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草地上,鸢尾花开得正盛,不知阳古又说了甚么不着调的话,惹得桑影追着捶打,他抱头鼠窜,还悠然自得。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在绿草蓝花中,看起来却无比和谐。
此刻风和日丽,竹林摇曳,漏下点点光斑,清溪波光粼粼,温润至极。
我瞧着清溪中的粼光细石,望着树枝透出的光柱,脑中阵阵眩晕。
当初在天宫大殿,众仙面前,为解父君之忧,贸然与天帝立下军令状,未曾细想其中艰辛舍弃得失。寻宝之旅,众人相随,以性命相托,前路艰险,吉凶难卜。灾难何曾会顾念众人韶华正好,心中挂念。暴烈狂躁如浮土,此刻也只是一名情窦初开的少年,隔水相望,脉脉含情。一路相伴,彼此早有情分,他日生离死别,怎堪忍受?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楚云遭受天谴的场景,至亲永别的画面,与眼前的美景,一齐涌上心头,彼此拉扯割据。
我的亲朋性命重要,可浮土何尝不是别人的亲朋。一想到我为了所谓的逆天改命,要将其献于天帝,或许拘禁终生,或许性命不保,脑子便一阵剧痛。
迷蒙中睁开眼,看见众人惊呼着朝我奔来。
天是蓝的,草是绿的,树却是横的……
我悠悠醒转后,众人皆默然退出屋外,只留下浮土与我。
正纳闷间,却听得浮土讥笑“就你这点能耐,还想替仙界寻回四界五宝?”
飞快地抬眼瞥了一眼浮土,我心虚地低下了头。
娘亲夸我冷静自制,父君夸我能独当一面。殊不知,如被浮土点破所言,我实际外强中干不堪一击。
“我适才听说,你先前纵然天生缺少一窍,也并不这般频繁昏迷。如今补窍成功,为何反而如此?”浮土自顾自倒了一杯茶,乜斜着瞧我。
我如实地摇摇头,潜意识对他还是颇有防备。
他怎会知晓我补窍之事?他又何时跟众人打成一片了?如此亲近众人,是真情流露,抑或是佯装作态?
“据我推测,先前地动引发魔气外泄。你灵体中的萤火芝本是魔界之宝,被抢夺炼化,想必一直被灵力清气束缚魔性。仙界有灵气洗涤镇压,因此萤火芝并无异动。此地灵气不比仙界,萤火芝自然蠢蠢欲动,欲归魔界。若想避免此状,需得及早离开此处,前往灵气充沛之地。”他娓娓道来,似乎眼前坐的不是仇人,而是故交。
“你怎知我灵体中有萤火芝?”我径直问道。
“当初在地下洞穴,你洞若观火,明察秋毫,我便知了。”他也不遮掩,大方道“近些日子,与大家日日在一处,更确定了。”
浮土虽身为囹圄,但此话说得极为坦诚,我竟无言以对。
见我不语,他放下茶杯,面带笑意,一手支起下颐,颇有些探究地望向我“你肉身凡胎,纵然灵体有仙界血脉,也难以压抑萤火芝,需及早将其抽取以保安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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