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自己想多,但凡正常人听到她的名号,谁不咒骂她早死早托生,死欲速朽。遑论眼前这位可是大绥惊绝艳艳的少年天才。
上上签她可以自己求不是么。
大不了和玄能老头打一架。
夜里亥时,四方塘口上流水小桥,水池是被一层薄冰冻上,西北口是开放式的花厅,东北口才是修葺精致的半月形石洞,正赶上两个丫头出来捧着铜盆,白色的巾帕在上面搭着。
两人将将绕过月牙形石洞。迎面风风火火的李娘拦住两人,笑容满面的行礼:“老奴远远瞅着像是咱三少爷。今儿怎的回这早。”
徐宝鉴诚道:“办完事顺便给母亲请安。”
李娘示意他等瞧瞧院里,石阶跪着妇人打扮的三人。背对着这边,另她们身后跪着丫鬟婆子,一时瞧不清是何许人也。李娘忌讳道:“大娘子犯了事,老太太知道后责骂咱太太,是以今儿的晚饭先回院开小灶便是。”
“哟。”李娘拉住战锦瑟小手,道:“正要去告诉咱四少爷一声儿呢,感情来了。”
被她无视个彻底,现下装作才瞧见的模样。
战锦瑟友好道:“多谢您告知。”
“咱太太念叨您呢。”李娘人精似的,道:“您的吃食由太太院里的厨子做的。差丫头送过去了,可见太太多想着你。”
话说得好听,做的也周到。倒是瞧院里,闻声回头看的几个人,当真有周氏,打头阵,嘤嘤抽泣好不委屈的模样。然则第二她却不认识,眉目仿若柔风,看这边时,极快的转过头去。
徐宝鉴身边的侍从惊呼道:“二奶奶怎的也在。”
李娘这下为了难,她早已准备好说辞推却徐宝鉴进门。没想到这还是让给看见了。
她道:“二奶奶说话不检点,惹了大奶奶。”
只怕是妯娌两个在老太太面前掐起来。说个大概战锦瑟立马能串通好原因,还有什么可说的,徐宝鉴也没办法冲进去救人。男儿志在四方,而非拘于内宅。
回到自己院里,两个丫头忙前忙后的铺床和置办洗漱用具。靛蓝色棉褙子,里面是浅蓝色的小袄子,袄子手脚都蓄了白绒,这是徐府一等丫头的服饰。战锦瑟坐在炕头上,桌几摆着书卷和油灯。
高照道:“爷在想甚么。”
战锦瑟啧啧,脑海里是徐宝鉴的脸。她倒不是看上人家,而是疑惑:“你说朝廷三品大臣的脑袋,是如言官迂腐,还是如佞臣多谋。”
“爷对徐大人感兴趣?”
战锦瑟摇头,道:“并非感兴趣。而是想知道我该用甚么性格对付他。比如他极有主见和多谋,我就要一问三不知,倘若他凡事真像外面所言,事事听从老师窦大人的吩咐见人心,反其道,令其刮目相看。博取信任,靠的就是亲近。”
“爷走到这一步,何不慢慢来。”
战锦瑟挑眉:“你的意思是”
高照道:“爷太着急,身份未稳,何必急于一时。您想先博取信任,何不慢慢来。”
战锦瑟仔细想想,上官氏不得正妻正眼,老太太又惯是个宅邸妇人的短见。压在徐俊誉身上的,是娘亲在先才是。她连通好顺天府的探子,不论春闱如何,她中榜是必须所在。除非其中有人作梗,那她就不得而知。
她挑唇,道:“上官氏性情软弱,扶持上来,只能除掉杨氏。那若是老太太不同意,其中麻烦可大之又大。”她叹气,主要她身份是男儿,没办法亲自掺和内院妇人之事,落下把柄传出坊间,如何都不好听。
高照挑了挑灯芯,撂下夹子,那边两个丫头红着脸颊过来,福了福身。香橼先娇笑道:“奴婢先侍候四少爷更衣。”
说着,柔若无骨的手抚上她肩骨。
下一秒,香橼惊痛惨叫,吉星嘴里塞满糕点,冷哼一声:“爷是你能碰的?”
喷了一片糕点碎渣,飘飘似雪,场面壮观。
香橼委屈,眼里溢满泪水,脸蛋红润润的,眨眼便眨掉一滴眼泪,道:“奴婢奴婢”
战锦瑟听这音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干咳声,挥挥手:“眼下我要看书温习功课,你等先出去。我晚间有事在唤就是。”
两个丫鬟的重点停在‘晚间’字眼,也不管痛不痛。吉星放手,香橼福礼脆生生地说道她在外间守夜。拉着紫檀出去。
槅扇门没关严,香橼翘脚听了会儿,他们说话音色极小,和方才在屋里一般。她怎着仔细听也听不清半个字。
紫檀到底年纪小,刚留头,十三多半,她是杨氏庄里的家生子,老子娘是庄里主事的,原以为庄里是最好的活计和地方。到了顺天府那日,她才晓得什么叫坐井观天。
她扯香橼袖口:“姐姐莫听了,这门板能映出影来。”
香橼低头一瞧,可不是呢!连连拉着紫檀跑出去,抚抚胸口。还没当上少爷的人就有了主子的架势。她点了点紫檀的脑门,道:“你说四少爷好看些,还是那两个小哥好看。”
当然是战锦瑟。只是她脸皮薄,红了脸小声说:“大意都有各自的好看。”
香橼嗔笑,指尖推她脑门,“你这丫头。咱四少爷好看些,面相白嫩,生出的子嗣定是顶顶好看。倘若女儿随了她,那当真是倾国倾城美色。等我当上主儿,我将那两小哥许给你选,你看上哪个要哪个便是。”
她们为杨氏做事,哪有不为自己考虑打算。真的让少爷倾心自己,那就是杨氏也说不得半个字的。
香橼喜滋滋拉着紫檀去泡胰子。
高照顺手关了槅扇门,他们三人何等耳力,自然一字不落全听进去。战锦瑟没当回事,不是什么蚂蚱都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蹦跶起来的。
“买副棺材。”
高照抬眼:“爷的意思是”杀了那两个?
但以她的为人,杀人还会给旁人准备棺材?
她若有这习惯,棺材铺早就发财了好罢。
战锦瑟揉眉角,“留给吉星。”
吉星:“”他做错甚么?
嘴里噎着不敢咽,难以置信,特别不敢相信,简直不能相信他喏喏道:“您要给我派有去无回的任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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