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把菜都上齐的时候,岑子衿已经饿过了头,没什么胃口。
倒是青瓷,没心没肺地扒着碗里的饭,夹着桌上丰盛的素菜佳肴吃的有滋有味。
甚至因为素食多日,还提了要求让小二上了一盆水煮鱼。
阿碗也是饿极了,有些狼吞虎咽。
岑子衿吃了几口凉拌青瓜就放下了筷子,等她们两人吃完。
雅间外一阵吵闹,而且声音越来越近,岑子衿示意她们继续吃饭,起身开门准备去看看什么情况。
手刚刚拉雅间的门栓,外面就传来推拒的重压,一道玄色身影直直撞到岑子衿身上。胸膛坚硬,岑子衿鼻子被撞的泛酸,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被人抱着旋身一转,雅间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岑子衿思绪回魂,扬起脸拧眉看单臂环着自己的人。
二十出头的年纪,褐色的瞳仁,里面像是盛放了一盏急速旋转的秋菊灿烈绽放,面容刚毅,带着杀伐的冷冽,只是发丝有些凌乱,显出几分狼狈。
“放开我!”
岑子衿没忘记伪装声线,依旧是低哑的少年音色。
玄衣男子低头瞥她一眼,浓眉紧皱。
破空声从背后传来,玄衣男子猛然一甩怀中清瘦的少年,回身持刀迎上。
后背狠狠撞在墙上,疼的岑子衿闷哼一声。
刀尖碰撞的金属之声刺破耳鼓,岑子衿难受地捂住双耳。
“阿碗,青瓷,到角落蹲下!”
岑子衿边往靠窗的角落里挪步,边提醒刚刚还在吃饭的两人。
阿碗顾不上别的,一把甩开紧张的青瓷,身体前扑,单薄的小身板妄想将岑子衿护在身下。
青瓷哆哆嗦嗦地站起身,眼角瞥见门口还在激斗的两人,迅速拉过岑子衿和阿碗一起躲在角落里。
“跳下去!”
岑子衿当机立断,推开雅间的窗户,拽着她们二人命令。
“小……小姐……这……这是……二楼。”
跳下去会死的。
青瓷双手紧紧抓着岑子衿的胳膊摇头,
“跳下去一定不会死!不跳说不定我们今天都会死在这!”
“小……小姐,我不敢!”
“青瓷!闭上眼睛,跳!”
雅间门口除了刀剑相击的金属之声,还有小二,食客的惊叫声,碗碟砸碎的声音,更明显的是楼梯上纷杂而来的脚步声。
人越来越多了!
这到底是尊什么瘟神?
“阿碗,你也跳下去!”
话音没落,隔壁几个雅间外分别传来的惊叫声。
楼梯被来人堵死,,不想死在他们的刀剑之下,几个雅间的人从二楼跳了下去。
“看,他们没事!快跳去!”
玄衣男子似乎是受了伤,只是衣服颜色掩饰,看不清到底有没有,但一直没有听到他发出任何声音。
对方人越来越多,他已经左支右绌,力有不逮。
青瓷和阿碗两个人双臂无力的攀着窗棂,艰难地把腿搭到窗棂上,翻过身子,可是双腿吊在外面,手臂还是因为恐惧紧抓着窗棂不放。
“松手!快跳下去!”
岑子衿扭头对着她们两人怒喊,也再顾不上她们!岑子泠还在隔壁,也不知道她那个表哥有没有带她离开,到底是自己的妹妹,她也做不到不管!
眼见玄衣男子左肩又中了一刀,岑子衿眼中寒光凝聚,也不顾烫手,扑倒桌上抓住水煮鱼汤盆的双耳,对着门口大喝一声,“让开!”
玄衣男子头也没回地矮身一避,翻身一滚离开原地,靠近她。岑子衿瞅准时机,手中汤盆泼洒,对着门外的正面泼了过去。
门口立刻传来一阵惨叫。
“走!”
真正低哑冷峻的声音,带着不容违逆的强势。
手腕被他拽住,玄衣男子猛跑两步,踏上窗棂,拽着岑子衿就往地面落去。
触地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只是睁眼前嘴角似乎擦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身下男子身体一僵。
猛然睁开眼睛。
玄衣男子垫在她身下,靠近她脸庞一侧的耳朵通红。
“小姐!”
已经落下来的青瓷似乎摔伤了腿,阿碗倒是无碍,见她跳下来,连滚带爬地跑过来。
玄衣男子闻言褐瞳眯起,又看了岑子衿一眼。
岑子衿这会儿已经管不了是不是被撞破女扮男装,堵截玄衣男子的人都进了酒楼,楼下反而只有稀松几个还未及逃跑的客人。
车夫从楼上乱起来的时候,就架着马车在门口等候,见她们从窗口跳出来,就连忙把受伤的青瓷弄上了马车,岑子衿也看见他的动作,爬起来上前抓住阿碗也快跑两步,钻进马车,消失在慌乱的人流里。
玄衣男子回头看一眼她白色的裙摆,也顺着人群消失在酒楼门前。
“小姐!你怎么样啊?有没有伤到哪?”
阿碗坐到马车上,顾不上检查自己,紧张的询问她。
后背火辣辣地疼痛,手腕上也传来一阵灼烧感,看车里的情形,还是摇摇头。
一直到了泽芳院,阿碗过来伺候她沐浴的时候才发现,岑子衿后背上青紫一片,看上去分外狰狞,搭在浴桶上的胳膊,手腕处也有一圈紫红的印记。
阿碗着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最后还是赵吴氏进来,嘱咐她去取药膏才平息。
绿色药膏涂抹在后背上,冰凉丝滑,痛感也稍稍减弱,岑子衿趴在床上,舒服地嘤咛了两声。
手腕上的红痕涂上药膏以后,用纱布包扎了两圈,确认身上没有其他伤痕以后,赵吴氏才小心地给她穿好衣服。
“你们这好端端的出门,怎么弄成这样回来?”
“唉……这次真的是无妄之灾!”
岑子衿吃了口点心随口回答,还是阿碗在旁边乖巧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赵吴氏听完心有余悸,把点心往岑子衿跟前推了两下,“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可那到底是什么人,可别赖上小姐了?”
岑子衿摆摆手,“没事,我今天是男装出去的,应该认不出我,不过那人倒是看上去有几分眼熟。”
“眼熟?哪家的公子少爷?”
岑子衿摇头,“不是。那人浑身杀伐之气,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不像是临安人。”
“可你也没去过别的地方?”
岑子衿努了努嘴,“不知道,就是觉得有点熟悉罢了。”
“是湖里救上来的那个!”
青瓷不知道什么时候瘸着一条腿蹦跶了进来,“是那天我们从湖里救上来的人,也是那一身玄色衣裳,小姐您忘了?我还说他会不会化成白蛇来报恩呢!结果没等来报恩,反而害的我们死伤惨重!”
对于青瓷这滥用成语典故的行为,泽芳院的人都选择了无视,不过经她这么一提醒,众人才惊觉,好像还真的是!
不过那天从湖里救上来的时候,那人浑身是伤,身体都泡发了,哪还看得出原本长相?
“不管怎么说,最近还是小心点为好!”
赵吴氏拍板定论。
岑子衿点头,又说起另一件事,“乳娘,你这两天让人盯着点四小姐和孔姨娘,我担心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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