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说啥笑话哩?”
吕周氏端着一叠糕点进房来,面色不太好看。
“顽笑罢了!”吕兰生随口答道。
周吕氏瞧了一眼,见他红了脸,心里对洛卿莹又多了分轻视——准是这小蹄子勾的!
放下糕点,她佯装整理桌上的书籍,借机留在房里。
“娘,我这书还没看完呢!”吕兰生走过去,拿过她手里的书,“你且先出去,我与青平说说话!”
“也……也好!”
吕周氏皮笑肉不笑,回头狠狠瞪了洛卿莹一眼。
瞧着那眼神满是鄙夷,却要装出贤妻良母的范儿来。洛卿莹着实替她着急,回敬了一个痞痞的笑,气的她拂袖而去。
见吕周氏出了房门,吕兰生才对洛卿莹小声叮嘱“刚才那样的话再不可对旁人说起,尤其……尤其是男子!你一个姑娘家,得懂的矜持!”
洛卿莹点着头,耳朵虽听着,眼睛却盯着桌上的点心。
“我知你生性活泼,但入秋后,就到及笄之年。还是安分些,别再跟着那苟富贵胡闹了。毕竟男女有别,不能再像少时那般无所顾忌……”
吕兰生还在苦口婆心讲着,洛卿莹懒得搭理,伸手拿了块点心放进嘴里。
“哎呦!”
差点没磕掉她的牙。
“这什么啊?比石头还硬!”
她嫌弃地扔进碟子里,看来这古代的人牙口都挺好。
吕兰生见她根本没在听他说话,摇摇头坐下来。
“你来找我可有别的事?不会只为了拿我顽笑罢?”
“当然有正事!”
洛卿莹坐下来,用手托着腮帮子,“我是来考你的!”
“考我?”吕兰生觉得好笑,“你要如何考我?”
“那你先说说,你们科举要考的是什么?”
“我报的是礼部贡举进士一科,内容自然以经义,诗赋,策论为主。”吕兰生奇怪地看着她,“你问这些做什么,你又不懂!”
“策论?”洛卿莹没理会他,继续问道“策论便是时政问答吧!”
吕兰生微微一愣“正是!”
“那我且问你,如今是哪朝哪代?国号是什么,谁家天下?”
吕兰生原以为她要问出个什么高深的问题来,未曾想竟是这个。不过她一介女流,又未进过一天学,不知道哪朝哪代也不稀奇。当即笑道“如今是大殷景鸿十五年!”
说着恭敬地叉手作揖,“自然是刘官家天下。”
说完,叹口气道“策论可不会有如此容易的题目!不过,难得你愿意听,我便讲讲罢!”
从吕兰生的讲述中,洛卿莹大致了解了。原来殷朝建立不过十数年,如今的天子便是殷朝开国皇帝刘珣。
不管哪个朝代,读书人除了读书,讨论的最多的恐怕就是时事政治。
殷朝科举制度——取士不问家世。在青州书院里既有平民学子,也有官宦子弟。朝廷里的任何风吹草动,总会经由这些官宦子弟流传开来。所以,吕兰生也知道很多普通百姓甚至地方官吏都不知道的内幕——比如,大殷的继承人!这是朝野上下都关心的大事。
世人不知,其实刘珣早已重病缠身,而对于谁来继承皇位,呼声最高的莫过于大皇子刘元幽和稷王刘璟。
刘元幽是刘珣长子,继承皇位理所应当。可稷王刘璟手握重兵,战功赫赫。在刘珣登基后,才十五岁的他便披挂上阵,南征北战,先后灭了南方和北方几个割据政权,为大殷的统一立下汗马功劳。被刘珣封为亲王,位列宰相之上。而稷王作为皇位候选人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已故太后的一句遗言——兄终弟及!
到底是“父死子继”还是“兄终弟及”,老皇帝刘珣并未给出明确旨意——既未封刘元幽为太子,亦未下旨稷王监国。所以朝廷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汹涌,大臣们很自然地分为了两派,而大皇子与稷王明着叔侄和睦,实际暗中角力,争储夺位。
洛卿莹对这些皇家的明争暗斗已不觉得新鲜,毕竟电视剧也看的不少。让她无语的是,这特么原来是个历史上没有记录的朝代!原还想着凭自己丰富的历史知识,未卜先知,玩转古代。现在看来,怕是白日做梦了。而且,就在一个时辰前,她还差点一命呜呼!
她到底是到了个什么鬼地方?
难道自己只能困在这个渔村?然后找一个老实地庄稼人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过一辈子?
不行!就算在这个不熟悉的朝代,靠她的聪明才智怎么也能过上个小康生活吧!
吕兰生见她又在发愣,心想必是对这些国事不感兴趣。拍拍她的肩,“你又在想什么?”
“哦!”被拉回现实,洛卿莹哀叹一声,“唉!我在想这稷王一把年纪了,和一个小辈争个什么劲儿,当皇帝多累啊!我担心他那身子骨怕是撑不了几年,何况……”
吕兰生吓得脸色苍白,赶紧捂住她的嘴,“这大逆不道的话也是能说的?你不要命了?”心里甚是纳闷这丫头今日怎么了,没羞没臊不知轻重地尽说胡话。
洛卿莹拿开他的手,嘿嘿笑两声“不说了!不说了!”
说到稷王,吕兰生倒想起一件要事一定得嘱咐她。
“昨日稷王出征南瀛得胜回朝,路过青州下榻知州府,恐怕还要盘桓些时日。这段时间,你与苟富贵少往青州去,万万不可犯到稷王手里。”
这样说来,这稷王还是个厉害角色?洛卿莹正想问个仔细,院里响起吕周氏喊声“兰哥儿,你爹爹回来了!”
……
洛卿莹与吕兰生一道来到院中,见一满头大汗的中年男子正把打来的鱼放进缸里。
洛卿莹见他挽着裤腿,穿着草鞋,满身泥污,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当官的。
“爹!”
“哎!”吕新良回头看见洛卿莹,慈祥笑道“平丫头来了?”
“额!呵呵……”洛卿莹觉得这秀才的爹比起那吕周氏顺眼多了。
“官人,快进屋洗洗脸!”周吕氏迎上去,朝他使了个眼色。
吕新良装作没看到,抓了两条鱼挂在一根稻草上,递给洛卿莹,“平丫头,拿回去吃吧!”
洛卿莹两眼放光,像几年没沾过荤腥一样,“啊?谢谢叔叔!”
“咳,咳……”吕周氏已经看不下去了,气冲冲地回了屋。
吕新良无奈地看了一眼,对洛卿莹笑道“我先进去了!一会让兰哥儿送送你!”
……
“官人,那洛家丫头总是来纠缠咱家兰哥儿,让村里的邻居看见像什么话?”吕周氏坐在床边抱怨。
“我看平丫头挺好!”吕新良一边洗脸一边说道。
“好?”吕周氏站起来,一脸嫌弃,“你忘了,那丫头十岁那年,那个游方道士怎么说的,说她是祸水!这样晦气的人,怎么配得上我们的儿子!兰哥儿将来可是要做大官的!”
“那牛鼻子老道的话你也信?依我看他们俩就很般配,兰哥儿要是能娶到平丫头为妻,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怕……他还配不上人家!”
吕新良说完坐下来,猛灌了一杯茶水。又道
“他们两个孩子的事你就别管了!我饿了,快些烧饭去罢!”
吕周氏眼见吕新良脸色不太好看,便不再言语,径自去烧饭。心里却是不解,这父子两人竟都把那个疯野丫头供成菩萨,真是见了鬼了。
吕兰生回屋收拾好,正要送洛卿莹回去,苟富贵匆匆跑进院来。
“青平,你爹吃多了酒撒酒疯,正打你娘哩!”
洛卿莹陡然升起一股无名火,虽然洛氏是洛青平的娘,和她并无血缘关系,可她生平最恨醉酒还打女人的男人。
吕兰生走过来,说道“我们去看看!”
“一块去看看吧!”
吕新良这时也走出来,他作为保长,理当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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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男(愤怒)竟然说我老?
某女(嫌弃)你比我大十岁还不老?
某男我还嫌你小呢,黄毛丫头,要身材没身材,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某女(大怒)你再说一遍?
某男赶紧讨好不小不小,我就喜欢一对a……算了,还是逃命吧!
某女拿着菜刀给姑奶奶站住!
宋朝科举制度相对公平,限制了那些官宦子第和贫寒学子一同竞争。所以,尽管吕兰生出身不高,但也很有可能一“举”成名,未来高官得坐,骏马得骑,春风得意,恣意快活啊……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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