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马荣家的邻居王家媳妇子沈氏到堂了。
沈氏颤着两条腿,抖抖索索地跪在堂上,这时才看到她的好邻居刘氏!
这是什么情况?
“堂下可是王沈氏?”
孟长德见那妇人到了大堂只顾东张西望,一拍惊堂木,大声问道。
“正是……正是民妇……”
沈氏这时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可认识马刘氏?”
“认识。”
“刘氏道你今日早晨告诉她,她家的郎君去了念家,你是怎么知道的?”
“民妇是在集市上听人所说!”
“何人所说?”
“是两个青楼女子!我听那两人说马家男人昨夜没去找她们,定然是去了坎子街的念家找人家的小娘子去了!这才赶紧回去告诉了刘氏!”
“哪个楼的?你可认得出来?”
“这,民妇瞧着她们的打扮就是楼子里的,到底是哪一家的,民妇实属不知!”
“该不是你杜撰的吧?我瞧你挺可疑的!此案必定与你脱不了干系!”
“冤枉啊!我真的是听那两个女子所说的!什么案子?我一概不知哇!”
“那你可知?马荣昨夜命丧念家?”
孟长德双目一瞪!
沈氏听罢,顿时吓得魂飞天外!
连连磕头,喊着冤枉。
幸而这个孟长德还不算糊涂,看到沈氏确实毫不知情的模样,料想此事应该不是她所为,不过她的话还是挺可疑的,暂时收监,继续调查吧!
至于刘家人,皆有人证物证,因此训教一番,当场释放。
死者马荣,心怀歹念,死有余辜,责令马刘氏领回尸首,自行安葬,不得非议!
至于另外两具尸首,只有等念家之人或是亲友来认领了。
啪!“退堂!”孟长德疲惫地道。
回到后堂,又与知事等人商榷,此案几处疑虑之处,其一,念家郎君今在何处,为何多日不曾露面。其二,马荣从何处得知念家的消息。其三,那两名青楼女子是否真有其人,还是沈氏在说谎?
“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念家母子为念家郎君装扮杀手所杀,然后又杀了马荣,至于他为什么连杀三人呢?要么为情,要么为钱,该不会是念家娘子跟马荣有私情,被念家郎君撞破,那孩子是马荣的,故而全部杀之?”一位主簿道。
孟长德瞪着眼瞧着他,这脑洞开的是不是太大了?
不管如何,只有找到念家郎君,才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惜啊,自此之后,世上再无念白仑!
府衙查了几日,终归无果。
令人嘘吁的是,这个念家还真是奇怪,四周的邻居对这家都不太熟,只知道这家刚搬来时很少和外人打交道,小儿出生后这才和四邻走动一些,那家的郎君好像给王府做事的,娘子很贤惠,听说没有旁的亲人。
一听和王府有牵扯,这里面恐怕又是另一场官司!
孟长德和门人探讨过后,决定先按下此案,以后再说。
至于那母子俩的尸首,兴许是往日结的善缘,很快就有人来领了回去!
倒让人松了口气,再不领走,这么臭的尸体,停尸房里也不敢放了,只有拖到乱葬岗去!
领走念家那母子的不是别人,正是徐浮云安排的人。
只是尸体已经腐烂,经不起盛殓,拾掇一番后,买了上好的棺材,又寻道士看了一处风水之地,下葬了。
念白仑的家里因为死了人,浮云让人暗地里修葺过后,门上挂了一把铁将军,此后便荒芜经年。
天地有中气,第一是中元。新秋七七,月出河汉斗牛间。
听说这一日城内城外的道观都会举办大型的斋醮活动,设坛做法,诵经,祭送法船,冥告,放路灯和河灯,超度亡魂。
各大家族和民间百姓也都要向先人烧纸祭祀,供奉果品谷粮,供奉香火,放河灯,祀亡魂,焚纸锭,祭祀土地等。
浮云很早就到了徐府,轻装简便,素服加身,仅带了些瓜果糕饼。
到了二门上,先去给老太太请安告罪。
时过数日,徐老夫人即使心中有怒气早也消了,不过是嗔怪几句,便放了她去。
转头又到阿娘那里讨了杯茶,白氏今日甚是忙碌,哪里还顾得上她,寥寥几句就打发了她。
至于她那个老爹,告了个信儿,托人把最近刚刻版的一本诗集送过去,就回重九居去了。
晚膳前阖府聚至一堂进行祭祀,大大小小的主子竟也有十几位,皆为素裳。
这一次,浮云意外见到了她那老爹的几个姨娘,有六娘子的生母邢姨娘,大娘子生母兰姨娘原是徐老爹的通房,还有一个是白氏身边的大丫鬟抬的香秀姨娘。
她和六妹妹以及两个嫂嫂,并几位姨娘都站在祖祠外面,徐老太太和家里的男丁们都进祖祠内,摆了炕桌,奉上酒菜,燃香插入炉鼎中,台上香筒、烛台、香碟一应俱全。
老太太带头,府内大大小小男男女女挨个跪了下去,磕头行礼,行至三拜,倒酒于地上。
照此依次祭拜完后,两个嫂嫂另领着两个小姑和小娘子们在花园的池塘边烧纸,放纸船河灯,对月祭告。
秋光净,夜气清。晶露霜茸,风微凉,月照水。
离情逢惆怅,亡人尤未返。
墙外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曲调悲凉,催泪感伤,何处女儿家犹自唱惋,不知悼念谁。
七月半,生死无界,热闹纷纷,孤魂野鬼咦,笑阮人生残梦,中元祭,白浪滚滚,路途遥远,孤魂野鬼咦,笑阮人生残梦,一缕芳魂,出水芙蓉,香消玉损,绝命汪洋,无路之崖,狂歌乱舞,无边之海,偷流眼屎,花蕾欲飞,满腹心事,谁人知(歌妓祭鬼)。
浮云屏气凝神听了一会儿,悲悲切切,哀哀戚戚,只觉一股凉气,由脚至顶,冰彻肺腑。
瞬间感觉不太好了,于是悄悄地撇下众人退了去。
园子里的女人们烧完纸,放完河灯,正要回,发现不见了徐浮云。
夜青莹,火纸未烬,霎时把一干人扥吓了一跳。
两个嫂嫂尚还镇静,随遣人到重九居问过,得知她已回去了,这才放下心来。
浮云回到重九居,叫丫鬟备了热水,泡了热水澡后,这才舒服的躺在床上,渐渐陷入沉睡。
子夜三更,正是寂静时。
躺在床上的徐浮云,突然睁开了眼。
她直挺挺的坐起来,双目无神,弯腰,套上鞋,一点动静也无,就像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
推开房门,木头人一般走了出去。
四下一片寂静,丫鬟们也都睡得正酣。
只见她一步一步的走出房门,沿着走廊左拐右拐,不一会儿就游走到池塘边上。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要醒过来,继而,又定住了。看也不看眼前,茫茫然然地下了水。
慢慢,慢慢地。
向池塘中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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