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路上晕了一下,但即使如此,他们还是顺利找到了羌唐。
“殿下,方才我抱着你走的那段路,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公主殿下闷闷的想了想,考虑要不要张开嘴巴回答他。他也不急,抱着她稳稳的走着。
走了将近三分之一路程的时候,他的殿下方才闷闷道“有,你那把拂尘硌得慌,你贴的我也很热。抱的太紧,还勒的我喘不过气。”
“……你事儿怎么这么多?”尽管被嫌弃一遭,青隐还是微微松了口气。硬说的话,他这算也是放下了一半的心。
他们应当确实是走对路了,如果她的小殿下方才彻底失去意识,或者被魔物趁虚而入,那么他们则很有可能正身处迷障中。
但即使晕着,她还有闲情逸致嫌自己抱的不够舒服,那么应该没什么问题。
而且就在方才看到羌唐的一瞬间,两个小弟子虽然都看到了不同程度的幻象。但那幻象无一不是基于此处有座城的的条件之上。
弯弯在城门处看到的是他当年救她的情景,不过女儿心,海底针,触动她的诱因是什么他老人家暂时还没猜到。
至于小七,他看见的那个是他母亲。
诱因是恐惧还有悲伤,他母亲心智不正常,当年他救小七的时候,他正被他母亲掐着脖子,狠狠的掐。不过,那时候小七都岁了。他看到婴儿时的他被掐死,大约是因她母亲失控时常说的一句话——没有他就好了。
或许他的母亲只是因为失去了他的父亲,要一个人抚养孩子,一生遭受太多风霜而失控。
也许她并没有真的后悔生了他,即使后悔也并非真的怨恨他,恨得想杀了他。但这句话由母亲之口说出,仍然是一个孩子的心结。
这也是他能记得,他当年救下他时一些情景的理由。
至于自己,青隐想了想,无奈的叹了口气。他那时很想找到一条河,想要些清清凉凉的水。
并且他聚精会神的在方圆十里的范围内探查,已经泄露了担忧。那狡猾的凶魔便趁机引了这样一条河给他。
亦因为自己的修为高于那两个小修子,他们才能与自己一同看到了这条河。
还有很有趣的一点,他方才还看到了一个茶棚,加上两个错字。心里其实隐隐有些猜测。
他救下弯弯据说便是在一个茶棚,而那错别字则因为小七。这小兔崽子写字一向如此。是他第一眼看到的羌唐,相由心生。
不过正因如此,他也偏信他们到了。
以羌唐为中心,外部是迷障,它以自己为引,设下重重迷境。他们三人将气息隐蔽在公主殿下的气息之下,顺利的过来了。
而现在他们将要靠近它,重重迷障变成了假象与幻境。这代表它开始窥探他们的内心了。
他猜测,它想要用这种办法阻止他们。
“狡猾,狐狸。”他听见她笑了一声。有些无奈道“这东西确实很狡猾。”
姬珀笑了笑,在他怀里扭了下,避开了那柄一直硌着她的拂尘道“别谦虚了,我说的是您老人家,擅自把别人当成问路的石头。”
青隐挑眉“要是说殿下你的话,我承认”他承认利用了她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一点。
不过,他笑吟吟道“至于那两个,我觉得他们也该磨炼磨炼了。心还活在过去,怎么指望修为向前。让他们好好体会一下吧。”
带着两个来,除了稍微利他们修为差,心性不稳,很容易被侵入内心这一点,来辅助判断当前他们与它的距离之外,其实也还有这一点原因在。
碧华峰上的人多数是爱抱怨的,抱怨来抱怨去,怨的都是不公平。但天下公平都是要自己抓的,修者先修心,让他们自己来体会一下不易。
打破自封,更上一层的机会就在这,只看他们能不能走过去罢。
低头看了看她,他正色道“这一点,我相信你比他们强。”
怀里传来噗嗤一声笑,他挑眉,这混账东西如果明目张胆的笑笑就算了,还故意压着,在他怀里一抖一抖的,他佯怒道“有那么好笑么?再笑我就把你扔下去。”
“哈哈哈……”她不安分的在他怀里开始逃窜,眼角几乎飙出泪花“快点,哈哈哈…把你那破拂尘拿走,快!我怕痒,哈哈哈……”。
合着他这番大道理白说了,这混账一个字都没听。
“……怕痒啊?”青隐眼睛一眯,做恶之心燃起。把用力她往臂弯之上一抱,一根恶劣的手指趁机探到了她的腰上。
就那么一挠,公主殿下惨叫一声“啊,哈哈哈……”又一挠,她开始拼命在他怀里打滚,左右乱窜,嬉笑着躲他那根手指。
她难得这般有趣,他老人家一下一下的戳着她的痒痒,也玩的乐在其中。有趣之余,他也微微想了想。
印象中她好像从来都没有如此这般的像过一个孩子,即使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虽然此时看不见脸,看不见她笑的样子,他还是实在忍不住,非常想多挠几下,叫她狠狠的笑。
不过公主殿下一向见不得他得意,尽管看不见。还是一咬牙,硬憋住眼角欲飚不飚的泪花,一个闭气,猛用寸力,从他怀里“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河已经过了,她稳稳落地,踩到了一片坚实实地。尽管眼睛上还带着未收尽的笑意,她仍旧一把扯下身上那件破衣服,尽力的瞪着他“你……!”
你什么她也说不出来,骂人的话本来也没学过几句,她想了想,简单明了的召出了断水。尽量平稳笑岔了的气息道“你是不是想打一架?”
青隐笑吟吟的看着她,感觉到剑上的杀气并不强,且笑且怒,倒像一只恼羞成怒的小野兽。
他笑眯眯的一步一步避过了断水的剑锋,凑了上去,顺手帮她整了整蹭乱的头发,很是慈爱道“好了公主殿下,我的错,我就是想逗你玩一会儿,别气了。”
给这只小野兽顺毛的这件事他已经做了很多次,尤其最近,她来了碧华峰之后,这事他就几乎是每天都在做。
可以说,这项技能已经锻炼到跟他耍扇子的技术一样娴熟。或许也是因为大部分时候她炸毛的原因也都如此这般,是他老人家手贱自己惹得。
她微微躲了躲他那只在自己头上乱动的爪子,想想还是决定先忍了。扭过头,看向城门。
这道城门后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属实也不宜动怒。索性放他一马,秋后算账也来得及。便瞟他一眼,专心凝神。
破败不堪的城池,半遮半掩的城门,一团透着邪气的迷雾。
她知道这后头的东西是一只凶魔,擅长窥探人心。路上她虽耐不得热,又怒了怒,但不至于路也走不得。
只要稍微让她喘口气,一样能跳起来跟他打一架,然后想尽一切办法赢了他,把他倒着挂在树上,或者脖子上拴一块大石头沉到大海里,或者下毒迷晕,把他绑在马车后面拖个几百里等等,一百零八番手段,早晚让他体会下……
但出于自身曾经有过一次被邪物侵入内心的经历,她还是没有挣扎,由这位……这个混账抱着她走了那段路。
她想省些力气,专心于自己的精神上。那段时间,她念了很多次清心咒,用来加固自己的精神。
尽管她现在并非心性不稳的幼年,可多少还是有些紧张。毕竟曾经那一次太过刻骨铭心。
但她不想太过矫情,尤其她不想跟身旁这位老人家矫情。他方才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心还留在过去,人怎么向前。”
她也想为自己说一句话鼓鼓劲,没人生来就无惧无畏,很多事越是怕越要做。她也想看看自己,自那以后到底长进了没有。
只要她心无旁骛,打起精神来,未必就不行。
可是啊,就是这样需要警惕的时候,身边这个人还能贼兮兮的凑上来。
趁她一时失神,悄咪咪的在她耳边至脖颈一处吹了一口气。就是一口气,她冷不防被激的一缩脖子,咬牙回头看他。
青隐眼睛一亮,心痒难耐的冲她道“我说公主殿下,你讨厌别人碰你,是不是也是因为怕痒啊。”
说到最后三个字,他又出伸手,怡然自得的在她杀死人的视线下,往她腰间一戳。
“我,不,只,怕,痒”咬牙,一字一顿道“我,还,怕,脏,别动我!”
青隐讪笑缩回手,怕脏还让他抱了一路。看来跟这条河比,他老人家还是胜出了,也不晓得这幸也不幸。
“好,不动你了,别怕。”
他方才就是感觉到她的气息突然变轻了很多,灵力也有所收敛。看着仿佛一副准备好面对强敌的状态,但他只对她吹了口气。
这就是他始终放不下来的那半颗心。
回头,他想去接那两个小弟子。又有些不放心这个,他叹气,感觉自己此时非常像一个大户人家里,带着一群公子小姐出来踏青的老妈子。
她尽量冲他笑了笑“过去接他们吧,我在这里等你。”
青隐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小弟子此时已经不成形状的瘫软在了地上。
一个倒在地上痛苦流涕,泣不成声,嘶吼着“娘!”一个…一个…这姑娘做的什么美梦,怎么脸色绯红,还躺哈喇子?
他得过去了,即使他们只离开这短短片刻,但一瞬间也够他们心里经历千重浪了,该去把他们救出来了。
他冲她道“嗯,在这等我,片刻就来。”
目送青隐重新踏上河面,她转身再次面向城门。
此时那群层层叠叠厮杀的人影随着他们的踏入已归于平静。如同枯木般林立,一只一只还保持着她踏足前最后的姿势。
有的刚刚拧下对手的头,有的身上还插着刀子。有趣的是,它们看着大体像人,但浑身漆黑,没有五官轮廓。
好在地上无血,空气中已经闻不到一丝血腥或者腐烂的气味。如此就好,至于这些东西是什么,无需她费神,自然有人会操心。
至于来龙去脉以及那些繁琐的细节,她没问。一次问如果不提的事情,她也懒得再清楚,随他罢。
定定神,她慢悠悠的穿过这片人形林,一步一步走向城门。忽的,前方一团白光闪烁。是只白兔。
在这一片灰蒙蒙的天地间,雪白到仿佛发着光。
她看它轻盈无比的跳过一只只黑暗的人影脚边,一路跳进那半遮半掩的城门。
他说
“这一点,你一定比他们强”。
她想,那可未必。不过,她可以试试,她也很想试试。
随着白兔轻盈的步伐,她慢悠悠的来到城门处,一脚踹开了那岌岌可危的半扇门。
眼前一团迷雾,抬脚,迈入。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了身后一声怒吼“你这个混账!”
记下了,回去找他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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