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河灯流到银河,她要嫁他。如果河灯只是在人间流转,他要娶她。
苏语凝默默一笑,可那个人是谁呢。
泉溪水流悠悠,手中的河灯颤巍巍飘进水中,便一点点,顺着水流下去。
苏语凝疾步跟上去,誓要看个究竟,哪怕,它真的只能留在人间。
喧嚣一点点归于静默,有的河灯被水流冲上了岸,有的翻了身沉浸河里去,她的那一盏,却执著着,在河流里辗转。
前方是弯道,案上铺满碎石,河床已不能看得清晰,似乎到这里,便是大多数河灯的宿命。苏语凝止了脚步,似乎在等它那一盏飘上岸。
可它没有,千盏万盏,却唯独她这一盏,拐过了弯道。苏语凝竟感动到任泪水盈满双眸,拨开野藤繁花,走过去,那人在月色下,与这里的一切沉浸,如同黛墨色的远山,一眼能望见,却那样不真切。
朦胧的天色不知为此人添上了多么梦幻的彩衣。
苏语凝不禁看得痴了,那一瞬,彷如走进了一副山水大师临摹的连城字画,而在流连忘返的景色里,瞧见,一个这副山水画里,最大的秘密。
他转身,与苏语凝对望。
空有山风柔柔,河水悠悠。
苏语凝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是浅浅的一笑“我是该叫你太子殿下,然后跪下,还是该叫你沈六,然后让你滚?”
天蓝蓝,草青青,东宫的蛐蛐好开心。
这一日已是日上三竿,我们的太子殿下却还能瘫在软塌上,呼呼大睡到一塌糊涂。
怎是两个字“能睡”可以形容的。
小太监守在门外,撑着脑袋,逗着蛐蛐。他已进屋叫了沈六三次,奈何也被踢出来三次。正郁闷之际,却见从小带他的御前太监窦公公巍巍而来,显然见这一院子的蛐蛐时,脸色不太好。
怎么说呢,有点儿像,吃了屎。
“窦爷爷。”小太监先是惊喜地大叫了一声,但又想到怕吵醒屋子里那个魔鬼,所以放小了声音“您怎么来了?”
窦公公走过去,一掌拍在小太监的脑袋上“叫总管大人。”
小太监扭正自己的帽子“是,总管大人。”
窦公公似乎这才满意,拿鼻孔瞧着小太监。虽说大山叫人家爷爷,但其实吧,这厮看起来异常年轻。
这也许就是太监的优势。
窦公公尖着嗓子“太子殿下呢?”
小太监默默瞟了一眼跟在窦公公身后的几个宫人,其中一人,手里可不正捧着金毛掸子。遂咽了咽口水“那个,太子殿下…他…昨晚…”一个字更比一个字声音高。
叫窦公公不禁皱起眉头,一把要推开小太监,奈何大山实属个子小力气大的典范,叫窦公公这一下却没推开。
小太监呵呵地傻笑着“总管大人,一路走来,累了吧,移步请喝茶。”
窦公公白了小太监一眼,对身后的宫人吩咐道“把门给我打开!”
于是除了那个抱着金毛掸子的宫人,剩下七八个都朝小太监走来,叫他不禁咽了咽了口水,毫不挣扎,推开了房门。
随一道阳光刺进,太子此人似乎正翻过了一个身,噗通一声掉在地上。
床上之凌乱,叫这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宫人们不禁咋舌。
窦公公扒拉开这些宫人,睨了一眼正挠着屁股痒痒的沈子唯,一个大白眼恨不能翻到天上去。
在众人瞠目结舌之中,沈子唯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掉到了床下,又麻利儿爬起来,安然地躺下,动作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太子殿下!已近午时,起床更衣了!!”
窦公公此一声惊喝,加之声音锐利,说东宫会因此翻上三翻,丝毫不为过。
跟着窦公公而来的几个宫人差点儿没聋过去,奈何沈子唯只是翻了个身,拿后脑勺和屁股对着门口,丝毫不为所动。
窦公公气急,拂尘把给一旁一个宫人,另一只手摊开,说这几个字的时候,眉毛在抖,眼神锐利“呈御赐金毛掸子!”
小太监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没眼去看。
这说起来又是太子殿下轰动全城的嗅事迹。
这厮没从军前,已有贪睡的毛病,据说有一日愣是没有去上朝,那时沈政还没立沈子唯,但偏爱之意便是个瞎子也能看出来。
不然数数这朝堂上立着的皇子,哪个敢有沈子唯这般的胆子。
沈政知他没来早朝,当时也没说什么,但脸色免不了难看。下朝后,至日落黄昏,只是随意地问了一句,不想回报的宫人颤颤巍巍地却回“六皇子,还没醒呢。”
彼时这家伙还没入住东宫,全凭太尉老夫人一手宠着无法无天,叫沈政气急,当时便下令造一把金毛掸子出来,更是放话,凡是拿着这金毛掸子的人,别说沈子唯现在还只是个皇子,就算他以后成了太子,也给我照揍不误!
窦公公便捧着这金毛掸子走近沈子唯,恨恨地道“太子殿下,您不起床,便怪不得本宫了。”
说着,一掸子照着沈子唯的屁股便挥过去。
这可是纯金的,纯金的金毛掸子,打在屁股上,可想不会是一般的疼。
小太监屏息凝神之余,不禁替沈子唯捏了一把汗,可却叫这家伙躲过去了,轻巧地一个翻身,那金毛掸子便和他的屁股“擦肩而过”。
窦公公似乎负气,再要打过去,沈子唯自是又躲过,而他睡觉的姿势则让人匪夷所思。
窦公公锲而不舍地围着床打,沈子唯则意志顽强地用千奇百怪的姿势躲过去。
彼时门口观战的九个人都目不转睛,小太监大山替沈子唯吊着胆子,那八个宫人似乎连眉毛都在为窦公公打气,面色别提多么神乎其神了。
一番“鏖战”,沈子唯似乎是觉得玩够了,一个跳跃,从软塌跳下来,慵懒着眸子,撑着懒腰,好一副睡得真舒服的样子。
窦公公此时却快要累到趴在地上,猛地扑向沈子唯来,似乎生死胜负都在这最后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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