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两点。
莫念下楼的时候陆景萧并不在楼下。
老太太已然听闻陆景萧今日要去拜访莫老爷子的事,叫过莫念,询问她爷爷的喜好。
毕竟是第一次登门,练束梅觉得不能唐突了。
莫念笑说“爷爷他爱好广泛,连我也说不清他最爱什么。”
她并不想陆景萧为这事破费,毕竟爷爷清楚她和这人结婚真相。
练束梅笑着嗔了句“这孩子!”
她和付之宜对视一眼,目光尽是无奈。
楼上,老何被陆景萧叫上去,床上已堆了数件衣物,看着有些凌乱。
陆景萧双手叉腰,看着那堆衣服皱眉,不知怎么回事,没一件顺眼的!
他现在身上穿着一件烟灰色衬衫,和黑色长裤,在老何看来就已经很好了,也不知这人今天怎么如此挑剔。
陆景萧走过去,拎起一件白色衬衫问“我穿身上这件,还是这件?”
这可真为难老何了,他一把岁数了,眼光哪里能和年轻人比?
他看了看陆景萧的脸色,试探开口“要不还是换件白的吧?年轻些。”
老何不说还好,一说这话,陆景萧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他赶紧改口“烟灰色也很好,先生穿什么都没问题!我不是说您年龄大,只是咱们太太不是比您小好几岁嘛……”
可真是越描越黑。
陆景萧抬眸看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问“我和她站一处,显得很老?”
这问题就跟不定时炸弹似的,老何面露尴尬,为难道“您是成熟稳重,和老气不搭边!”
这辈子没拍过马屁,今天是头一遭,这可真是个技术活!
陆景萧皱了皱眉,朝何叔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何志伟见状赶紧离开,这阴晴不定的性子也不知随了谁了!
两点四十,陆景萧从楼上下来。
男人到底将身上那件烟灰色的衬衫给换成了白色,浅灰色西装外套,下身是同款西裤,褐色皮鞋。与以往装扮略有不同,依旧成熟稳重,但相较于以往一贯沉闷色调相比多了份随性。
他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莫念那时正坐在沙发上抱着一本书看,直到那双褐色的皮鞋出现在她视线里。
莫念抬眸看向眼前的人,气质卓约的男人抽她伸出一只手,一笑倾城,“现在出发?”
她看向男人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身侧练束梅和付之宜正笑意盈盈看着她,这手…莫念不能不握。
将书放在一旁,握上他的顺势站起身。
冰凉的指尖,让男人眉心细微拧了下。
已经入夏,她的手怎么还是这样凉?
没再想这个问题,陆景萧力道很好的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当着练束梅的面,摊开她的手掌自然而然的与她十指交握。
掌心的温度灼的莫念有些心慌,但她不仅不能躲还得笑。
这一幕看的练束梅眼角弯弯,催促他们赶紧出门。
何志伟适时递来一只长方形锦盒,从外包装看就知是价值不菲的。
莫念瞟了一眼,看着有些像是名家字画之类的东西。
上车之后,莫念再度瞟了一眼那只锦盒,但她不问陆景萧便也不急解释。
莫念觉得这礼他既然准备了,势必是要送出去的,她问与不问没差别。
车子临近莫家老宅的时候,莫念接到慕宁的一通电话。
他沙哑着嗓音问“你今日要去莫家老宅?”
莫念语气微顿,清浅声音说“回去看看爷爷。”
慕宁叹息一声说“莫名东今日也在往老宅赶,我猜到他突然回去定是有事!果不其然,是因为你!你此行要多加注意,若他在老爷子提及苏老板的事,对你怕是不利。”
莫念握着电话的手一紧,淡声说“总是要见面的,你无需为我担心,身体为重。”
从她接这通电话开始,车内便陷入了沉默。
陆景萧不知何时点了根烟,不急不缓的吸着,她虽音色很淡,但关切难掩。
男人眯眸,好似在那片朦胧烟雾里想起了那少年清瘦病态的轮廓,现在再回忆,那人眉目间的清冷与莫念其实是有些相似的。
这么想着,难免心浮气躁,连那根烟也平复不了起伏的心绪了。
莫念挂了电话,便听身侧男人低沉嗓音问“你和慕家兄弟认识多少年了?”
他语气平平,听着像是随口一问。
莫念思索片刻道“到这个月,正好十年零两个月。”
“嗯。”陆景萧淡淡应了声,笑说“比我早了六年。”
莫念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诧异,狐疑问他“陆先生,你是不是弄错了?”
男人眯起深邃眼眸,自薄雾里看着她如花容颜笑道“陆太太,记错的是你。”
说话间,黑色宾利缓缓驶入一扇大门,入目是一栋复古中式别墅。
陆景萧抬眸看着车外一块空旷的草坪说“四年前,就是这里,我第一次见你。”
那年她脸色苍白如纸,虚弱的连话都说不上,却极力地护着满身是血的慕宁。清澈的目光里有冷漠,有绝望,也有恨。
有血顺着她纤细的胳膊一滴滴往下落,染红脚边那一地绿草,何止是触目惊心?
那年陆景萧是莫家老宅的客人,也是一个旁观者,可近来他每每想起那一幕,总是懊恼自己当时为何没有及时出手,哪怕替她说一句话也是好的。
生平第一次憎恨当时冷漠无情的自己。
一年后宴会再遇,匆匆一瞥,她依旧是那个眉目清冷的少女,可他看她的目光却渐渐变了,到如今的弥足深陷,未尝不是上天对他当时冷漠的惩罚。
陆先生敛起笑意,意味深长道“也许你我相遇,是命中注定。”
莫念听罢微微一笑,没什么起伏的语气说“这么说来,我和陆先生也算有缘。”
她人生最狼狈的时光被这个男人窥视殆尽,几年之后偏又阴差阳错的嫁给了这个男人,孽缘罢了。
车已经停稳,但车里的两人却都不急下车,陆先生眯着眼眸笑说“可不是有缘,能娶到陆太太是我三生有幸。我太太多才多艺,我赚大了。”
这人又开始油嘴滑舌,莫念说不过他,转身要开门下车。
男人却忽地拉住她的手,眼睛发亮地问“听闻太太十四岁那年,岳父曾重金请名匠造过一把大提琴,你会拉琴?”
他曾为她学过骑马,射箭,甚至下棋,但她的喜好,唯独这一样他真的无从着手。他为此一直觉得遗憾,现在想来也不算遗憾,他不会拉也没关系,以后可以听嘛。
莫念眼眸沉了沉,缓缓一笑道“陆先生误会了,该下车了。”
她推开车门站在外面看着不远处那栋房子,心绪变得沉重。
陆景萧从另一侧走近,牵起她的手搭在自己臂弯处,二人正要起步却见不远处走来一个身着红衣披头散发的女人!
她手里拿着一个东西,隔着太远辨认不清,只听嘴里振振有词念叨着“莫名东,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要杀了你!杀死你!”
恍惚间,她举起手里那把刀朝着莫念和陆景萧疯疯癫癫而来“莫名东,我杀了你!”
------题外话------
~猜猜这疯妇的身份吧~
~小剧场~
那日陆先生生日向陆太太索要礼物,陆太太送了一条领带。陆先生收到礼物不仅不感激,还莫名冷落太太。
莫念不得其法,询问付安缘由。
付安叹先生已几次三番向您提示,您就半点想不透缘由?您以为她前些日子为您特别定制的那把大提琴,是摆设吗……(死去的莫氏父母、慕远,慕宁,甚至连张谦都听过太太独奏,唯独先生一人没听过了,那么个独占欲极强的人,怎么忍得了?!)
得了缘由的陆太太叹息不已,当晚遣散众人,为陆先生一人拉了一首《沉静的月光》。
后来那晚成了陆先生此生不多的美好回忆之一,银白月光下,妻子眉目沉静,一身素色白裙,纤纤细手执着琴弓,在琴弦上优雅舞动。
琴声悦耳动人,但他眼中更动人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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