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刘歆将身后桌上的食盒,提了过来。
掀开盖子,露出了里面放的月饼。
她笑着递给两人,“我手艺不好,嫂子和苏大哥可别笑话我。”
“怎么会?”
曾云柔瞧着她,伸手接过,感慨道。
“刘家妹妹这般惦记着我们,要是我们还挑三拣四,怎么对得起妹妹你的这份心意?”
她说的郑重,刘歆反而有些不知作何反应好了。
各自尝了些月饼,刘歆跟两人告辞离去。
柳玉收了月饼,将桌子清理了出来,苏志远则是紧挨着自家夫人的肩,懒懒问她。
“要再睡一会么?”
院子里的榕树,长的十分茂盛,枝繁叶茂的,刚好遮了炎热的光,留下一片清凉。
刘歆来之前,两人就寻思着要小睡一会的。
曾云柔摇了摇头,视线落在桌上的食盒上,神色莫名。
刘歆……真的是来单纯送月饼的?
说实在的,她觉得……不像。
太刻意,也太不合常理。
要是真的惦记着她这个嫂子,和苏志远这个大哥,应当八月十五那日就来了,还能见着卿卿他们。
偏偏没有,还给了一个,怕打扰他们的借口。
还有刚来时,刘歆状似无意问的那些话,也有问题。
儿子去参加乡试的事,整个江城尽所周知,唯有女儿离开的事,知道的人不多。
刘歆一来就问,咦,我今日来,怎么没见着卿卿?
正常的客人,带了吃食来,第一句要说的,难道不是。
“苏嫂子,卿卿那丫头呢?快把她叫来,我今日做了些月饼,也让她尝尝。”
她更像是来,打听卿卿离开的原因的。
曾云柔不想将人想的太坏,只是如今苏家的处境,容不得她不多想。
好在,她早有预防,没露出什么不对劲来。
“想什么呢?”
曾云柔半响不说话,苏志远耐不住了,牵住了她的手,将人往凉席上带。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睡一觉再说,女儿这才刚走,你就魂不守舍的,我怎么觉得我还没女儿的分量重?”
他这话,颇有怨言。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女儿比?”
曾云柔睨了他一眼,“女儿是我的贴心小棉袄,你是么?”
苏志远委屈脸,星目盯着她,不甘似的,弱弱反驳,“我不也是你的厚棉被么?”
是啊,小棉袄暖心窝,厚棉被压死人。
曾云柔懒得理他,踢了鞋子,就往凉席上一躺。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答,苏志远也不失望,跟着脱了鞋子,死皮赖脸蹭了过去,搂着娇妻的纤腰,吹着凉爽的风,缓缓入睡。
当晚,柳阁人接到了消息。
“苏家那个小丫头,只是单纯去游玩,不是避难,计划照旧。”
为首的汉子,给一众阁众下了命令。
次日,苏家名下的众多铺子,就出了各种各样的小麻烦。
想要享受最后一段两人时光的曾云柔和苏志远,为了不露馅儿,只能开始疲于奔命。
当天,府中的一众护卫,也被带走了大半,整个苏府空旷的不得了。
就是这一天,整个苏府,被人查成了筛子。
十几道身影,从各处摸入苏家,将书房、主卧、库房等等地方,查探了个遍。
“仔细点,别有遗落了!”
为首的领头人,压低了声音嘱咐道。
“是,首领!”
后院,一众护卫住的院子,腾虎几人还坐着院子里磕着瓜子,玩着叶子牌。
“哎哎,这个我要的啊,三!”
“我七!”
一个约莫三十五六岁,长发络腮胡子的护卫,突然顿了顿,垂耳静听许久,才向众人试探问道。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怪声?”
“怪声?没有啊。”
腾虎摇头,“嗳我说,老期你是不是牌不好,故意打马虎眼呢?”
“就是啊,哪里有什么怪声啊,快打吧你!”
众人都说没听到,老期也不敢肯定了,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他摇摇头,也不再多想,加入了众人中间。
众人打叶子牌,一直打到了傍晚时分。
腾虎不想打了,将牌一扔。
“不跟你们玩了,我都饿了,先去找点食去!”
说着,他揉揉肚子,去了厨房。
厨房里,一众下人早就在准备晚膳了,瞧见腾虎,众人笑呵呵的跟他打招呼。
“是腾虎护卫啊,想吃些什么?”
腾虎摆摆手,“你们不用管我,我自己拿!”
府中的这些护卫,都是跟着老爷跑商的,是府里头的红人,且因为他们习武,食量大,比普通人更容易饿。
来厨房找吃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众人都没有在意。
腾虎从窝里摸了七八个馒头,拿碟子装上,又拿了两碟肉菜,跟柳玉打了声招呼,回了自己的房间。
……
这一天,苏家铺子里的事特别多,即使夫妇两人累了一天,也没有忙完,明日还得继续。
回房之时,两人匆匆梳洗了一番,随意用了些饭菜。
用饭时,柳玉说起了傍晚的趣事,故作打趣道。
“老爷夫人,你们今日真该带腾虎护卫出门办事才对,留他在府里头,也太能吃了些。”
“哦?”
苏志远和曾云柔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是吗?腾虎这食量见长啊。”
“不可是么,奴婢瞧着,腾龙护卫吃的还少些呢,就因为腾虎护卫拿走了老爷夫人晚上用的菜,这一桌还是厨房后来做的呢!”
“嗯,那是吃的有些多了。”
本就是打趣,也无人在意,说笑过后,柳玉就下去了。
曾云柔和苏志远,却有些沉默。
早在发现柳阁之时,苏志远就知道,苏府里已经不安全了,所以早在暗地里做了很多准备。
这一次各大店铺突然出事,还全集中在一起,一看就是想将苏府的人手调离。
所以早上出府时,他特意交代腾虎注意府中的动静。
而腾虎去厨房拿吃食的行为,就是在给他传递消息,说明苏府今日,不太平……
柳阁那些人,看来是彻底按捺不住了。
知晓归知晓,面上,苏志远依旧镇定,跟曾云柔说说笑笑,半句不提及与店铺无关之事。
经过四天多的行程,苏曼卿和凤珩终于到了抚州。
这是苏曼卿第一次来到江城以外的城镇,还是难得一见的大城,眼睛都有些不够用了。
抚州的街道,足足是江城的三倍宽,大路又长又直,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大街两旁的小摊,也十分密集。
看起来格外的繁华。
知道小姑娘新到一个地方新奇的紧,凤珩早在进城的时候,就撩开了车窗的小帘子,供她观赏。
从进城,到府邸,马车行驶了整整小半个时辰。
由此可见,抚州有多大,行人有多多了。
等到了府邸,苏曼卿更惊叹了。
她一直都知道,凤珩定居在抚州,在抚州买了宅子,却不曾想,是这么大一座宅子。
下了马车,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头顶上金光闪闪两个大大的凤府,面前的石狮子,威风凛凛。
府门是两扇极为精致的大红木门,厚重的大门上,雕刻着繁琐精致的花纹。
大门两旁,还有两位守门人。
许是第一次来抚州,苏曼卿觉得,就连守门人,凤府的都要比江城的威猛。
两人才下马车,那两个守卫人就迎了上来,恭敬朝两人行礼。
“少爷、小姐。”
两人行礼的姿势,十分的郑重,让苏曼卿有些不知所措,往凤珩身后躲了躲。
“起来吧。”
凤珩牵住了小姑娘的手,朝两人介绍。
“小姐你们也见过了,以后小姐的命令,如同我的命令,可懂?”
“是,少爷。”
两个门卫,恭敬应道,视线,却忍不住偷偷望了苏曼卿一眼。
这个动作,在大户人家,本该是不合规矩的。
可耐不住两人好奇。
天知道,早在他们来凤府的第一天起,少爷就交代过,这府里头有两位主子,要他们好生伺候。
可几年过去了,第二位主子怎么也没见着。
倒是府里头有关于这第二位主子的传言,一直没断过。
什么小姐是少爷的亲妹妹,什么小姐是少爷的未婚妻,各种猜测。
也不是凤府里的下人嘴碎,而是苏曼卿人虽然不在,在凤府里留下的痕迹却太多了。
“行了,你们先下去。”
屏退门卫,凤珩牵着苏曼卿进了府。
身后,一众护卫们开始搬起了行李。
“这是前院,平常招待客人用的,不过没怎么用上过。”
凤珩牵着她在府里头逛,一边为她解释。
“我这来的外人不多,一般就是秦家几位表哥表姐,不过他们来一般是直接往主院闯,从不把自己当外人,所以前院没怎么用过。”
听到这话,苏曼卿眼睛亮了些,“秦简哥哥说,他是老幺,他上面有五个哥哥姐姐,我只见过秦臻哥哥,其他几个哥哥姐姐,我以后能见到么?”
“能。”
想到秦家人的通病,凤珩唇角微扬,“秦家人都是耐不住的,其他几个跟秦简的性子没多大区别,要是知道你来了,他们必定会来的。”
要不是时间不允许,他很怀疑,等会就能瞧见秦简他们。
“知道我来了,必定会来?”
苏曼卿懵懵看了他一眼,小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也就认识秦简哥哥和秦臻哥哥,要看也是他们两人来看她,其他哥哥又不认识她,哪里会那么热情?
看出了小姑娘的疑惑,凤珩却不打算解释。
他们当然热情,作为秦家目前唯一效忠的主子,还是恩人的唯一后代,他看上的人,他们早就忍不住闹着要见了。
要不是江城太远,而那几个大的,都身处要职,脱不开身,他很怀疑,秦家上下会来个江城七日游。
从前院走过,便是花园,花园里,连着一片假山,种了不少名贵的花种。
花园后,还有一片很大的莲池,莲池中央还建造了凉亭。
好几条弯弯的石桥,从莲池上穿过,与凉亭交相辉映,十分的雅致。
“花园里的花,都是我随意种的,你若是不喜欢,就让下人重新拔了再种就是,还有莲池,你若不喜欢,那便填了。”
凤珩的语气轻描淡写,大有为了讨苏曼卿欢心,将整个凤府拆了都可以的架势。
苏曼卿听的失笑,故意逗他,“那我要是不喜欢假山,不喜欢我住的院子呢?”
“拆了。”
凤珩想不都想答道,反正他不缺银子,有什么不喜欢的,直接拆就是。
只能说,在银钱方面,凤世子豪无人性。
“拆了?”
苏曼卿噘着嘴戳他的腰,“小哥哥你好浪费。”
以前的小哥哥,明明很缺银子的,她都不舍得花他的银子,现在真的变了。
腰间痒痒的,戳的一点也不疼,凤珩笑着捏住她的手指。
“对啊,我很浪费。”
他话锋一转,“所以,你要不要帮我管银子?”
柔姨说,她很早就在教卿卿记账了,他家小姑娘,可是很厉害的。
“怎么管?”
“嗯,整个凤府都归你管。”
反正早晚凤府都是要交到她手里的,现在提早些正好。
苏曼卿听的正皱鼻子,“不要不要……”
“凤府比我家都大,我家我都管不住,不要不要……”
她还小,娘亲教她的那些,她虽然学会了,可都不太会运用,这么大个宅子,她哪里会管?
“没事,慢慢学,反正府里头有专门的管账先生,你只要听他报备,确定银子数量不错就行了,不用你亲自上手的。”
见她皱鼻子,凤珩看的心痒痒,抬手就捏住了她的鼻子,低头蹭她的发。
“你看我这么忙,还要看帐,多累对不对,卿卿就帮我分担一些,嗯?”
他嗓音放低放软,莫名透出几分可怜兮兮的意味。
苏曼卿哪里受得住这个,当即就没条件投降了。
“那……好吧。”
管账就管账吧,如果真的像小哥哥说的那样,应该也挺简单的吧。
只要负责对总账就行了,不需要每一点都去算。
她觉得,她还是能做到的。
单纯的小姑娘没有多想,也没考虑到,如果凤府里是有管账先生的话,根本就不需要人对账了才对。
毕竟,很多大户人家,管账先生都是自己信任的手下,而且不止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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