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林余生楞在原地,看着她仰头将酒喝了,又说道“至于你刚刚说的那些话,不好意思,我没听懂。”
她走到风慕白身旁,挽着他的手臂依偎在他肩上,“我是叫阿浔,却不是夏秀才家那个来路不明的白浔。”
“我听说,那个白浔早就死在外边了,这事你们大家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林余生吓得向后退了一步,他确时是听说了白浔已经病逝的消息。
至于娶夏织瑶,确实也没什么人强逼他娶她,若真有,那应该就是夏织瑶肚子里的孩子,他们的孩子。
“我只是夏家的一个远方亲戚,我身旁的这位公子,便是我的夫君!”白浔话音刚落,不但林余生惊了,就连风慕白也惊了。
他歪着头看着她,笑得比那山上的桃花还要美,便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着她傻傻地笑着。
“新郎官,快去陪你的新娘子吧!别再胡思乱想了!”白浔将手伸到风慕白手心里,与他十指紧扣,转身对雯娘和夏秀才说道,“不好意思,我们夫妻原本是来喝喜酒的,现在看来好像闹得你们不怎么愉快,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雯娘,多保重,以后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的!”
牵着风慕白的手,她脸上依旧笑靥如画,穿过人群朝院子外面走去。
至于要去哪儿,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开这些人。
“阿浔!”林余生追了出来。
他自幼和白浔一起长大,与白浔一样,都是被人收养的孩子,故而从小他们之间的感情比其其他孩子要深厚一些。
林余生坚信眼前之人就是白浔,他也知道,是自己辜负了她,所以他追了上去,想要挽回一切。
“林余生,你这是要在大婚之日弃我而去吗?”
林余生闻声回头,看着站在人群中一袭红色嫁衣的夏织瑶。
她的手此时就放在肚子上,或许已经微微隆起,只是被宽大的嫁衣给遮盖住了,可他心里清楚,她的肚子里有他的孩子。
若不是那夜自己喝醉了酒,做了错事,他是绝不会背弃白浔另娶的,可如今木已成舟,他没办法反悔了。
“怎么会呢?”林余生浅笑着走到她身边搀扶着她。
他望了一眼白浔离去的身影,对夏织瑶说道,“他们是你家的亲戚,既然是来参加我们俩的婚宴的,现在要走了,作为夏家的姑爷,我当然应该顾及礼数送送他们。”
此时,雯娘已经抱着屋里的那袋银子跑出来。
夏秀才伸手拦住她,低声呵斥道“干什么去?你还嫌今天的事儿不够大吗?非要把我们夏家的这一点点脸面全都丢干净了,你才满意吗?”
雯娘看着白浔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内疚与担忧,一把推开夏秀才追了出去。
“阿浔!浔儿!等一下!”
白浔听见声音停下脚步,胡乱将脸上的泪渍全擦了,装作没事一般,回头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却不再似从前那般甜蜜。
“雯娘,你放心,我没事,待我走了以后,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
雯娘从来不后悔当年答应收养她,只是内疚自己不能好好将她养在身边,毕竟她也是寄人篱下。
只得将怀里的银子还给她,看着白浔,她一直哭个不停,心中纵有万千委屈,却什么也没说,只留下一句“照顾好自己”便要转身离开。
白浔拉住她的衣袖让她站住,将银子塞给她,说道“这是给你的,是我对你的一点孝心,若你实在是不想要,大可随手扔了,但不要再还给我。”
话说的决绝,却在转身的那一刻哭了,风慕白看着这样的她,实在无法将此时的她和之前那个开朗的女孩儿联系在一起,只能默默将她揽在自己怀里带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村子,来到田边小路上,白浔停了下来,转身趴在风慕白胸口放声大哭起来。
他就静静站在原地陪着,等她情绪稍稍安稳一些,轻轻拍拍着她的背,说道:“师父你快看,那是什么?”
白浔哭得泪眼婆娑,听见他问,好奇地转过身,一回头就看见田间有许许多多的彩蝶朝他们飞来。
颜色各异的蝴蝶围在他们身边翩翩起舞,煞是好看。
又一阵山风拂过,桃香扑鼻,山上桃林里的花瓣也被吹落至此,像蝴蝶一般飞舞在半空中,一会儿聚作花朵的模样,一会儿又聚作小鸟的模样,变化无常,却又引人入胜。
“心情好一点儿了吗?”白浔伸手接住一只蝴蝶送到她眼前。
白浔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用法术变出来的,心里自然高兴,他可是第一个愿意变着花样哄自己开心的人,所以她笑了,“风慕白,谢谢你!”
“师父说的是哪里话,我是你的徒弟,对你好是应该的。更何况师父刚刚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他学着白浔的语气说道,“我身旁这位公子,是我的夫君!”
“你!”白浔松开手放飞了那只蝴蝶,在他胸口上狠狠敲了一下,“臭小子,那是为师的权宜之计,你竟然还敢以此拿我打趣!”
“我知道,所以当时并没有拆穿师父,”风慕白伸手为她掸去一片落在她发间的桃花瓣,看着她柔声细语地说道,“别怕,以后有我陪着你,只要师父吩咐,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好!”白浔拉着风慕白的手和他击掌,“咱们今日就击掌为誓,以后你可别忘了今日的誓言!”
不管风慕白说的是不是真的,她都信了。
“一定,”风慕白见她有所开怀,也放心了不少。
白浔看着眼前脚下的路,天地之大,她却不知该去哪儿。
“来都来了,不如我带你去桃山上转转吧!我小时候经常和林余生他们……”一提到这个人的名字,心里多少有些难过,此时他在大婚,而自己却流落在外。
“我小时候经常到山上玩,好多年没去了,今天师父我就带你去看看这桃山村的美景!”
“好啊!”风慕白看出她心里对这个地方仍然有所不舍,或许陪她到处走走,也能让她有所释怀。
一路朝山上走去,微风拂面带来淡淡花香,此时白浔脸上显然对之前的事释然了很多。
或许在她昨天决定让风慕白留在山上等她时,她就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对曾经养育自己长大的家人,也没抱太大的期望。
可悲的事,一切正如她所想,那些人从未将她当做家里人。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一棵很大的桃树下,风慕白看了一眼桃树旁边的山涧,其中溪水潺潺,落花随流水从山上流往山下。
旁边还有几块修葺平整的大石头,似乎就是用来给路过的行人坐下歇歇脚的。
“师父,我看这儿景致不错,不如我们就在这儿坐一会儿吧?”
“好啊!”白浔看着那块石头,又想起了幼年时的一些旧事,只是到如今,将这些回忆当做宝的,只有她一个,在其他人的记忆里,自己早就被他们遗忘了。
风慕白随手摘了一朵山间的野花送给她,说道“师父,我记得你说过,你的亲生父亲是仙门云清宫的人,不如我陪你去云清宫找他如何?”
白浔看着风慕白笑了笑,将手里的小花扔进了山涧溪流之中,淡淡说道:“什么我的父亲是云清宫的人,这不过是当年雯娘他们骗我跟那个假道士离开的理由罢了。”
“更何况,他们在丢弃我的时候,就决定不要我了,现在我还去找他们做什么呢?”
“如此说来,师父在这世间也算是无牵无挂了!”风慕白将手放在白浔手上,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温柔,就像此时穿过桃花枝洒落在他头发上的那一束暖阳,“以后,就让我陪着你吧!”
白浔愣愣地看着他,总觉得他这句话很是暧昧,就连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十分情深,一点儿都不像一个徒弟对师父说的话,可他的话点到为止,让白浔无从遐想。
“有人来了!”风慕白拉着白浔站了起来,一手揽着她的腰肢跃上桃树花冠里躲了起来。
没一会儿,就看见一个身着白色长衫,外面披了一件淡黄色长袍的男子从山下走来。
他腰间系了一条红色云纹腰带,上面还挂着一枚桃花形状的白玉佩,长长的头发散与肩后,尽显儒雅气质,背上还背着一把长琴。
“是他?”白浔记得在幼年的记忆里,村长家的儿子,也是林余生的义弟林书贤,他自幼随身带着一块桃花形状的玉佩。
“师父认识他?”风慕白低声问,白浔点点头,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还能在这儿见到他。
只见他走到白浔他们刚刚坐下休息的石头旁。
将长琴放置在石头上,然后从衣袖里取出一方白色的丝帕,蹲下身将地上被白浔和风慕白踩坏了的桃花瓣拾到丝帕里包起来收好。
白浔记得,林书贤自幼就喜爱桃花,而且好像就是在林书贤和夏织桃出生的那一年,桃山村的桃树就开始常开花。
“师父,给你看个有意思的东西,”风慕白凑到白浔耳边低声说着,对着她的眼睛轻轻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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