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让冷雪衣来说一个人的琴声怎样算好,她只觉得,不管琴技如何,若能让人感同身受便已然算是上乘了。
便像是与人讲故事一般,若能让人深有所感便算是故事讲的精彩,若还能让人引发深思,听而思辨,就更是难得了。
这么多年了,冷雪衣自觉自己便只是勉强能算的上一个擅琴者,但若与琴之大家相比自己却未及万分之一的,至少在她的琴声里,多的是自己的表现和寄托,而少的便是真心。
她还记的少年时教授自己的琴师曾告诉过自己若不能纵情而起,琴声多半停在了表面而未能达到人心,她的琴技难得,只是若不能改掉这点,却很难在琴技上有所精进的。
冷雪衣坐到了“无音”的面前,用手轻轻的拂过琴弦,这应该是一把有故事的琴吧。
她用手轻轻一拨,“嗡”的一声从指间而出,冷雪一的心也跟着为之一震,好沉的声音,和自己以往弹得琴却是完全不一样。
她将双手放到了琴上,闭目想了想后,一串琴音从她的指间流出,这是陈国民间流传的《上阵曲》,语调雄壮却是道尽沧桑。
一曲毕,众人皆默,魏宸铭眸色幽深的看着坐在琴前的冷雪衣,倒是第一次有女子如此演奏战场之曲,曲音哀而不伤,娓娓道来,倒是多了几分旁观者的客观。
“果然好琴”冷雪衣不乏赞扬的说道。
“得姑娘如此夸赞,看来我这千金算是花的物有所值了”魏宸铭淡淡的说道,语气中却是多了几分欣赏。
冷雪衣微微浅笑的说道“殿下手中好琴,恐不止一二,若是能的殿下喜欢,哪来不值一说”
说话间,冷雪衣便回到了月华的身边坐下,她自觉自己刚刚表现的应该刚刚好才是,但她怎么觉得这魏宸铭似乎话中有话的样子。
“哈哈哈,千云公子的爱妾果然是个妙人,怪不得你出行也不忘把她带着身边”
“殿下谬赞,衣儿不过一闺阁妇人,难担殿下如此夸赞”
“是吗?我怎觉得姑娘堪当此赞呢”魏宸铭玩味的说道。
而月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带着一如既往的浅笑,喝了口茶后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身边的冷雪衣。
秦殊见状说道“雪衣姑娘确实琴技了得,但据说殿下的琴乐自是难得一见的,我虽生在坊间也多有所耳闻的”
魏宸铭只是笑了笑,然后若有所思的道“当今六国,若说在琴乐一事上,真正了得的应该属千云阁的阁主月华了,只是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见却从未见过此人罢了”
“千云阁,是那个江湖四大密地之一的千云阁吗”卫荃好奇的问道,他知千云阁的厉害之处,但阁主擅琴一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听到这,冷雪衣的心中一颤,是她们身份败露了吗,还是刚刚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但她思来想去都没有想出什么地方不对啊,她淡淡的瞟了眼一边的月华,却依旧笑的云淡风轻的样子,冷雪衣便也若无其事的听几人说着。
可她好像记得月华说过自己不擅抚琴的,那这魏宸铭有事从何而知的呢,若他所言为真,那月华又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正是,我也是从我师父那听说的,只是尚未真正见过罢了”魏宸铭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了身侧的月华。
月华依旧只是一脸的浅笑,半敛着眸子看不清神色,手若有若无的抚着杯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是外面的管家却走了进来,在魏宸铭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魏宸铭微微的皱了皱眉,然后便听他说道“不好意思,各位,父皇宣我进宫有要事相商,我的先行一步了,改日有机会再约各位一聚可否”
“铭哥哥有事便快去吧,今天便由我做东,带几位去体验体验魏国的美食便是”卫荃说道。
魏宸铭朝卫荃点了点头,然后便大步的向外走不,不知是不是冷雪衣的错觉,他只觉魏宸铭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似乎有所停留。
卫荃见魏宸铭走后,便笑着对大家说道“我最近发现了一家好吃的小院,带大家去尝尝”
秦殊点了点头,然后几人便在朝府外走去,虽只是小半段的路,冷雪衣却走的有些心不在焉。
而马车之上,月华也显然看出了冷雪衣的不对,开口问道“衣儿,是否还在想刚才之事”
冷雪衣看着月华等着他的解答,月华语气带有几分叹息的说道“这是我第二次来魏国,而第一次之时,我才只有岁的样子,很多事情都已经印象模糊了,而依刚才魏宸铭所说,知道我是来自于他的师傅,而他的师傅是谁则需要我去探查后方才可知”
言下之意是他现在也不知道,魏宸铭刚才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的意思啰,听到这冷雪衣便淡淡的叹了口气。
“可以问你个问题吗”冷雪衣换了个话题问道。
月华挑了挑眉,算是回答了她,冷雪衣便继续说道“你为何说你不擅抚琴”
月华淡淡的笑开了,却和以往淡淡的笑意不一样,倒有几分看小孩般天真的笑道“因为无人可听了,便不再抚琴了,衣儿不也是如此吗”
“我?”冷雪衣疑惑的问道,她可是刚刚还在大家面前弹奏过的人啊。
月华像看穿了冷雪衣的想法似得继续说道“你便是看穿了自己的琴声,才敢当众演奏的不是,而我……我便也只是看穿了自己的琴声,才不想在人前演奏罢了”
冷雪衣静静的看着月华,四目相对的时候,冷雪衣第一次在月华的眼中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好像是一种情绪,那里好像还有着一丝丝真心,但很快,她别开了眼睛,她告诉自己不需懂得,更不需要看清什么真心才好。
而就在冷雪衣别开眼睛的那一刹那,月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是啊,他们都懂得,才有勇气面对自己的伤口,而当有人看清了那些被自己掩藏好的一切时,却又会是那样的惶恐不安……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一个只是开了车窗看着窗外的景色,而另一个则是复杂不明的看着那个看着车外的红色身影。
只是突然间,伴着马的一声嘶叫,整个马车突然迅速的向后仰去,冷雪衣坐势不稳向后倒去,眼看着要撞到身后的车板上,冷雪衣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即将而来的剧痛。
只是想象中的剧痛没有传来,她便闻到了那股有些熟悉的独特的香味,而当冷雪衣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月华在身后接住了自己,而他则撞到了马车之上。
等马车稍有平复后,便听到外面的马夫说道“找死啊,往哪撞呢”
看来是有什么向马车撞来,马夫躲避闪不及而导致马车失衡所制,而冷雪衣来不及管那些。
她马上坐直了身子,去查看身后月华的状况“你没事吧”,她刚刚似乎听到了好大的一声撞击声,说话间还不忘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的查看着月华是否被自己压伤了。
月华有些觉得好笑的说道“衣儿,似乎忘了,我会武功”,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看着冷雪衣的样子,眼中却有几分暖意一闪而过。
冷雪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些反应过渡,她坐直了身子,然后说道“谢谢”只是话刚说完,还没等月华说些什么,她便撩开了车帘,向外走去了。
冷雪衣便没能注意到自己身后,月华将刚刚被冷雪衣压倒的手臂,向上推去,便听到“咔嚓”一声,似骨骼回到了正位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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