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月附耳过去,轻声将方才几人所谈之言,添油加醋说与她听。谢琳琅眉头轻挑,说
“原来是忠勇伯府,当初京城人称‘天纵奇才’地状元郎,陈世子长女陈仪啊~”她一口气说了这一串,调侃意味十足。说完像是忍俊不禁,轻轻咳了一声,歉意的说“今儿早上起来看堂下燕雀看入了迷,吃了风受了风寒。嗓子这才有些干咳,诸位见谅,万万不是对陈世子不敬重!”
谢琳琅不解释还好,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原本不明白得人,皆都恍然大悟!
她先声是说陈绍文“天纵奇才”,陈仪是其女。再说“燕雀”,最后说到“并无不敬重之意”。话中明晃晃讽刺陈仪生为奇才陈绍文之女,不过是只燕雀。最后一句便连带陈绍文也给讥讽了进去。
众人一时神色各异,园子里静谧一片,落针可闻!
王老夫人在阁楼听得,楼下园中悄无声息,探出头来。乔嘉慧和谢琳琅二人被围在人群中,谢琳琅正浅笑嫣然,望着神情恼怒地乔嘉慧。
王老夫人伸手招来丫鬟“去问问下面发生何事。”
丫鬟得了吩咐,下楼问明情况回来禀告了。王老夫人蹙眉低思。
这谢琳琅乃是谢太师二子谢端嫡女。人人都说“”谢府琳琅,天下无双”,她将来必要配皇子。上回芊芊姑娘一事,便是太师府从中作梗。乔君桓差一点便要坑在里面。今日这谢琳琅拿陈仪作伐子,只怕别有居心。
思及此处,王老夫人附耳和钱嬷嬷说话。钱嬷嬷听完不动声色下得阁楼。
陈仪藏身之处并不隐蔽,有心人一找便能发觉。不消片刻钱嬷嬷站在她面前,福了一礼,说“陈小姐。”
“钱嬷嬷。”陈仪起身回礼。
“方才谢小姐的话您多半听见了,奴婢不多说旁得。我们老夫人叫我给您带句话尔父天纵之才,您作为女儿,这不学无术的名声可不太好听。还望陈小姐三思!”
陈仪眼皮低垂,她明白王老夫人的意思。
今日众目睽睽之下,谢琳琅这话说得极刻薄。就差没指着自己鼻子说,你就是只麻雀,可惜你爹学问那么好。她在犹豫出声就要将自己至于风口浪尖。可不出声,便坐实不学无术之名。二者都是有利有弊,让她左右为难。
罢了,既然王老夫人认为沉默并非上策,自己便出这一回风头罢。
陈仪抬起头,对着钱嬷嬷笑了笑说道
“多谢嬷嬷,请嬷嬷和太婆说一声,仪儿知道了。”
钱嬷嬷神情微松,又是一礼,带出一丝笑意说道
“奴婢省得!不过,陈小姐方才坐在这里出神,只怕认不得路。不如奴婢带您过去,倒是便利些。您觉得呢?”
陈仪会心一笑,点了点头。说
“如此甚好,有劳嬷嬷。”
“这边请”
二人悄然无声从小道穿过,绕了一圈往这边场地而来。看起来像是钱嬷嬷带着陈仪,刚刚从别处逛过来一般。
场地之中乔,谢二人已分别由两群人围着。乔嘉慧这边房初珊,李佳彤正劝解她。
李佳彤快人快语,说“陈小姐有没有这个本事,将来还怕没有机会证明麽,又何必非要在今日与她们多费口舌?今儿可是在你们府上,咱们就当让着她了。”
“乔妹妹心思单纯,你瞧陈妹妹好,可旁人并不这样觉得,乔妹妹何苦同她们争执。再说谢琳琅琴棋书画确实精通不如今日暂避锋芒,就这样算了吧。”言下之意并不相信陈仪如乔嘉慧口中所言,能同谢琳琅一较高下。
乔嘉慧委屈极了。不管自己如何说,她们都不信。桃桃那么聪明,怎会不如谢琳琅?一眼瞥见钱嬷嬷带着陈仪往这边姗姗走来,乔嘉慧顿时甩开众人,如脱缰的野马,冲她飞奔过去。拽着陈仪眼泪汪汪,说
“桃桃你怎么才回来”乔嘉慧连蹦带比划。断断续续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与陈仪。
这会子倒是问怎么才回来了?陈仪心里极不舒服。不动声色将手臂从她手中抽出。淡淡地说
“有事耽搁了会多谢慧姐姐替我美言,咱们还是先过去再说吧。”说完这话,陈仪并没有出言安慰她,径直提步先行而去。
乔嘉慧感觉到陈仪冷淡,有些惶惑不安。扭头问前钱嬷嬷,说
“嬷嬷,桃桃怎么有点怪怪得?”
钱嬷嬷也瞧出,陈仪对待乔嘉慧态度不似从前亲热。眼下顾不了这些,钱嬷嬷避重就轻,说道
“奴婢瞧着没有不同,许是小姐错觉,也有可能陈小姐惦记着那边儿小姐赶紧过去,陪着陈小姐一块才是正理儿。”
大概真是自己错觉,桃桃怎会不理自己?乔嘉慧想了想,便置之脑后,跟在陈仪身后跑过去了。
钱嬷嬷见目的达到,转身回到阁楼之中。将陈仪举动说与王老夫人听。王老夫人难免讶异。
仪姐儿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她绝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定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等此间事了,得问问慧姐儿究竟发生何事。她年纪老迈,慧姐儿又毫无心机,随行惯了。就凭陈仪小小年纪便能舍弃万贯家财,有她看顾照料,将来就算自己死了,也能闭上眼睛。仪姐儿和慧姐儿邀一直好好的才好!
不提王老夫人如何考虑,这边众人早就瞧见一女子闲庭信步,悠然自得地穿花过柳走来。她朱唇皓齿,一双猫儿眼在阳光中熠熠生辉。论眉眼不如谢琳琅精致,论穿着不比谢琳琅考究可她那份气定神闲,悠哉悠哉,仿佛和这花草树木,这亭台楼阁交相辉映。叫人一见便心神舒畅,不由叹一声好一位绝世佳人!
陈仪就这么不急不慢,缓缓而来。
行至众人面前,停住脚步,忽而展颜一笑,众人眼前一亮。她不笑时,因这年纪还小,美貌尚且只得五分。可这一笑便如百花齐放,落英缤纷。那双漂亮的猫儿眼,顿时盛满漫天星辰,让人沉沦其中,舍不得移开一眼。
众人眼光不自觉在陈仪与谢琳琅二人之间徘徊。
谢琳琅盛名已久,众人难免拿二人相互比较。等她笑容收敛,众人再看谢琳琅,心中齐齐想美则美矣,却少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清的灵动绝尘!
虽说她不如谢琳琅婀娜多姿,可要知道,谢琳琅今年二八年华,正是美艳逼人地年纪。而她看上去却至多十岁左右,并没有完全长开。可既便如此,此时她之容貌,已然同谢琳琅不相上下。若再过三五年,谢琳琅同她孰高孰低,还未可知!
众人眼光在二人之间徘徊闪烁,谢琳琅本就十分聪明,如何看不出?顿时生了几分恼怒!
她自小便生得极美,人又聪明。琴棋书画一点就通。小时候她爷爷谢太师,总爱抱着她,绝口称赞,说
“谢氏有女琳琅,吾愿足矣。”
加之曾有高僧替她批过八字,留下十六字评语谢氏琳琅,命格高贵。凤栖梧桐,舍尔其谁。话中含义再明显不过,将来谢琳琅是要做皇后的命格!这话一出,谢太师更是惊喜若狂。自此之后,谢琳琅在全府上下,无人敢同她相争,人人都要避其锋芒!
谢琳琅长这么大,顺风顺水。人人见她都夸赞其美貌才气,养成了她一贯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的性格。她又怎堪忍受被人用来,和一个无名之辈相比较?
她心中恼怒不堪,却毕竟不是乔嘉慧。按捺着火气,脸上只露出一丝阴霾。她在这人走到面前时,收敛了脸上神情,她装作毫不在意,问苏凌月
“这是哪家小姐,恕琳琅眼拙,怎么好像从未见过?”
“她便是乔小姐口中,那位陈仪陈小姐。”苏凌月回答。
“哦”谢琳琅别有深意,哦了一声。目光带着一丝讥讽。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来回打量两三遍。轻轻蹙眉。说“这便是忠勇伯府长房嫡女,陈绍文长女陈仪?”
“正是!”苏凌月语气之中,隐约夹杂几分幸灾乐祸。说“正是乔小姐口称和谢氏琳琅也不分伯仲地……陈小姐!”
“呵呵”谢琳琅拿起手帕,轻轻掩在嘴角。淡淡一笑道“苏姐姐总爱说笑。和琳琅不相伯仲又有何难?咱们京城那么多大家闺秀,比琳琅强得大有人在。便如方才哪位房初珊房小姐,她那首咏柳,便做得极佳。琳琅不不过是侥幸略胜一筹,谈何而来非要和谢氏琳琅想比较?不过……这位陈小姐,看起来年纪很小。没想到小小年纪,倒是很有派头……莫非陈小姐琴棋书画已经极有造诣?琳琅倒是十分好奇!”
这番话说得连消带打。众人听完心下不屑。也是,陈仪这么小年纪,造诣高能高到哪里去。只怕是乔嘉慧空口随意夸一夸罢了,算不得数。隐隐还有种她有些过于狂傲地感觉。
陈仪没想到这谢琳琅不仅人长得好看,六艺颇有造诣,这嘴皮子上的功夫也不赖!
可惜啊可惜陈仪嗤之,可惜她遇到地是自己这个老妖婆,和她耍嘴上功夫?她可没那个闲工夫!
“呵呵……”陈仪学着她淡淡笑了一声,眉峰微挑巧笑嫣然,轻飘飘地说道“既然谢小姐想看,陈仪便随便写两个字,做两首诗给你看看罢。不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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