼叫两声,发泄下自己心中的阴郁。
然而,随着时间的拉长,习惯的养成,所谓的奴性在他的思想里面便渐渐地根深蒂固。他忘记了自己的思想,忘记了自己的喜好,甚至在面对陆远行时,都不敢大声说话。当然,苏为理远没有达到阿q的程度,至少他还知道去收集一些有关陆远行的罪证,等待着有朝一日派上用场。
苏覃念起身,认认真真地打量着自己的父亲,用一种近乎可怜的语气说道“爸爸,你真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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