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二人商议完毕,王老夫人心疼起曾孙委屈求全。拉着他又说了会子话,便放他回去休息。吩咐他今夜早些歇下,明日好好演上一场。
乔君桓告退出去。
屋里只剩王老夫人同钱老嬷嬷。
王老夫人心力交瘁,钱嬷嬷给她脱了鞋,后背放上靠垫,斜靠在美人凳上闭目养神。
钱嬷嬷坐在踏边,不轻不重替她松松腿脚。王老夫人感受到钱嬷嬷的关心担忧,半眯着眼看她。钱嬷嬷见王老夫人睁眼,轻声问
“可是奴婢敲得重了?”
王老夫人摇摇头,叹口气说道
“你觉得这事可蹊跷?”
钱嬷嬷并不见外,直接说道
“奴婢虽愚笨,却也觉得对方计策只怕不止于此,肯定还有后手。”
“是啊,可现在谁也不知道这后手伸在何处,只能先把那妖货解决了再说。咱们乔府,自老太爷一辈开始,经历百年风雨,想叫我们认怂,也得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王老夫人一声冷哼。
“夫人说的是,夫人还是当年的夫人,这脾气这性格,可半点没变!”钱嬷嬷说了句逗乐子的话,引得王老夫人跟着笑起来。
“当年夫君娶我之时,多少人眼红诋毁我,一样走到了今天。他们是没见过老身五十年前的脾气,多少年不发威,竟真当我尊泥菩萨了。”
“可不是,夫人当年可是出了名的小辣椒。”
两人说说笑笑,过了会,王老夫人心情松快想到件事,说道
“对了,你去找两队人,一队去寻周桐彬,一队去寻唐礼。找到之后无论用什么法子,撬开他们的嘴,写上文书签字画押。咱们得先下手堵了他人旁的心思!”
钱嬷嬷肃穆领命而去,谁知刚走不多时又返回。
王老夫人心情放松,正迷迷糊糊要睡着,一睁眼瞧见钱嬷嬷,奇怪的问她
“怎地回来了,出了什么事?”
钱嬷嬷严肃的摇摇头说
“是忠勇伯府上的陈仪小姐来了。”
“她来寻慧姐儿的?”
“不是,说是来寻老夫人。”
王老夫人疲惫不堪,哪有力气见她,摆摆手说道
“我累了不见。叫她找慧姐儿玩去。”
“夫人还是见一见的好,我瞧着陈小姐像有急事找您。”
“算了叫进来吧。”
陈仪走进来给她见了礼。王老夫人招招手唤她到身边。陈仪顺从走过去,靠着王老夫人腿边坐了半边屁股。王老夫人笑了笑。这孩子任何时候都知礼。
“仪姐儿有什么事找太婆?”
“太婆,唐礼死了!”陈仪一开口便抛出惊人话语。
王老夫人没转过弯,怔仲地看她。
“谁死了?”
“东林书院学生,桓哥哥同窗好友,一起在群芳阁吃酒的唐礼。”陈仪直奔主题。
“你说什么,唐礼死了?”王老夫人想起唐礼是谁,瞬间一身冷汗。一连串问道
“你怎么认识唐礼,如何知晓是他和桓哥儿一起吃得酒,又从哪儿听得唐礼死了?唐礼怎么死的?”
“怎么认识唐礼不重要,重要的是唐礼死了,桓哥哥的事情,太婆原本打算如何处理的,能告诉我吗?”陈仪见王老夫人眼中写满了怀疑与不信任。心中略微有点不舒服,体量她此刻心情,还是仔细解释给王老夫人听。
原来陈仪在王编修府听见芊芊说起周桐彬和唐礼,当时便觉得有些耳熟,再一想当年和父母亲旧怨之人,名字就叫周桐彬。
陈仪便回府便叫飞白去探查。她武功高强,且是陌生面孔,行事比较便利。
飞白领了命,第一时间去了群芳阁,想探探芊芊的底。
群芳阁大门进去前面是大厅,抄手游廊连着后面的楼阁,姑娘们闺房便在此处。飞白如影子由后墙翻进去,躲在假山水榭处。见一小丫头拎点心盒子经过,一掌打晕拖至假山后再弄醒她。
小丫头幽幽醒来,见飞白白衣白衫白面纱,又在黑乎乎的假山石洞中,只以为撞见鬼,吓得当时就要大叫。
飞白一手捂住她嘴巴,一手以短刀抵住她咽喉说
“别出声,不然小心不保。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知道的就点点头,若敢大声叫嚷,这就是你的下场。”飞白扬手一刀,只见刀光一闪,小丫头都没看清楚,假山一角便干脆利落被刀锋削掉了一块。小丫头哪敢不从,瞪圆眼睛惊恐地点头。
“你们这是不是有个芊芊姑娘?”
小丫头点点头。
“最近有没有什么人常来找她?”飞白放开手,示意她说话。
小丫头赶忙呼吸几口空气,怯怯的回答
“我们这儿每个姑娘都常有人来找,您问的是哪位?”
“周桐彬。”
“周大爷倒是常客,今儿还来了,就在芊芊姑娘房里。”
飞白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问明白第几间房,又是一掌劈晕了她。飞檐走壁直奔芊芊寝室,悄无声息挑开后窗,腾空灵巧翻进房中,就地一滚委身掩在梳妆台边。只听得外间客厅有说话声,声音朝这边来。飞白见四下无人,飞速一翻跃上房梁。如壁虎一般紧贴房梁,不仔细看绝想不到房梁之上能有人。
脚步声渐渐走进,芊芊推开房门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周桐彬腆着肚子跟进来站在她身边。望着铜镜中两人似依偎在一起,芊芊忍不住小声抽泣,她含泪转首对周桐彬说
“爷心里难道从未对芊芊有情?我怀的是不是乔少爷的孩子,爷心里最清楚,此一去我和孩子生死难料,便是如此爷还是要送我去乔府麽?”
周桐彬深情款款伸手圈住芊芊双肩。
“我不是说过,只是暂时而已。尚书府为了乔君桓的脸面,短期内不敢轻举妄动。你在乔府安心住上几个月,等这边事了,唐礼的事爆出来,你便顺理成章离开乔府。到时候你我二人双宿双飞何等快活。芊芊,为了我你就忍耐这些时间好吗?”
“可”芊芊欲言又止嘴唇颤抖。终是忍不住说“乔少爷往日对我不薄,一向对我礼遇有加,从未将我视作娼妓。我们这番害他,会不会”
芊芊话没说完,周桐彬双手用力死死扣住她双肩,芊芊感觉双肩如铁钳禁锢,疼地叫出声
“爷!”
周桐彬面色阴沉冷笑连连,肥肉横生的脸挤成一团,像带了张人肉假面,阴阳怪气说道
“怎么,心疼了?别以为乔君桓把你当人看,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了!他们那种人嘴上说的好听,到头来只会把你往泥浆里踩。你给我记住,好好照我的话说,事成之后保证少不你好处。要是给我搞砸了,唐礼就是你的下场。别给老子耍心眼。叫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嗯?”
周桐彬一番话,说得芊芊面如死灰,双肩疼地全身颤抖,不敢违逆只能点点头。周桐彬这才松开面色缓和,又是口吐莲花拿话哄她。哄得芊芊展颜温顺的偎在他怀里。
飞白见两人后面尽说些废话。想了想又悄无声息原路返回。陈仪说过唐礼,周桐彬说唐礼下场,唐礼怎么了?飞白决定去中山书院一探究竟。谁料刚到中山书院,四周已是喧哗一片。中山书院附近一间小院中,里里外外挤满了人。飞白随手拉个看热闹学生问话。
“敢问小哥,出了何事?”
“书院学生死了!”学生不疑有他,随口便答。
“死人了?谁死了?”
“听说是叫唐礼的学子,上吊舌头伸的老长,眼珠都挤出来了。哀哉!为何如此想不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轻易寻短见”飞白听说唐礼死了,便觉事情严重度。再不久留转身就走,急忙回来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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