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陆续分站两边给白浔让路,有人跑进院子里去喊雯娘和夏秀才。
听到白浔回来的雯娘和夏秀才忙不迭失地跑了出来。
看到白浔时,他们的脸色瞬间变了,僵在那儿,脸上丝毫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更多的是惊讶、慌张、不可置信。
“雯娘,舅舅,是我啊!”白浔以为是五年不见他们认不出自己了,毕竟眼前的雯娘和舅舅,与当年离家时相比,确实是苍老了不少。
雯娘勉强笑着朝她跑来,白浔心中疑惑,还是欢喜地扑进她的怀里,“我回来了!雯娘,对不起我来迟了!”
这时,身着喜服的新娘在喜娘的搀扶下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口不顾旁边围观的在场的宾客,掀开盖头看着站在院子里的白浔,眼中满是惊慌与恐惧。
竟然真的是她回来了,新娘忙跑到夏秀才身旁,扯着他的袖子怨恨地看着白浔说道:“她怎么回来了?爹,现在怎么办?”
夏秀才细细打量着白浔,见她只是一个人回来,对新娘说道:“你先回屋去,爹有办法!”转身对喜娘说道,“快扶新娘子进屋去,一会儿新郎官儿的迎亲队伍就来了!”
“是是是!”喜娘走上前拉下新娘头上的盖头,“阿瑶姑娘,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坏了礼数让你夫家的人看笑话,咱们先回屋去!”
不明就里的白浔笑着对雯娘说道“原来今天出嫁的人是织瑶姐姐呀!看来我今日回来的正是时候,刚好赶上了!”
她笑得没心没肺,周围众人的脸色却是一个比一个难看,甚至有人在窃窃私语。
“不是说她早先年病死在外面了吗?今天怎么又回来了?”
“听说前几年夏秀才他们一家托人给她写了好几封书信叫她回来,却一直不见她回来,如今她姐姐的婚事刚定下,她倒回来了!”
“可不是嘛!偏偏选在今天,不知道一会儿村长家的迎亲队伍来了,这夏家人要怎么应对?”
“嘘嘘嘘!快别说了!”
白浔脑子里一团浆糊,不解地问“大家这都是怎么了?她们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没事没事!大侄女,你一路上辛苦了!”夏秀才脸上的神情分不清是在哭还是在笑,对站在新娘夏织瑶旁边的女子叫到,“阿桃,你还在那儿愣着干什么?快过来扶你的远房表妹阿浔回房去休息啊!”
“是!”夏织桃愣了愣,什么远房表妹?被夏秀才瞪了一眼,急忙朝白浔跑过来。
她看着白浔时,早已没了小时候的亲昵感觉,变得格外生分,甚至从眼神里可以看出些许厌恶之感。
白浔心里想着,可能是与大家分开的时间太久了,以后多相处几日,一切都会回到从前的。
虽然从前家里的这些人对她也算不上好,可这次她带了这么多银子回来,舅舅应该会很高兴吧?
越是没有家人的人,越想要有家人,一旦有了,就会格外珍惜,只是她不知道,有时候一味地讨好,反而会使对方得寸进尺。
这时,远处渐渐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站在门口的夏老七看了看夏秀才,将门口的鞭炮燃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
“还不快带她进屋去?”夏秀才眼神闪躲,白浔看他时,他脸上还带着和蔼的笑容。
“阿浔妹妹,我先带你回房去吧!”夏织桃几乎是拖拽着白浔的胳膊朝旁边的房间里走去。
白浔觉得不对劲儿,挣脱开她的手,好奇地盯着门口看着,“没事儿,阿桃姐姐,我一点儿都不累,不过还真是好奇,阿瑶姐姐今天到底嫁给谁?”
夏织桃一脸为难地看向夏秀才,他挥挥手示意夏织桃赶快将她带回房间去。
旁边的几个夏家族人里的妇人也围了过来,拽着白浔朝旁边的房间走去,“阿浔姑娘你就放心吧!外面有雯娘他们在招呼,你赶了这么远的路,还是进屋去歇歇脚吧!”
拉扯之间,外面迎亲的队伍已经用在新郎左右从门口进来。
院子里的客人此时鸦雀无声,看看走进来的新郎官,又看看夏秀才。
“诸位,刚刚这位自称阿浔的,并不是舍妹早些年收养的白浔,大家都知道,我那苦命的侄女白浔,早在几年前就病逝了。今日来家里的,是我们夏家一个远房亲戚,她们只是名字相近罢了!”夏秀才双手作揖出来打圆场,“让大家见笑了!”
“见过岳丈大人!”一身喜服满面春风的新郎官林余生站在门口向夏秀才行礼,对院子里刚刚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只是看见院子里的人都在瞧着被几个妇人围住的一名女子,看上去格外地眼熟。
只是一撇而过,并未将这女子放在心上,只是刚刚隐约听见夏秀才提到阿浔的名字,便询问:“适才听到岳丈大人提到阿浔的名字?不知家里是不是有了阿浔的消息?”
“阿浔?!”夏秀才神色有些慌张,见林余生并未注意到被妇人们围住的白浔,“没有没有!时辰不早了,你还是快些进去接新娘子,别误了吉时!”
“好好好!”林余生看出夏秀才神色不对,可又说不出原因。
再看那女子,已经被夏家的几个亲戚带进房间休息去了,便也没怎么多心,兴高采烈地去接新娘子了。
房间里,几个妇人死死拽着白浔,还有人紧紧捂着她的嘴巴,更有人劝她:“阿浔呐阿浔,你还是安分些吧!这么多年不回家,怎么一回来就想毁了你阿瑶姐姐的婚事!”
“真是没良心,难为我们夏家哥哥养你到这么大!”
“就是,你要是对雯娘,对你舅舅还有一点点的孝心,就乖乖在这儿待着,等你姐姐出嫁了你又出去!”
听到这儿,白浔不再挣扎了,心里大概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她不明白,阿瑶明明有定好亲的夫家,而且还是个大富大贵的人家,怎么现在会和林余生成亲。
她更加想不明白,那个曾许诺等她回来就娶她的余生哥哥怎么会变了心,刚刚明明看见自己了,可他却认不得她了。
她咧着嘴笑了笑,满眼苦涩,被身边的婶婶、姑姑围着,听着外面热闹的喜宴已经开席,还好她没让风慕白跟着来,不然让他看见这一幕,脸上可挂不住。
“想来婶婶、姑姑们也饿了,既然今天是我们夏……”她本想说我们夏家,忽然想起自己是这群人之中唯一不姓夏的外姓人,现在还是不是夏家人都不一定,“既然今天家里有喜事,你们也该出去贺一贺,吃杯喜酒才是。”
其实这些姑姑婶婶一大早就来帮忙,现在早就饿了,此时听白浔这么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对她始终是不放心。
白浔笑了笑,说道“事已至此,我再闹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姑姑婶婶们刚刚说得很对,我也是时候为夏家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
“哪怕是为了报答夏家当年对我的收养之恩,今天我也不会出去闹事的,就在这儿等着,直到阿瑶和新郎出门。”
“她说得对,姑姑婶婶们一大早就过来帮忙,也辛苦了,还是出去用些饭食吧!”夏织桃从小在长辈们眼里就是乖巧贴心的,“我留在这儿陪着阿浔妹妹,不会出事的。”
既听夏织桃这么说了,亲戚们也就放心,各自出去吃宴席去了。
屋里只剩下白浔和夏织桃两人,相对两无言。
屋里的东西摆设几乎和五年前一模一样,只是身旁的阿桃姐姐,她已经长大了,变得更加漂亮了,只是和自己似乎也没什么话说。
又或是她也像自己一样,是想说些什么的,只是不知该说什么。
屋内的寂静沉默,使得外面的欢声笑语更加刺耳,白浔将身上装着银子的布袋包袱放在桌子上,无力地趴在桌子边坐着。
夏织桃眼睛盯着门口看,问她“我记得当年你被那个道士带走的时候,好像才十一岁,没想到再见面,你都长得这么大了,还出落得这么好看!”
“呵呵!是啊!”白浔看着她无力地笑了笑,说起长得好看的人,她不禁想起了另一个长得好看的人,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傻乎乎地站在桃树下等自己回去。
“我们,我们还以为你……你不会回来了,”夏织桃懦懦地说着,“雯娘托人给你送了那么多的信,可一直都收不到你的回信,向别人打听也没有你的消息,所以我们才……”
“我……”话到嘴边,白浔又咽了回去。
她写过回信的,每年都写了托人送回来,可事已至此,再去辩解这些,也改变不了什么,意义也不大了。
夏织桃又说道“阿浔,希望你不要怪爹,也不要怪阿瑶姐姐,你知道的,姐姐原本是有夫家的,四年前,在大婚的前一天,姐姐的夫君就因病过世了。”
“村里的人都说是姐姐克死了夫家,从此村里村外再也没人敢上门提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