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夜晚,寂静阴森,阴风怒号着拍打着林叶沙沙作响,三个半大的孩子互相依偎在一起,有了之前的打鬼一事,胆子都壮了一些,不如最初那样害怕了。
“你们说,接下来咱们是主动出去找鬼,还是等他自己找上门来?”碧霞望着黝黑的四周,扬了扬手中的小魂瓶,“而且我很好奇,这一百只小鬼挤在一个瓶子里,会不会太挤了些……”
还不待她讲完,忽觉一阵阴凉自她头顶袭来,理智的行为是躲开,但身体的本能反应却是抬头去看,那是一张幽绿色的脸,平的像一张板子,独有一双空洞的泛着森森诡芒的瞳孔。
更加可怕的是,那张可怖的绿脸就在她眼前,那双诡眸此时此刻正阴森森的盯着她。
“啊……赶他走阿御快赶他走!”
其实早在她抬头的瞬间,就被夜之御抱走了,只不过因为惊吓过度,她的眼前一直浮现的,都是那一瞬间的可怖画面,使其久久不能回神。
“姐姐!”夜之御反复揉着她如玉的耳垂,盯着她因恐惧而涣散的眸,重新染上神采,揪着的心方才落下几分。
碧霞撇了撇小嘴,好看的凤眸中蕴着层层水雾,最后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滚落下来,“阿御!”
一声阿御包含了太多的委屈,让夜之御瞬间血红了眼底,压抑着周身更加暴唳的气息,将她紧紧扎在怀中,笨拙却轻柔的一下一下拍着她颤栗的纤背,“我在。”
碧霞从来不知道这句,甚至称不上是句子的两个字,如此有魔力,竟然出奇般的让她感到心安。
还有这具不算宽阔的胸膛,使她没那么害怕的同时,却越发觉得委屈了,眼泪更像是开了阀的水坝,翻涌个不停,可哭着哭着就觉得好困。
直到彻底睡去,她都没注意抱着她的人,身姿竟是比她还要高上半个头。
黑暗中,夜之御的血眸变得幽蓝,额间赤墨色的魔纹忽然乍现,此刻的他面如冰寒,浑身上下都透着阴冷和无法消散的唳气。
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变了,任谁也不会将此刻的他,与白日清冷矜贵的小公子化为等号。
霎时间,鸦群四起,鬼鸣四溢,在这股不安的躁动中魔气横行,周遭鬼物唯恐避之不及,惊慌远遁。
黑暗中走出一人,高达三米,膀大腰圆,十分威猛,面上顶着副银色的硬壳子,身遭环着团团可怕的魔气,随他走动,地面开始嗡颤不止。
但见他单膝跪地,无上恭敬道“魔君大人。”
“肃清。”夜之御的蓝眸中堆着化不开的阴霾,凛寒如冰道。
“是。”银面睨了眼地上的卫姽,“魔君,这人该如何处置?”
夜之御面无表情的扔出一个魂瓶,“装满百只。”随后便抱着碧霞闪出了紫林禁地。
“啧,同样是姑娘,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他前脚刚走,银面背后便走出一位身姿高挑,容貌绝丽的女人,模样不过二十岁左右,却是萃了一脸的阴毒,但见她径直走到了卫姽身边,脚下一个用力便将她踢翻了个正面朝上。
“呦,长得倒有几分姿色,毁了倒是有点可惜了!我这辈子啊,最讨厌长得好看的女孩,尤其是你这种透着表气的。
整日围在魔君身边,保不齐哪天就飞上了枝头呢,你说是吧银面?”
闻她言,银面并未理会,饶是面对着卫姽已经血流满面,狰狞不堪的脸,仍旧一副面瘫脸,反而转身入了密林深处,传回一句“魔巫,不想死,就别打那姑娘主意。”
“你倒是个会看脸色的。”魔巫勾着唇角,手下更加用力,哼声道,那双阴煞的眸子闪动着诡异的幽芒
“我嗜血无情又阴唳狠辣的魔君大人,竟也有失控的时候啊,一滴眼泪便夺了整片禁林的鬼命,呵!”
……
茗皇阁,专为皇家贵族,提供优质服务的全方位楼阁,有九层高,整体装修富丽堂皇,每块瓦砾都是由价值连城的银龙石铺砌的,可以说寸土寸金。
所以其内消费高昂离谱,却是身份的一种象征,尤其是那些身份地位显赫的家族,皆以在此消费为荣,所以尽管这里一座难求,却素来高朋满桌。
然,今日的茗皇阁,却是挂出了被包场的牌子,一时间在北仓地界激起了千层浪花。
夜之御望着如墨般的夜空,负手而立,初现硬朗的五官,此刻布满了狠绝,周身散发出的低沉气息,让银面和魔巫长跪不敢起。
“魔君,林中出现了一个神秘人,此人修为高深莫测,无视我等围睹,将负伤的卫姑娘救走了。”银面道,他有罪,没完成任务,让那姑娘跑了。
“魔巫。”夜之御冷冷的开口道。
“魔君大人,我…我需要时间。”魔巫冷汗暴流,颤栗道。
“你知道,我身边从不留废物。”夜之御淡淡道。
“是的大人,我会尽快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魔巫低垂着眸子,遮住了眼底流动的震惊。
那人究竟是谁,竟然连她都演化不出其来历,不止这些,事关男人的任何事情,她都看不出,自己的巫族推演术,在他身上竟然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种感觉她平生从未有过,要知道无论是谁,都会在她的演化下呈一张白纸,不对,还有一人同样让她的演化失效,那人就是魔君大人!
……这么说来,那人身份就真的有待考究了。
“滚出去领罚。”夜之御沉声道。
“谢魔君不杀之恩。”
“谢魔君不杀之恩。”
红色的纱幔布满了整个房间,有徐徐清风佛过敞开的窗口,拉扯着悬挂在半空中的风铃,使其摇曳生姿,炫彩异然,其旋律霎是悦耳,动听至极。
碧霞缓缓睁开了略显沉重的眸子,脑中蓦然涌起记忆中的最后一幕,她好像哭了,还是特没出息的被鬼吓哭了,大爷的
“一定是那里环境太差,才影响了姑奶奶勇敢坚毅的心。”让她承认自己怂了,不好意思,那绝无可能。金氏家族,可以怂,但绝不可以承认自己真的很怂。
“姐姐醒了?”夜之御自门外走来,此刻的他卸了满身的唳气,和眼底的冷漠,恢复了七岁孩童该有的身高,如同往日一样载着无上柔情,端着一手的香锅。
“天凉了,就该吃些好东西补补,不然怎么猫冬。”碧霞扑腾一下坐了起来,猴急的就着夜之御的手就喝了起来,“嗯,好喝好喝,你这魔舨小子倒是个贴心的。”
“那就多喝点。”夜之御盯着她,漆黑的眸中闪过星光点点,不过一碗鸡汤就能让她展颜一笑…那是和对自己完全不同的态度,姐姐从来不会这样待自己。
她只会把自己当成异类,一个不同于神国的魔舨异类。
砰!
汤碗应声碎裂,撒的满床皆是,夜之御顺手一捞,就将她整个人拽了过来,碧霞不解的望着他,“怎么好端端的就碎了呢!”
“不结实。”夜之御抬手擦了擦她嘴角沾染的汁液,却被某人满脸嫌弃的挥开了。
在碧霞的认知里,这魔舨小子是见证了自己怂逼的人,所以在面对夜之御时,多少会让她感到那么一丢丢的小尴尬。
门外闻声前来打扫的小二满脸的一言难尽,我的主子啊,那可是玄天玉,以硬度和美观闻名世间,价值千万,整个北仓绝找不出第二只。
就算是这些碎片也值不少钱呢,或者找个手艺精湛的器师,能将其恢复了也说不定,正待他不知该如何处理时,夜之御沉着脸,冷冷的开口了
“清了,瞧着碍眼。”
再说另一边的古藤学院就十分热闹了,夜半时分鬼哭狼嚎的,惹的众弟子纷纷出动,组团捉鬼,如此阵仗把光头和大金牙也惊着了。
“百年树鬼?”古院长负手踱步,“这鬼就是个十足的路痴,若没有人自报家门,它是绝对不会找到这里的。”
“他奶奶的,也忒损了,别让我知道是谁,不然老子打的他满地找牙。”时令摸了把光秃秃的大脑袋,灵光一闪,“不对呀院长,不对不对。
你看啊,咱们学院的弟子…都在这呢,对不对?”
“哈哈…你这脑袋不长毛,有时候它也是有原因滴。”古院长道。
“奶奶的,还真是那几个小兔崽子啊。”时令炸了毛,“这是多大的深仇大恨呐,那树鬼竟还调动了祖宗十八代来咱古藤哭丧!”
二人说话之际,一道略显虚幻的身影自虚空深处走出,但见来者身姿纤长,一袭鬼魅的红袍加身,腰系金带,左眸被眼罩牢牢覆着,为他妖异的外表更添一份野性和霸气
“别嚎了,大半夜的,晦气。”
“老祖!”
“老祖您怎么出山了?”
俩人异口同声道,激动的同时恭敬更甚。
“睡觉的地儿让人给刨了,不出来咋整?”红袍男子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睨了眼二人,有一群坑爹的手下,这日子也算他娘的没白过。
“啊?那几个小兔崽子?能?敢?真?”古院长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好像惹祸了呀。
“啥毛病啊,在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出蹦!”红袍男子恨铁不成钢道
“魔族大元帅银面亲自动的手,就连那魔巫神女也跑来凑热闹,你这几个弟子不得了呀。”
“……”古院长一张老脸憋的血红,简直有苦难言,“那…要不,让他们退学?”那几个魔族,你说你们灭鬼就灭鬼,怎么连禁地隔壁的坟场都给刨了,那可是老祖的栖息之所啊!啊,呜呼哀哉呦!
“必须退啊,第一天上学就将老祖的坟圈子给刨了,以后也定是个惹祸的精,要不得,留不得,教不得。”时令哼道。
“不不不,那几个孩子不但要留着,我还要亲自上阵。”红袍男子挑眉道“别老祖老祖的叫了,以后叫我木导师。”
禁地十里鬼物,毛都没剩,连祖坟都给他刨了,啧,好大的手笔啊。
“那您顺道也把今年的另外两个,教导了呗!”古寇双眼冒着金光道,老祖好不容易出手,可不能浪费,然……
“你是不以为我闲的没事干?”红袍男子嗤笑道。
“额…不敢不敢!”古寇那大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这不也是担心那三个孩子太过孤单嘛!”
“哼,若是这点寂寞都承受不了,那不如干脆刨个坑将自己埋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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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落在人间,又住进了我的心尖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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