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几日调查,洛千玄告诉花月,文卓在官场确实是清清白白,和表面一样正直。
花月心想怪不得唐大人舍得把唐子迎嫁给他,看来她只能实行第二个计划了。
待在无尘殿比外面凉快一些,花月坐在书案前,在脑海里构思了一遍剧情,又怕忘记,立马在纸上写了下来,洛千玄坐在旁边看书,瞥了一眼花月写的内容,问她这是在做什么。
花月将心中所想告诉洛千玄,后者听完后一愣,随即笑道“感情一事讲得是缘,哪有像你这般刻意安排的。”
“刻意吗?虽说我是刻意安排的剧情,至于唐姐姐和文卓,他们不知道啊,所以对他们来说,发生的一切都是无意中的。”
“若他们真能心悦彼此,一开始就有感觉了,可他们见过几面,照你所说唐小姐都没有感觉,照你写的这样可行?”
花月搁下笔,双手捧着脸“其实我还是不满意我写的剧情,英雄救美,美救英雄都太俗套了,救人的以及被救的人当时心动或许根本不是因为邂逅了对方,可能是在危险情况下被吓的,救命只能有感恩之心,要想动心这种事情只能是话本上写的,现实中太少太少了。你说的对,感情的事不可控,我写出来的还是太刻意了,所以……”
洛千玄瞟了一眼花月“所以你不当红娘了?”
“所以我决定,”花月眼睛咕噜噜一转,笑道,“重新写!”
洛千玄无奈一笑,见花月埋头继续编故事,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听到她方才说的话,再将目光转到书本上时,却有些看不进去了。
感情的事不可控,还真是不可控。
因为太无聊,经过了洛千玄的准许,花月在一棵桃花树上做起了秋千,当然,洛千玄也出了不少力。他做起秋千来认真专注,还反复检查,确定无什么危险,才让她和无忧坐上去玩。
许然将余下的木材绳子搬回仓库后,走到不远处的台阶处,却是目瞪口呆。
一向正经沉稳的殿下竟然站在秋千上,身后的女魔头一脸笑意,推了一次后就站到了无忧身边,旁边的无忧笑着拍手,看上去非常兴奋开心。
许然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一定是他看错了,可再度睁眼,景象依旧,难道是他撞鬼了?
先不说自家殿下像个孩童一样荡秋千,他脑海中的女魔头,那么危险狠辣的人物,为何总会有如此清纯自然的笑容……
她的笑容,神态,眼中的光彩,那么动人,那么真实,就好像一朵胜放的花朵,或许鲜花绽放时都没有她的笑容明艳动人。
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不含任何杂念。杀手,难道会如此善于伪装?
还是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偏见?
灯栀见许然发愣,经过时停下许然身边“怎么样,是在想花月明明是白衣杀手,为何还会有如此天真无邪的模样,觉得自己误会她了?”
许然脊背一僵,快速看了眼灯栀就将目光落在别处“我只是惊讶殿下居然玩得那么高兴,才没有那么想呢,女魔头太会演戏了,连你都被她迷惑了,所以我一定要当那个唯一清醒的人,时刻监督着她。”
灯栀闻言憋嘴轻轻一笑,又故作恼怒,随意拍拍许然肩膀“好,就你清醒,我们糊涂行了吧。”
见灯栀脸有愠色离开,许然想要去拉住她,最终却又放下手,白橦说要主动,可是他却没有勇气。
花月打趣道“千玄殿下,你可以停下来了吗?”
洛千玄衣袂随着秋千来回飘荡,侧头一笑,随后轻轻一跃就躺在了旁边石床上,枕着双臂慵懒道“不玩了,没意思,就是些哄你们女子小孩的无趣物件。我只是想试试自己做的秋千怎么样而已,你以为我会喜欢玩这个?”
无忧笑嘻嘻的道“阿爹就会骗人了,明明笑得那么开心。”
花月连忙拉着无忧躲到一旁,秋千荡的越来越缓,她伸手抓着绳子,听到洛千玄的话后不禁内心鄙夷,脸上也嫌弃的白了他一眼,无趣还荡这么久,估计是没什么童年。
哎,或许他的童年,都在学习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了,但明明样样优异,却还要装出样样差劲,估计他的幼时也很辛苦。花月坐在秋千上,心想,这么看来出生皇族也没什么好嘛,还不如她呢。
想当年,除了学习知识以外,所有该玩的,她一样都没落下。
花月六岁时母亲就离开了她和弟弟。从小每到寒暑假,父亲都会带着她和弟弟去外公家,两个人趁着黄昏走在油菜花小道上,成熟的麦浪一截比一截高,风吹过,空气中满是田园的味道。
两个人爬上不怎么高的青绿小山丘,回去以后向大家吹牛自己爬上了高山山顶。然后一家人围坐在古树旁,火红的晚霞燃烧在天际,大人们说说笑笑,小孩们嬉戏打闹。
那时外公家门边的小溪清澈见底,还可以看见水中的游鱼。她脱了鞋袜,卷起裤角,和弟弟还有其它小伙伴在水里走来走去,时而互相泼水玩闹。外公看着他们哈哈大笑,一边捋胡子,一边拄着拐杖走过来守着他们,怕他们又跑到别人家的农田里,踩坏人家的蔬菜。
可现在,无论是童年,还是那个地方,她都回不去……
过去,成为永远的回忆,一滴滴汇聚成汹涌澎湃的江河,然后将她冲刷的无处可逃。
抱着无忧坐在秋千上,花月眼眶有些湿润,抬头望天,天热的绿伞遮住了耀眼的阳光,她眯着眼睛,自言自语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若满树桃花怒放,花瓣在风中打着旋儿,那时坐在这里荡秋千,一定会很美吧……”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洛千玄侧头望着头靠粗绳,闭着眼睛的少女,她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问他。
方才洋溢着无忧无虑笑容的她,此刻再睁开眼睛,眼神空洞,脸上光影斑驳,竟有一丝悲凉落拓之意。
洛千玄起身坐到一旁抚琴,悠扬美妙的琴声回荡在院中,他的本意是想让花月开心,可一曲作罢,却见花月眼眶有些湿润,洛千玄站到旁边:“怎么了?”
花月抱紧无忧“有些想家人,想家乡了。你问我的家乡在哪里,它很遥远,远到走也去不了,跑也去不了,骑马乘船都去不了,就算长了翅膀,也去不了……”
无忧抬头看着花月,小手包住花月的手:“姐姐别难过,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对吧,爹爹!”
洛千玄将骨节分明的手放在花月肩膀上,温柔笑道“对,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花月吸了吸鼻翼“我早就放下了,只是偶尔会想念,没事的。不过,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能这么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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